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放心范閑與小皇帝獨處,擔心二人會密謀些什么對她不好的計劃,故而,為了萬無一失,北齊太后特地讓她的身邊近臣親信,海棠朵朵陪同。
海棠朵朵在身份上,是戰豆豆的小師姑,二人年紀也相仿,由她陪同,即使是小皇帝,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絕。
可海棠朵朵的身份,那可就復雜了…
但是,那時候小皇帝還是小孩子嘛,又是男扮女裝,小時候可比現在難分辨多了,喉結也不是很明顯。
幾年不見,現在的小皇帝看上去,還真有范兒,身上自有屬于自己的強大氣場,一言一行,舉手投足之間,盡顯帝王風范。
小皇帝與范閑對視了會兒,從皇位之上站起身來,轉面向身后的簾子,拱執禮,說道:“母后,孩兒見著范閑,心中喜悅,故而失禮,還請母后寬恕。”
京都之外,那個負責不斷往京都源源不斷輸送新鮮蔬菜的小村莊,窩窩村。
也就是北齊八品高手,程巨樹被林珙帶入秘密擒獲的地方。
那座破敗的小木屋,經過那一戰之后,如今已經破爛不堪,就連最起碼的遮風擋雨都不可能。
在房屋之中,雜草叢生,約莫人高的茼蒿,生長得很是茂盛,欣欣向榮,頗具有春的氣息。
其中長得最高的那株茼蒿,若是仔細看去,地板磚之上,甚至還帶著些血跡,那是王三牛倒下的地方。
當日那場大戰之后,自然驚動了上面,京都府尹派人來勘察過,但是什么也沒查到,后來上報了大理寺,之后,這里就被封了。
附近的村民平日里也很少再從這里走。
而此刻,在茅屋之中,卻有一黑一紅,一高一矮兩道身影,被茼蒿隱隱約約地遮住了,看不大清楚。
“你是何人,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約我到此地,又是為何?”
若是范閑在此,定會極為驚訝。
因為這二人,他都認識。
黑衣倩影,正是心蘭。
如今京都之中,瑯琊閣的情報網已經一分為二,陳萍萍手中掌握一半,心蘭手中掌握一半。
而那紅色身影,正是歸魂中人,在鬼石林出現的那個神秘的小女孩。
此刻,她手中一如既往地拿著一個糖人,時不時地舔一下,一臉享受。
今日,正是她將心蘭約到這里的。
她舔了一下手中的糖人,眨巴眨巴眼睛,里面閃過許多小星星,聽到心蘭發問,她也懶得回答,只是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了過去。
心蘭心中疑惑不已,這個小女孩實在是有些詭異,她居然察覺不到對方的武功境界,甚至感知不到對方身上有絲毫內力氣息。
可她心里非常明白,這個小姑娘,絕對不是一般人。
從進入這里開始,衣袖之中,范閑送給她的那柄赤練紅色匕首,早已蓄勢待發。
若有不測,她將會隨時發動雷霆一擊。
接過信封,她看了一眼小姑娘,見她只是靜靜舔著手中的糖人,始終看都不看她一眼。
微微皺眉,然后打開了信封,開始看起其中的內容。
可是…
不過幾個呼吸之間,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蒼白得可怕到極致。
甚至,她的內力已經下意識地外放,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氣場掀起的瞬間,周圍的茼蒿像是被千萬把飛刀一齊切過去一般,變得粉碎。
心蘭腳下的地磚,也四分五裂。
本就腐朽的茅草屋,頓時轟然坍塌。
如此強大的氣場,站在心蘭身旁的小姑娘,卻是絲毫不受影響,根本就傷不到她。
繼續氣定神閑地舔著糖人。
仿佛在她的世界里,除了糖人,還是糖人。
信的內容看完,心蘭的另外一只手,已然緊緊握成了拳頭。
緊咬牙關,臉色鐵青。
極致地忍耐,以至于臉色蒼白無比。
同時,她的雙手,以至于全身,都在微微顫抖著。
口中低聲呢喃著,話語間,充滿了不敢置信。
“這,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到了最后,她幾乎是嘶吼出聲。
雙眼之中,充滿著憤怒。
無邊無際地憤怒。
以及…
壓抑到極致地忍耐。
仿佛,她此刻身體里住著兩個人,在不斷掙扎著,彼此搶奪身體的控制權。
到了最后,心蘭所釋放的氣場終于收了起來,軟跌在地上。
“這不可能,絕不可能…不可能!”
這時候,一個黑袍人,從山林之中飛身而下,如落葉一般,輕輕飄下。
很輕,卻很快。
黑袍人看了一眼紅衣小姑娘,然后看向軟坐地上的心蘭,說道:“沒什么不可能!在信封里,各種證據,全都具備,你自己也看到了,只不過自己不愿意相信罷了。”
心蘭如行尸走肉一般,搖搖頭,“不可能…不可能…”
黑袍人的聲音聽不出男女,帶著幾分嘶啞,還有諷刺,繼續說道:“我知道你現在內心很掙扎,但事實就是事實,終究無法改變。
范閑養育了你,這不錯,可他也殺了你全家,這一點,卻是永遠也無法改變。
他之所以收養你,培養你,也不過是在利用你罷了,醒醒吧!
而且,相信小時候的事兒,你應該還有些模糊記憶吧?自己好好想想。
滅門之仇,不共戴天!
若要復仇,歸魂,將是你最好的選擇。
不急,你慢慢想,我還會再來找你的…”
聲音散去,黑袍人和紅衣小姑娘已經不知何時失去了身影。
嘩啦嘩啦,珠寶撞擊的聲音,聽起來就是美妙。
那簾子掀開,從里面緩緩走出一個雍容爾雅的貴婦人來。
小皇帝看了范閑一眼,說道:“閑談詩文,還請母后恩準!”
接下來,自然是母女兩人的一番言語交峰。
然后拜了下去,“拜見太后…”
范閑小時候,隨五竹偷偷潛入北齊皇宮時,是見過小皇帝的。
正是北齊太后!
看上去不過三十幾歲而已,正是女人抱金磚的大好年華。
只是瞥了一眼,范閑也就微微低下頭去,以示尊敬。
“起來吧!”
待范閑站起身來,太后繼續說道:“皇帝愛極了你的詩啊!”
轉而看向小皇帝,問道:“陛下想要跟他談些什么呢?”
在北齊太后身后,海棠朵朵赫然也如淑雅詩蘭黛一般婷婷靜立。
她這般著裝,與那日湖畔相見之時,相差太大,范閑看得都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
且不說,范閑、戰豆豆、海棠朵朵,三人在皇宮里閑逛著。
與此同時,在慶國,一場由歸魂魂主和軍師一起籌謀的,席卷天下的,針對范閑的絕殺之局,已經初步慢慢拉開了冰山一角的帷幕。
太后踱步至范閑身前,認真看了看,問道:“你就是南慶詩神?”
范閑拱手執禮:“外臣惶恐,擔不起詩神二字。”
但至于準確多大年紀,具體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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