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歲那年,范閑在修煉《九陽神功》的同時,也有偶爾專研一下那本無名秘籍。
范閑也修煉過,不論是其中的真氣運行方式,還是真氣的威力,都極為霸道。
威力強大,卻也很容易傷到自身。
有點《七傷拳》的味道。
有一次,范閑無聊時向五竹問過:“叔,這秘籍我修煉著,覺得真氣極為霸道,不太好掌握,可有簡易之法?”
五竹:“沒有。”
范閑再問道:“那這秘籍有名字嗎?”
五竹當時想也不想,隨口答道:“霸道真氣!”
范閑愣了一下,嘴角微微抽搐,“叔,我怎么覺得,這名字像是你臨時從我方才那句話中胡謅的?”
如今從陳萍萍口中說出的一句“無名秘籍”,果然驗證了范閑昔日的猜測。
但《霸道真氣》這名字也確實不錯,聽著順口,霸道,接地氣。
以至于讀者和觀眾都以為,這便是秘籍原本的名字,范閑捂臉…
“我修煉了另外一種內功,至于《霸道真氣》,我只是取了其中的霸道之意,融合進入我的掌法,以及武功招式之中。”范閑為陳萍萍解釋道。
這本無名秘籍,慶帝也有修煉,陳萍萍是見識過的,所以,自然認得它的內力形態。
范閑輸入他體內的內力,與之,卻是大不相同,故而有此一問。
“《霸道真氣》?”陳萍萍疑惑問道。
范閑笑了一下,道:“五竹叔給起的名字。”
這下,陳萍萍也笑了,“他還會起名字?”
范閑心里嘀咕道:“你不知道的事兒還多著呢,五竹叔何止會起名字,嫁禍東夷城,那本事也絕對是一流的,做得滴水不漏。”
“當年與肖恩那一戰,您不止傷了腿,體內也留下了很大的暗傷,這么多年,一直未能痊愈。”
“咳咳咳…”
范閑話音剛落,陳萍萍又是一陣咳嗽聲。
將內力從陳萍萍經脈之中撤了回來,范閑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遞給他。
“這丹藥不能治愈你的內傷,但能最大程度的進行壓制,要想徹底治愈,這恐怕得我的內功再做突破才行。”
“無妨,我也習慣了。”
陳萍萍接過范閑的瓷瓶,倒了一粒丹藥放在手心,看也不看就扔到嘴里咽了下去。
看得范閑左眼皮止不住跳了兩下。
這算是信任自己嗎?
既然知道自己瑯琊閣的身份,依舊不經過檢驗,就敢服下自己的丹藥,難道他就不怕自己包藏禍心,暗中對丹藥動了手腳。
“你方才說,我的內傷可以治愈?”
“可以,我的內力有些特殊,想來,您方才也感受到了。”
陳萍萍點點頭。
“我手上有一個病人,情況比您這個還要復雜,只待我的內功再作突破,便也能治愈。”
“瑯琊閣中人?”陳萍萍瞥了范閑一眼,淡淡說道。
范閑笑笑,沒有回答。
“你此番下江南,可有什么需要我幫助的?”
“我需要鑒查院在江南所有暗探的名單,您給嗎?”范閑嘻嘻一笑,說道。
陳萍萍注意到了范閑話中的所有二字,他靜靜凝視著范閑許久,神色平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以!”
“多謝院長。”
陳萍萍居然這么快就答應將名單給自己,范閑心中疑慮重重。
更讓自己驚疑不定還在后面,陳萍萍竟然從袖中拿出了鑒查院在江南的所有暗探名單遞給范閑。
他早有準備!
范閑心中警惕起來。
慶帝知道自己瑯琊閣的身份,依舊命自己為欽差大臣,前往江南,是想要借自己之手,快速平定江南之事,清理江南官場,找到糧食,然后運往三州之地,以解災情。
但除此之外,慶帝必然還有著其它的圖謀,只不過自己眼前無法想明白罷了。
至于陳萍萍,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一旦得到了鑒查院在江南所有暗探的名單,必然會將之完全清理,或者進行控制,將其收為己用。
瑯琊閣控制人的手段能力之強,這在天下各方勢力之間,已經不再是什么秘密。
自己的目地已經很明確,昭然若揭,可陳萍萍依舊將名單給了自己,他究竟什么打算。
難道真的選擇無條件支持自己?
哪怕他已經猜到自己有可能會顛覆慶國基業?
為了娘親葉輕眉,范閑肯定,陳萍萍一定會選擇自己,站在自己這一方。
但若自己涉及到造反,范閑則沒有多少把握了。
原本是打算與陳萍萍聯手的,但范閑覺得,還是再等等,再看看。
南北之戰結束后,雙方再攤牌也不遲。
給彼此之間一些相處和考察的時間。
估計陳萍萍也是這般想的,所以才沒有非常直白地開門見山。
又聊了一會兒,范閑便離開了。
范閑才離開不久,影子從黑暗的角落現身,出現在陳萍萍身后。
他一直就沒有離開過這間屋子。
看了眼陳萍萍手中的丹藥瓷瓶,影子欲言又止,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而是說了另外一番話:
“瑯琊閣在打江南的主意,但我不明白,為什么?竟能讓范閑親自跑一趟。”
陳萍萍沉默著。
他知道,瑯琊閣不是看上了江南的地盤,而是看重江南海港樞紐的地理位置,以及江南是慶國最大的糧食生產地。
素有玉米之鄉的名號。
瑯琊閣看重的是糧食。
看來,瑯琊閣離起兵之日,已經不遠了。陳萍萍心中微凝。
更讓陳萍萍擔憂的是,范閑下江南不是他自己提出來的,而是慶帝所派。
陛下,這是又在謀劃些什么?
瑯琊閣在打江南糧食的主意,慶帝不可能看不出來。
陳萍萍隱隱感覺到,慶帝一定在原先的《神廟計劃》之上,又另外加了些什么東西,而這些新的計劃,則是瞞著自己的。
還有一點,陳萍萍暫時沒能想明白,瑯琊閣此次派范閑如此明目張膽地下江南,很明顯就是為了糧食而去。
這陰謀也太明顯了吧?
瑯琊閣有這么傻?
范閑有這么傻?
還是說,我傻?
陳萍萍一邊靜靜看著手中的丹藥瓷瓶,如此想著。
至于范閑會害自己,陳萍萍還真沒想過。
以范閑的能力,定然已經知道了自己與葉輕眉的關系,再加上他本就是個重情之人,所以才會想著替自己療傷。
陳萍萍突然笑了一下。
影子側目,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院長笑過了。
可今天,他笑了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