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身死,小愛之名在北齊,一時之間名聲大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就連她的身份,也不再是什么秘密。
沈重的妹妹,竟然是瑯琊閣安插在北齊的最大的暗探頭子,這樣的勁爆消息,一時之間,在大街小巷里,酒樓里,飯桌上,都成為了上好的談資。
隨著沈重的神秘死亡,他的妹妹小愛,也神秘消失不見。
這引起了許多人的好奇,答案卻一樣地神秘。
各種版本的流言層出不窮,但真正知道真相的卻寥寥無幾。
就比如說,其實小愛(沈婉兒)和沈重并不是真的親兄妹,這一點,在整個大陸上大概除了屈指可數的幾個人之外,便再也不為人所知。
沈重被范閑關押在了齊云北的山腹之中,對于日常吃喝,都會有專人照看。
就當是為了小愛吧,也或許是因為沈重的寵妹狂魔屬性打動了范閑,最終,范閑還是沒讓他一直吊在巖漿的半空中。
給他換了一間比較舒適的牢房,各種生活用品,一應齊全。
如此,小愛也才安心地隨他一起離開北齊,前往慶國。
如今諸事既定,第二日,使團按照計劃,正式開拔,返回慶國。
上京城城樓上。
小皇帝和海棠朵朵,目送使團浩浩蕩蕩地離開。
直到使團完全消失在視線之中,兩人都一直沉默著,心思各異。
過了許久,海棠朵朵突然問道:“陛下,你覺得,她真的是小愛嗎?”
小皇帝搖搖頭,只是笑笑,沒有回答。
今日的天空,又不復昨日的陽光燦爛,而是多了幾分陰沉。
到了中午時分,天空中甚至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濃濃地黑云,已經越聚越多,越壓越低,看上一眼,能讓人胸口壓抑好久。
使團行進得很慢很慢,范閑坐在馬車里,這個時候本來是應該研究一下畫符,或者翻翻《三千劍意》都是好的。
可現在的范閑卻沒這個心思,莫名其妙地,就是突然覺得心里有著一絲絲煩躁。
卻也不知這煩躁之意從何而來。
果然,到了傍晚的時候,天空之中的雨點下得大了許多。
為了安全起見,使團就地駐扎。
在雨幕之中,范閑看著藍衣帶著四劍侍出去了,以為是什么急事兒,可沒想到,五人回來的時候,手里卻提著一些野味兒,有一只兔子,兩只山雞,還有一頭鹿。
在雨夜里燒烤,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
范閑和藍衣紅衣,還有四劍侍,小愛,那些使團官員,包括十個馬夫,大家圍坐著一堆篝火。
一邊燒烤,一邊說著些最近的趣事兒,或者交流交流武功,時而傳出些歡聲笑語。
殺機,往往就是隱藏在笑聲的背后。
慶國境內某處,一隊騎兵正在雨中急行,其前進方向,正是使團如今所駐扎的方向。
馬蹄濺起的泥漿朝兩邊飛濺,極具力量,還未落下,后面的馬蹄緊接著又踏在同一個地方。
即使雨很大,天很黑,但這支隊伍的隊形依舊沒有一點散亂。
看得出來,素養非常高,應該是經過嚴格地訓練。
再看其裝備,都是最好的搭配。
在隊伍前端,領隊之人赫然便是京都快劍謝必安,九品巔峰劍客。
由他親自帶隊!
除此之外,在北齊,另外一支強大的部隊也出發了。
領隊之人,是上杉虎!
又一個九品巔峰!
信陽封地。
長公主府邸。
燕小乙解下腰間的紗布,穿好衣服,帶上弓箭,背起肩囊,翻身上馬,也出發了。
又一個九品巔峰強者!
而且還是天下唯一一個九品箭手。
他的目標,也是使團駐扎的方向。
天下各方勢力,皆聞風而動。
今夜,注定將會被計入史書之中,為后人留下一些傳說。
因為,就連一向保持中立的勢力,東夷城,這次也出動了一支百人強隊。
他們的目標,也是使團。
領隊之人,便是云之瀾。
又一個九品巔峰!
在所有出動的力量之中,當屬歸魂最強。
在黑夜下,一個個黑衣人,正不斷從四面八方慢慢朝一個方向聚攏。
從開始的一個黑袍人,一個手里拿著糖人的紅衣小姑娘,慢慢增多。
兩個…十個…一百個…五百個…
還在不斷增加!
這些人所匯聚的方向,便是使團所在地。
這一夜,慶帝再臨觀星臺,在那里駐留了許久,一直遙遙看向北方。
仿佛透過那無邊的黑夜,他已經看到了使團即將面臨的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機。
觀星臺之上,他一個人都沒留。
慶帝在那里站了多久,老太監不知道,他只知道,手里端著的熱茶,已經涼了一次又一次,換了一次有一次…
鑒查院之中,那間特殊的屋子里,陳萍萍又在看那些草了,看得很認真,很仔細。
春季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只是下了一會兒,也慢慢停了下來。
馬車之中,藍衣特意為范閑煲了湯,端到馬車里。
熱鬧過后,使團已經安靜了下來。
那些官員已經慢慢進入了夢鄉。
范閑的強大,這一路走來,他們都是有目共睹的。
只要有范閑在,就是天塌了,也有高個子先頂著。
再說,如今這天下能殺范閑的人,估計還不足兩手之數的。
而且,誰敢撩撥瑯琊閣這頭老虎的虎須啊,安心睡吧。
一個個都睡得挺香,居然還有打呼嚕的。
那十個馬夫,是輪班制的,五個睡前半夜,五個睡后半夜,中間輪流站崗。
聚會的時候,言冰云就沒去,而是一直呆在自己的馬車里。
外面的歡聲笑語傳入耳中,對他來說是那么地刺耳。
笑吧,笑吧,盡情地笑吧,你們的人生已經沒幾天了。
就當是魂歸九幽前的狂歡吧!
待夜深人靜了,使團里安靜了,言冰云這才打算下車走走,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活動活動筋骨。
可是,才下了馬車,呼吸尚未開始呢,忽然,一道很強烈的爆裂聲突然傳來。
舉目望去,那里是范閑的馬車所做。
此刻,那輛馬車竟然全面炸開,變得四分五裂。
言冰云看得清楚,在馬車炸裂的瞬間,那應該是強大的內力轟擊所致。
可是,什么人竟然敢在范閑的馬車里與之動手。
難道是歸魂的人?
念頭閃過之際,言冰云看到一道藍色身影手里好像拿著什么東西,朝樹林里躥去,消失不見。
藍衣!
言冰云腦子里閃過這個名字。
這么大的動靜,自然是將整個使團都給驚動了。
所有人漸漸圍了上來。
馬車車板上,只見范閑滿臉烏黑色,全身不斷抽搐著,拳頭緊緊握起。
“大人!”
“大人!”
見狀,那些官員瞬間亂作一團。
這時候,紅衣和四劍侍來到了范閑身邊。
竹劍迅速和范閑把了一下脈搏,瞬間,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竹劍,公子這是怎么了,你快說啊!”
“公子…公子,公子這是中了海棠心之毒,已經毒入骨髓,侵入了五臟六腑…”
這時候,范閑已經停止了顫抖。
“海棠心!那可是能毒死大宗師的毒藥!見血封喉!”
使團里一陣騷動。
聽到這個名字,紅衣更是直接一口鮮血噴涌出來。
她一下子撲倒在范閑身上,伸手輕輕探過鼻息,卻已經沒了呼吸。
顫抖著說道:“不可能…不可能…絕不可能!”
淚水,很快就覆蓋了臉頰,身體搖搖欲墜,臉色極致地蒼白。
四劍侍同時拔劍,劍指紅衣。
竹劍怒道:“是藍衣!是她給公子下的毒,她還帶走了公子身上的寒冰軟劍、黑麒麟、以及公子的內功心法《九陽神功》,紅衣,拿命來!”
紅衣下意識地避開這一劍,然后看了范閑的腰間一眼,寒冰軟劍果然已經不見。
一旁,黑麒麟也不見了。
“不可能!…這不可能!姐姐…這絕不可能!”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突然,她緊咬牙關,嘴唇之間,已經隱隱顯出血跡,她提著手中雙劍,奮然朝黑暗中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