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信宮。
殿外,也是昨夜的那個位置。
長公主又在仰望星空,燕小乙與大胸侍女,分別立于左右兩旁。
忽然,一顆流星從星空之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
流星墜空,轉瞬即逝,非常美。
乃是世間的奇景之一。
民間傳聞,對著流星許愿,來年定能實現。
也有人說,流星墜空,寓意著人才的隕落。
燕小乙:“殿下,洪公公出宮,或許并非是與朱格相干。”
大胸侍女:“就是啊殿下,您不要太過憂心了。”
對于兩人的勸諫,她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這大概就是智慧的差距罷。
在今日傍晚時分,燕小乙突然帶來了消息,說洪四庠今日秘密出宮去了。
得知這一消息,李云睿心里明白,朱格完了!
而她自己,也將接受來自慶帝的未知審判。
插手鑒查院,這已經觸犯了慶帝的逆鱗,此番處罰,絕對輕不了。
看著星空中那稍縱即逝的流星,她已然明白,朱格此刻只怕已經隕落。
陳萍萍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她是個極聰明的女人,此刻已經反應了過來。
從一開始,她便落入了陳萍萍所布的局中,一步步按照他的意愿,一步步踏入深坑,而不自知。
“黑暗之王…果然名不虛傳!”
她感嘆了一句。
反思自己,她最大的錯誤,便是太過自信。
可如今再說什么,一切已成定局,已經晚了。
“殿下,你去哪兒?”
李云睿朝御書房的方向而去,回頭看了一眼燕小乙和大胸侍女,淡淡說道:“你們就不必跟來了。”
此刻,御書房。
洪四庠已經將白天在落日峽發生的一切事情,包括每一句話,無論巨細,都一一稟告于慶帝。
慶帝放下手中的最后一本已經批好的奏折,隨口問道:“沒了?”
洪四庠供手,躬身,執禮,回道:“今日一言一行,老奴已經全部轉述于陛下,再無遺漏。”
“朱格對范閑的那些話,你是怎么認為的?”
洪四庠:“朝廷大事,不敢妄言。”
“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盤,可是個個都說對慶國忠誠,從來沒有人想過,朕,是希望他們怎么做的。”
“陛下此話,暗藏深意,老奴實在不懂。”
慶帝突然抬頭瞥了一眼恭敬鞠躬執禮立于下方的洪四庠,嘴角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莫名笑容。
“裝不懂的人,才是真懂!”
聞言,洪四庠咽了咽口水,輕輕抬頭,卻見慶帝在自顧整理著御座之上的奏折,根本就沒有在看著他。
忽覺整個人都松了一口氣。
慶帝:“傳李云睿吧!”
洪四庠走出御書房的一處閣門,卻見李云睿已經跪在外面了。
愣了一下,然后轉身回到殿內回稟慶帝,“陛下,長公主已經跪在殿外了。”
聞言,慶帝也是微愣了一下,可什么都沒說。
見狀,洪四庠也就退到了一旁恭敬站立著。
在廣信宮,燕小乙和大胸侍女已經急成一團亂麻。
燕小乙問道:“殿下還在跪著?”
語氣充滿擔心。
大胸侍女臉色焦急:“殿下已經在御書房外跪了一個多時辰了。”
燕小乙轉身就朝御書房而去。
他這一舉動,可嚇壞了大胸侍女,急忙在身后喊道:“你這個時候去,就是害死殿下!”
燕小乙突然停下腳步,也恍然明悟過來。
他身為大內侍衛統領,如果讓陛下知道他也是長公主的人,這讓陛下怎么想,那還不得對長公主真正起了殺心。
燕小乙:“那我們也不能在這兒干等著吧!我們或許幫不上忙,但也可以找別人啊!”
“這種時候,誰愿意,誰敢出面頂撞圣上?”
燕小乙忽然語塞,氣得說不出話來,臉色漲紅,來回在原地踱著步子。
突然有種想要射箭的沖動。
御書房外,李云睿已經跪了一個多時辰,膝蓋酸麻疼痛難耐,可她臉色自始至終都未曾有過一絲變化。
這么長時間了,依舊沒有一個人前來為她求情。
人情冷暖,唯有自知。
“殿下!殿下!”
御書房外,忽然傳來一陣低低的喊聲。
隨著,一陣亂糟糟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聽腳步聲,來人顯然很焦急。
“殿下,現在您不能去啊!”
身邊的兩個小斯一直在壓低聲音,不斷勸誡著。
可太子卻充耳不聞,又加快了幾分步伐,額頭已經可以看見幾分虛汗。
在進入大殿時,由于太過焦急,一個不小心,在門檻處跌了一跤。
那兩個殿外侍衛連忙拱手,然后閉上眼睛,假裝什么都沒看見。
這可是未來儲君,得罪不得。
太子來到李云睿身旁,朝屋內看了一眼,沒有看見慶帝,然后轉過頭來看向李云睿,壓低聲音,說道:
“姑姑,別人都說你是我這一黨的。”
李云睿抬頭看向太子,笑了笑,“我本來就是啊。”
“那你收買朱格,會見莊墨韓,這些事情為什么我事先都不知情!”
語氣之中,有怒氣,也有質問,還有…
一絲絲的復雜感情參與其中。
李云睿冷冷看了他一眼,說道:“若你事先知情的話,那現在跪在這里的就不是我一個人,而的兩個人了。”
“那現在又有什么不同!”
太子一下就在其身旁跪了下去。
跪拜下去,朝屋內喊道:“兒臣請見陛下!”
過了一會兒,洪四庠出來傳喚太子,太子進入御書房,老太監則是一路離開了御書房。
他還得去伺候老太后就寢呢。
每代皇帝,都有屬于自己這一朝的太監。
慶帝的近身太監便是侯公公,而洪四庠,則是上一任皇帝的近身太監,老皇帝駕崩以后,他便一直侍奉在老太后身邊。
不說太子雖然不滿長公主對自己的欺瞞,但也心甘情愿冒著慶帝的滔天怒火,前往御書房為其求情,終得慶帝召見。
且將目光移轉,此刻在范府,書房之中,范先正在繼續練習畫重力符呢,范建突然派丫鬟來,說是有事要見他。
將靈筆靈紙靈墨收入系統之中,范閑一路來到范建的書房。
“爹,您找我?”
范建盯了他一會兒,問道:“林婉兒對你來說,算什么?”
“雖然幾經波折,但我與林婉兒的婚約至今仍未解除,如此說來,她應該算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爹,這大半夜的,你將我叫來,這是打算搞知心爹爹欄目?操心一下我的婚姻大事?”
范建直接略過范閑的嬉笑之語,直接問道:“李云睿已經在御書房外跪了一個多時辰,這個時候你不覺得自己該做點什么?”
范閑愣了愣,眨眨眼睛,試探著問道:“過去補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