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帝怒目瞪著陳萍萍,口邊似有千言萬語,最后卻是化為了一聲嘆息,最后,轉身坐下,“這個消息,當年為何不告訴我?”
“是她的意思!”陳萍萍淡淡答道。
陳萍萍方才令慶帝臉色劇變的的原話是:“當年,海棠心的毒藥配方,曾落在她手上,可她去世之后,配方也跟著消失了,我暗中查找,卻杳無音訊。”
當年江湖上因為海棠心的配方,掀起了一番腥風血雨,葉輕眉心生不忍,便帶著五竹親自出馬,最后,這藥方自然落在了她手上。
慶帝突然問道:“會不會在太平別院?”
陳萍萍搖搖頭。
兩人一陣沉默。
如此說來,兩人的擔心極有可能會變成現實。
這海棠心即將再次重現世間,而范閑,便是見證人。
也是第一個成為海棠心目標的人。
因為,那個必殺之局,極有可能最大的依仗便是這海棠心。
海棠心,就算是大宗師,也必死無疑,絕無生路可言。
范閑…
慶帝皺起了眉頭。
不知何時拿捏在手中的箭頭,已經被捏變了形狀,變成了一團廢鐵。
范閑雖然已得費介真傳,并且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但終究還是無法識別海棠心這種毒藥的。
據傳言,海棠心無色無味,遇水即溶,見血封喉。
甚至有傳言,只需看上一眼都會中毒。
最為可怕的是,中毒者,活不過三個呼吸,而且并沒有解藥。
傳言中有這么一說:海棠心制作非常簡單,藥材隨處可見,以一定的配比,卻劇毒無比,可謂是毒液天成。
因為可以大量制作,而且毒性無解,江湖傳言,得海棠者,得天下!
雖沒有這么夸張,但可以毒殺大宗師卻也是事實。
此話,當年出自葉輕眉之口。
這個秘密,陳萍萍一直恪守多年,今天,出于無奈,將之告訴了慶帝。
“立即傳信給范閑,讓他時刻小心!”慶帝最終吩咐道。
“消息已經一早,我就已經命人快馬加鞭發往江南了。”
慶帝點點頭,陳萍萍的辦事效率,他還是很信任的。
“希望來得及…”
兩人心里同時期許著。
范府。
書房。
柳如玉將這幾日的一些近況說與范建聽。
范建突然伸手制止了柳如玉,道:“等等,你方才說,范閑打算搬到太平別院去住,什么時候的事兒?他不是已經下江南了嗎?”
“閑兒下江南之前吩咐過紅衣,就在這幾日搬過去。”
范建皺眉,“此事為何事先未說與我知曉?”
柳如玉睜著眼睛,略有些疑惑,反問道:“太平別院的地契不是你給他的嗎?”
范建:“我…我原本以為,他會在完婚之后才會搬過去住,哪知道,這,這,這可如何是好!”
“一處院子而已。”柳如玉嘀咕道。
范建抬手指了指她,最后,無語地放下了下來。
“不行,我立即得入宮一趟!”
范建沒說的是,慶帝也預測,范閑會在結婚之后,才會搬到太平別院去住,范閑成婚,至少都得南北之戰結束以后了,如此一想,這才痛痛快快把地契給了他。
地契雖給了,那院里的護衛卻未曾撤走。
燕小乙還留在那里鎮守呢!
那處院子,一定有著大秘密,這一點,慶帝很肯定。
所以,才會常年將燕小乙留在那里鎮守。
“紅衣那丫頭什么時候搬過去?”
已經出了書房的范建又想到一個關鍵問題,倒回來問道。
“今天已經在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就搬過去,怎么了?”
柳如玉的話還沒說完,眼前已經已經失去了范建的身影。
紅衣的脾氣,范建也是見識過的,那日,這丫頭在城門迎接范閑之時,居然大膽到敢一劍挑飛六部官員的官帽。
明日要是讓她見到自己公子的“家”,被人占據了,非得火燒平原不可。
這丫頭要是在燕小乙手上有了什么損傷,就范閑那脾氣,回到京都,非沖入皇宮去殺人不可。
范建很肯定,這種事,范閑絕對做得出來。
范建匆匆朝皇宮趕去,與此同時江南的范閑終于吃上了此地的美味餃子。
雖然味道不錯,但與藍衣的手藝卻沒法兒比。
范閑突然覺得,把藍衣調入暗中,可能是自己最錯誤的決定。
委屈自己這張嘴巴了。
果然,要想抓住一個男人,最直接,最好的辦法就是抓住他的胃。
范閑突然想起,一晚的時間了,藍衣依舊沒有與自己聯系,該不會真的去“綁架”食神劉依依了吧?
越想,范閑越覺得可能真如自己猜測這般。
無語扶額。
忽然,驛站外面傳來一陣吵鬧聲。
范閑放下碗筷走了出去。
“大人,他們非嚷嚷著要見你。”一個紅甲騎士上前說道。
“大人出來了!”
“大人出來了!”
一群百姓,男女老少皆有。
手中都帶著各種各樣的最為淳樸的禮物。
有面粉,有烙餅,有雞,有各種瓜果,甚至還有牽著豬的…
“拜謝青天大老爺!”
“拜謝青天大老爺…”
在一位老大爺的跪拜下,人群跪了下去。
“鄉親們,大家快快請起,如此大禮,晚輩后生不敢受啊,會折壽的!”
“大人,我們鄉野之人,也沒什么拿得出手的,這些都是大家的一些心意,還希望大人莫要嫌棄,收下吧。”
“收下吧…”
人群中,大家不斷把東西往范閑身前遞。
眼前的這一幕,讓范閑更是如夢幻一般,心中極為感動。
來到這方世界,除了小九之死那次之外,他從未流過一滴眼淚,可現在,眼角莫名地有些濕潤。
最為純樸的感情,最是容易令人感動。
范閑如今在江南各大世家豪族之間有個外號:“砍頭犯”。
在百姓之間,名號卻是另外一番景象,“青天大老爺。”
“大哥哥,請你吃糖人!”
這時候,從人群后面擠出來一個小臉胖嘟嘟的可愛小丫頭,手里舉著一個糖人。
范閑蹲下身來,捏了捏小丫頭的臉,“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大哥哥,我叫莫丫。”
“莫丫?嗯,好名字!你爸爸媽媽呢?”
“爸爸媽媽死了,是姐姐帶我來的。姐姐說你是個好人,大哥哥,我請你吃糖人。”
“嗯,好!”
范閑輕輕在糖人上咬了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