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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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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云:

  超凡何勞骯臟骨,起圣無需不老方。

  尋得鵲橋聞真意,踏出昆侖臨仙鄉。

  青龍引火巡絳宮,白虎興波入洞房。

  此間著得八千字,甲木生雷演玉章。

  轉眼,間時間匆匆流逝,又是三月時間過去。

  自那日之后,柳元正便很少見到糜安筠的身影,偶然道左相逢,也只見她匆匆而過的身影,終究是拜入玉都院修行許久的弟子,課業上的進境已經與柳元正大為不同,已經極少去聽各殿通講。

  但是凡有兩人同殿聽講的時候,少年這里也便能察覺到糜安筠實現的注視,即便已經不似丹殿第一次時那般的喪心病狂,但仍讓少年如芒在背。

  這一位此女不只因為何故,依舊在關注他。

  而昔日柳元正和朱子同的對話,也讓柳元正愈發篤定了自己的猜測推斷。

  三月相處,柳元正也已經和朱子同熟絡起來,經過幾次旁敲側擊,在朱子同也沒有多少遮掩的情況下,柳元正也早已探知了此人的跟腳。

  朱家確實是五雷仙宗中的修行世家,傳承已有許多歲月,這一代的家主更是昔年道子,如今在掌教一脈岳霆峰做長老,朱子同便是這位長老的五世侄孫。

  如此出身,端的算是顯赫,玉都院中幾乎也算是人盡皆知,再加上朱子同爽朗的性格,自是在玉都院中很吃得開,遠近高低都要賣他個面子。

  可這般交友廣闊的人,在柳元正問到糜安筠此女的時候,反而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什么緊要來。

  左右閑扯了數句,也不過是知糜安筠乃塵世出身,早在朱子同進入玉都院之前,便已入門許久,向來是冷清的性子,也不見她有甚么私交甚密的好友,倒是聽聞糜安筠昔年選擇了玉都神雷一脈的道功,修得不差。

  淺淺幾句,端是讓柳元正聽出了詭譎來,不是柳元正看不起塵世出身的修士,自古以來不知多少天驕妖孽出身塵世,但那也是修行有成之后的事情了,如這等不久前剛在紅塵中打過滾的人,七情六欲纏身才是常態。

  塵世留在他們身上的痕跡還未褪去,往昔的經歷好也罷,壞也罷,注定仍舊在影響著他們的心性,況且來說,修行的過程是要修士心靜如水,心性平和,而不是讓人變成木頭,變成石頭。

  無欲無求?

  柳元正第一個不信!

  便是柳元正這樣氏族出身的子弟,朱子同這等仙宗世族子弟,自幼經受教導,依舊有著欲念存心。

  二十幾歲就能超凡入圣了?若果真是此等天驕,那么糜安筠此刻也該是道子了,至少會在金章院,而不是魚龍混雜的玉都院。

  可即便是看出了這些端倪來,柳元正也不得不說,擺出個如此冷清的性子來,倒當真算是滴水不漏,柳元正三個月的冷眼旁觀,也無法教柳元正這里尋出糜安筠更多的破綻來。

  初時柳元正還心懷試探之意,但隨后便意識到糜安筠也是個心竅玲瓏之輩,貿然的試探只會打草驚蛇,至少在明白糜安筠盯上自己到底是為什么之前,柳元正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既然懷有目的的是別人,那么就注定糜安筠這里會有進一步的動作,思來想去,無非一句老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這一番念頭定了心神之后,柳元正反而不再受到那目光的輕易影響,十之有九的心思都盡數放在了玉都院的課業之中,如此三月苦學,自是讓柳元正大有收獲。

  是日,夏至。

  玉都北斗閣,地字丙辰號房中,柳元正端坐在蒲團上,盤坐入定。

  半年前拳殿修行時的意外發現,也讓柳元正養成了喜歡入定悟道的習慣,仔細觀瞧時,柳元正也與三月之前有所變化,甚是顯著,一身氣血更為澎湃不說,通身氣機也不想剛走出拳殿時那么失控,已然被掌控到了細致入微之處。

  甚至因為著氣血的不斷補充,柳元正的身形愈發高挑,骨架長開之后,肩膀也更為寬闊。

  若不是臉上仍舊存著稚氣,柳元正的年紀再夸張個幾歲都有人會信。

  此時間正是炎炎夏日,柳元正悶坐臥房中,卻仍舊鎮定,胸口處掛著一枚拇指大小的骨符,此刻正散發著絲絲涼意,籠罩著少年全身。

  這正是柳元正聽講過符殿與器殿的數次通講之后,私底下的練手之作,為此,柳元正刻意從乾坤袋中選出了一支妖獸的手骨拆分開來,不止做了這么一枚玉符,手腕腳腕,后心后腰,都有被磨成薄片的骨符被柳元正暗暗藏在道袍中。

  畢竟有了化榮道人的諸多贈禮之后,柳元正那一腦袋的左道雜學也終于派上了用場。

  尤其是在認識了糜安筠這個讓他捉摸不透的女修之后,柳元正恨不得出門時再掛個骨符頂在腦門上。

  良久之后,柳元正這里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來,方才張開雙眼,從先前的沉思中清醒過來,抿了抿嘴,柳元正便旋即起身,坐到桌前,隨手翻出張白紙來,一邊奮筆疾書,一邊伸手翻著本書,仿佛在相互映照著什么。

  少頃,柳元正這里停下筆來,一面端詳著寫滿文字的白紙,一面端詳著自己先前傳功殿聽講時抄錄的青雷神陽功。

  這是玉都神雷一脈的道功,以青雷為意象,青者,青龍也,雷者,玉都神雷也!

  自古以來,仙家多以龍喻指神靈,此部道功,便是自青龍入手,以龍之縹緲隱逸闡述雷霆之相,再引入玉都神庭之相,最后歸于玉都神雷之道。

  昔年創下此經的宗門前輩,重點在于闡述玉都神雷,而此刻柳元正的眼中,卻只有那青龍意象。

  如此雙目不斷的左右翻看,相互印照,最后柳元正的目光,方才徹底落在自己所寫的那一張白紙上。

  “難怪玄霄秘策之中有所記載,自古以來修五行雷道者,煉氣期多以木行雷道入門,若無玉書襄助,我修五行雷道,多半也要先修木行!

  甲木者,青龍也,雷也!以世間萬物帶入五行之中,雷霆本就是甲木之道的變種,此間已經不僅僅是相近,而是相通!修雷法,當以甲木雷道入門最為輕易,且直至本源!

  我早先還曾感嘆,云罡雷元一脈仙經玄奇,恐怕不沾五行,如今看卻是我想差了,玉都院這繁繁道功,不止我發現的那一十二部功法,甚至許多道功的經文之中,都偶然可見甲木雷道的影子。”

  一念至此,柳元正仔細端詳著桌上寫滿文字的白紙,心情亦是歡欣。

  “說來我這也非是自創功法,反而像是對玉都院諸般道功的梳理和篩選,但不論怎么去說,這一番倒是真的將甲木雷道功法的架子搭起來了,這便已經是長足的進境,之后要做的便是細細的打磨細節,取菁華,舍糟粕…”

  這般想著,柳元正這里又緩緩皺起眉頭,陷入了新一番的沉思當中。

  “可不論我將這道功打磨的多么圓滿,這終歸只是甲木雷道,而非是完整的木行雷道,甲木、乙木,正如這光陰,有了烈日,還需有寒冬,才算是完整的一歲…”

  想到最后,柳元正幾乎已經輕聲呢喃起來,下一刻,他忽的一怔,整個身子都隨之打了一個激靈。

  柳元正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他整個人幾乎要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伸出手來的時候,甚至都還帶著些顫抖,卻準確的從桌上翻出兩本書來,正是太陽雷元與太陰雷元兩脈,包含著木行雷道的兩部道功經文抄本。

  “陰陽在道中,陰陽也在混沌中,那么…陰陽在五行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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