自那日丹宴結束,柳元正便匆忙閉關,一連數日足不出戶,甚至連三宗弟子離去都未曾現身告別。
仙鄉一行,帶給了少年太多的感觸與體悟。
那站在天門前的心境洗練,自身聽古仙講經所悟天心玄冥咒,甚至是食用珍饈瓊漿之后殘存在念頭中的渾厚靈韻。
這都是急需少年沉淀的東西。
天心玄冥咒更是需要柳元正耗費心神去反復體悟。
丹宴聞法終歸只是閃念之間的事情,如今的天心玄冥咒只能算是草創初成,還有繼續精進下去的余地。
不止如此,還有那歸元雷霞經本經。
道中悟一法,法中得一術。
仙經浩瀚,遠非此刻的少年能夠通悟。
也并非說柳元正體悟出了一門術法,便無法再從仙經中有所收獲。
只是要想更進一步,便需少年有更高的修為,更加精深的道識去支撐。
但至少在此時,柳元正可以反復回憶丹宴中古仙講道的畫面,念頭觀想中雷海開辟的畫面,將之深刻的烙印在記憶之中,以期長久不會模糊、乃至忘卻。
天門峰,綺云洞,靜室內。
此刻,宗萱道子并不在潛修之中。
她的身前,更有一位身披淡紫色八卦道袍的女人盤膝對坐。
很美的一個女人,但卻展露著與宗萱道子截然不同的風情。
若是非要仔細說來,那便是此人身上,似乎沒有生人的鮮活,仍是靈動,卻又過分靈動了,甚至于她身上的美,都不是如同宗萱道子一般的含蓄。
仿佛寶劍出鞘,又似畫卷舒展,輕靈而縹緲,出塵而無煙火氣。
女人便這般靜靜地坐在那里,眼觀鼻,鼻觀心,分明睜著明亮的雙眸,整個人卻似入定了一般。
對面,宗萱道子卻在用一種極其復雜的目光,注視著面前的女人,長久地凝視著,甚至像是在出神。
良久。
宗萱道子開口。
“你…你下界時,可曾見過他了?”
聞言,宗萱道子面前的女人方才俏生生的抬起頭來。
“稟小姐,奴依命下界之前,已經在日月雷澤旁,見過了五雷上仙老爺。”
宗萱道子抿了抿薄唇。
“那么…上仙可曾與你吩咐些甚么?”
“老爺只吩咐了一句,讓奴轉告小姐,說是日前的香表,他已經收到。除此一句便再沒有了,還有就是教奴將這盞燈帶給小姐。”
說罷,此女翻手,寬大的袖袍之中,有明光綻放。
一盞玉燈便這般懸在了宗萱道子面前。
天青寶玉雕琢成三十六瓣蓮花燈盞,正中央,豆大的燈焰靜靜的懸在那里,一時間寶光映輝,籠罩著整個靜室。
看著身前的蓮花燈盞,一時間,宗萱道子幾乎有些失神。
她輕聲的呢喃著。
“天元燈…”
旋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宗萱道子揮手,將玉燈收起,如此一番之后,宗萱道子才又轉頭凝視著面前的女人。
“你且先在我這里住下,還有些事需要問你。”
轉眼間,匆匆數日如流水般逝去。
這一日,柳元正剛從入定中回過神來,正坐在書桌前閑散的翻著部道書,便聽得鶴唳之聲由遠及近,緊接著,便有敲門聲響起。
少年緊走幾步,開了房門,卻見師尊宗萱道子洞中白鶴女童正站在竹樓前,看見柳元正開門,女童現是咧嘴一笑,又頗好奇的朝著竹樓里張望著。
“哦?是小凝雪,今日怎的得閑,想起來師兄這里玩耍了?”
柳元正一邊笑著開口,一邊側過身來,示意女童凝雪進屋。
凝雪一蹦一跳的進了屋,聽見了柳元正的話,卻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凝雪才不是來找師兄玩耍的,我是有要事前來。”
見女童說的信誓旦旦,柳元正也笑的愈發溫和。
“唔,既是有要是,凝雪先坐,師兄聽你慢慢說。”
說著,柳元正將女童引到了暖路旁座下,又給女童倒了杯熱茶。
凝雪雙手捧著玉碗,小小的抿了幾口,這才瞇著眼看向柳元正這里。
“主人出關了,差我給師兄送幾件東西過來。”
說罷,凝雪從腰間取出一枚儲物袋來,這儲物袋也繡的精美,上面有靈鶴飛在云間,凝雪伸出手在儲物袋上一抹,便取出兩斛靈珠放在桌上。
“主人說,這是兩斛日月雷珠。”
說罷,不待柳元正反應,凝雪女童又是一翻手,將一方銀白色仙鐵放在桌上。
“這是…這是滄陽仙鐵。”
再之后,又是一枚玉匣。
“這是天星靈砂一匣。”
到了此時,柳元正的目光也緊緊的盯在凝雪不住翻動的手上,仿佛下一刻女童便要一翻手從儲物袋中取出個活人來,指著告訴少年說這是月幽天女。
誰知,等女童再翻手時,落到桌上的卻是數部道書。
“這是主人從書房中取出的幾門術法,有攻伐一類的,有護身一類的,還有幾門御器飛行法門,都是師兄此時修為合用的,最底下這本道書上,主人還記下了幾種神通秘法,說是讓師兄先翻看翻看,倒是不急著抉擇。”
說罷,便不見了女童繼續有什么動作。
柳元正左看右看,便見當真是沒了下文。
說好的天女呢?
有心想問,柳元正卻不知該如何斟酌字句開口問詢,正此時,卻見凝雪女童又拍了拍手。
“對了!主人讓我轉告師兄,她把師兄的隨侍天女留在綺云洞中了,說是這會兒時間緊要,讓師兄不許分心。”
聞言,柳元正倒是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
知曉了去處便好,少年雖然羨慕天女風姿,到底卻也不是急色之人,況且筑基一境,正是夯實根基的時候,不好破身,以致損耗真元,乃至于污了祖竅玄關中先天純陽一炁。
“既然師尊出關,我也該去綺云洞拜見才是。”
誰知聽聞柳元正這般說,那凝雪女童又搖頭晃腦起來。
“主人便猜到師兄要這般說,主人說了,要師兄不急去見,先緊著時間,將這幾部道書翻一翻才是,過段時日,主人自會召師兄前去。
反正說這話時,主人重復說了幾次,如今是緊要時節,凝雪也不曉得是甚么意思,也沒敢去問主人。”
女童這般說著,原地里柳元正點了點頭,似是想明白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