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清晨簾幕卷輕霜之時,范閑便與藍衣一起出了京都,一路快馬加鞭,朝江南趕去。
在南門,范閑與藍衣分道而行。
兩人,一明一暗,相互照應,以防不測。
在明處,范閑以欽差大臣的身份,同時還兼有鑒查院提司之權,此番江南之行,可謂神擋殺神,佛當殺佛。
在暗處,藍衣協調瑯琊閣各方暗探,隨機應變,以保此番計劃萬無一失。
為了保護范閑的安全,陳萍萍還調動了一支三百人黑騎,在暗中一路跟隨,范建的三百紅甲騎士,則是作為范閑表面上的護衛隊。
咋一看,頗具官二代氣勢。
范閑覺得,此刻騎在馬背上,雄赳赳的自己,若是喊出一句:“我爸是李剛!”可能會更具逼格。
一行人中,全部是武者,再加上三州災情嚴峻,形式刻不容緩,所以,范閑這位欽差大臣幾乎是晝夜兼程,中途在驛站換了三次馬,只一天的時間,便趕到了江南地界。
“沈大人真是女中豪杰,一天一夜,一路奔波,竟比我還要穩得住,范閑佩服!”
范閑拱手對身旁的一個,英姿颯爽,干練勁兒十足的二八佳人說道。
沈月熙,戶部右侍郎,與范建平級,慶國歷來第一個女子為官。
而且官階竟然如此之高,世所罕見!
除了北齊的那位,她便算得上是女兒家的代表人物了。
此番江南之行,她便是慶帝派給自己的唯一一個助手,范閑心中暗道,慶帝老頭兒可真小氣,也不看看陳院長和范建兩人,實惠!
一路走來,這女人對范閑一臉冷冰冰的,好似范閑欠了她幾百萬似的。
戶部嘛,可不就是一輩子跟銀子打交道嗎。
雖是美人一個,但范閑對美女還是有些免疫力的,也不自討沒趣,懶得搭理她。
此番下江南,清理江南的貪官污吏,尋找糧食,在外人看來,自己這個京都大少,不過是陪襯,是來鍍金的,而身邊這位戶部右侍郎才是真正的主事之人。
沈月熙自己也是這么想的。
一個如此能干的女人,又怎會瞧得上自己這個幾乎天天住在青樓的花花公子。
范閑眼角瞥了這女人一眼,便不再理會她,而是對江南女子期待起來。
前世看了些穿越歷史小說,那些主角只要來到江南,都會被這里的江南女子特有的溫婉給迷住,然后有份艷遇什么的。
范閑也期待啊…
啊呸,暴露了,自己只不過是單純地想要欣賞一下。
不少小說中的男主角都有著江南女子的情結,自己雖然算不上什么主角,但好歹也是個穿越者,不能丟了前輩們的臉不是。
但自己不過是好奇罷了。
對,就是好奇。
遠遠地就看著煙雨中的江南,果然引人入勝,讓人流連忘返,說是人間天堂也不為過。
一些妙美的對江南的傳說,不知不覺在范閑腦海中閃過,這讓他期待感更是十足。
江南,不僅僅意味著富庶的魚米之鄉,清婉的小橋流水,這里水田連片,盛產水稻,淡水漁業發達,她更是一種的人文情懷。
如果說江南是水粉之鄉,那么,江南的女子猶如一盒水粉,輕輕斜斜地一拉,總能在你心中涂抹出你最想要的色彩,快樂的、爛漫的、憂傷的、靜雅的、純美的…
濃濃淡淡的孕育在你的心底,爽心悅目,恰到好處。江南閨蜜,宛如云彩浸泡在天空的晚霞中,呼喚出一種親切,一種牽引,一份似曾相識與相見,凝聚暖暖的熟稔的情懷,總會有一種牽掛,一汪熱淚盈眶的感觸。
江南的女子,江南的妹妹。一把古箏,半盞渾酒,一根紅燭,半世癡情,青絲飛揚轉白絮,一生等待,不怨不恨不惱,不愁不苦不哭,只為長宿夢中。
煙雨的江南,本身就是一副人融物景的水墨畫,而江南女子就是剔透晶瑩的瑪瑙與珍珠,鑲嵌在這副流動美麗的畫中,誠望可取,但垂涎不得。淡淡的墨痕,在薄如蟬翼的宣紙上暈染開來,一層又一層直抵心的深處。粗看淡淡的,若隱若現,細品濃濃的,卻是抹也抹不去的華麗。
瞥了一眼范閑那眼中色瞇瞇的眼神,笑得跟菊花一樣燦爛的笑容,沈月熙微微皺起眉頭。
葉輕眉是自己此生最崇拜的傳奇一樣的奇女子,可眼前這混賬小子,真是她的孩子嗎?
怎么看,哪兒哪兒都不像,該不會是個冒牌貨吧!
眼不見心不煩,沈月熙將頭撇向一邊。
三州百姓流離失所,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天災,自己須盡快找到糧食,以解三州之災。
聽說,昨晚澹州又發生了地震,死傷無數,念及此處,沈月熙心中越發焦急。所以,當范閑下令日夜兼程趕路的時候,她才算對這傳言中的二世祖多了些認可。
“前方就是江南地界了,我們今晚先在此地休息,休整一番,明日進城。”沈月熙看了看前方濃濃的煙霧,猶豫了一下,說道。
范閑揉了揉眉心,反駁道:“江南清吏司那些蛀蟲,必然不會想到,我們會日夜兼程趕路,兩天的路程,我們一天就趕到了江南,此時入城,可以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范閑招了一下手,后方跑來一個紅甲騎士傳令兵,“傳我命令,集合部隊,立即進城。”
“是!”
“范閑!”見那紅甲騎士根本就不理自己,直接跑去傳達范閑命令去了,沈月熙看向范閑,斥道:“此時部隊疲累,貿然進城,若是雙方起了沖突,實力不濟,恐怕難以控制局面,在城外休整一夜最為穩妥。”
當年慶帝登基,江南世家本就與陛下立場不同,由于大勢所趨,他們才沉默了下去,如今南北之戰在即,又逢三州天災,這些人趁亂給慶帝下絆子,也在情理之中。
慶帝派欽差大臣南下,必然會損害他們的利益,沖突肯定在所難免。
范閑心中殺意凌然,一個強大合格的帝王,又怎會容忍這樣的勢力存在。
這些世家大族,若非慶帝一心謀劃神廟,陳萍萍又因為葉輕眉和瑯琊閣之事耽擱了,否則,以慶帝和陳萍萍得手段,早將這些人祖墳都刨干凈了,哪會留他們蹦跶到今天。
范閑現在終于明白了慶帝的真正意圖之一,他在借刀殺人!
向自己借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