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并不知道范思轍這逗比二貨,已經在城門等了自己一早上,他只知道自己現在心情不怎么好。
這已經是前來言明要提走司理理的第七波人了。
各種各樣的理由,不同的身份,不同的理由。
一次次用鑒查院提司令牌將人擋回去,可這些人依舊不撞南墻終不回。
還來!
“范大人,司理理是北齊暗探,如今到了盤州地界,理應由我盤州守衛軍護送押往京城,俺也是奉命辦事,還望大人見諒。”
那守衛軍虎背熊腰,胡須呈卷曲式螺旋,臉頰右額上有一條直達脖頸的刀疤,顯得很是兇神惡煞。
手里挎著一柄銅環大鋼刀,砰的一聲砸在地上,煙塵四起,地板磚已然破裂開,一眼看去,約摸三百斤重量。
是員猛將!
只是不知道為何卻窩在這盤州地界,做了一個行伍隊長,下轄不過百人。
范閑揉了揉眉心,緩緩上前,看似漫不經心地可道:“你的頂頭上司在你來之前,有沒有特意提醒過你,一定按照他的原話轉述,而且千萬要記得將“俺”,改成我?”
“對對對,確實說過,你是怎么知道的?俺…”
“咳咳咳!”
跟在身旁的一個文人打扮的軍士咳嗽了幾聲,適時打斷了大漢接下來的話。
文士躬身對范閑拱手執禮,道:“還望提司大人莫要為難我等。”
“為難?”
范閑臉色突然一冷,抬腳就是一招鳳凰于飛,一腳踢在文士腹部,只見一個黑影一閃而過,砰的一聲炸裂,破窗落入驛站外的池塘之中,傳來撲通的落水聲。
“你個瓜娃子好生不講理,竟然出手偷襲,算不得真英雄,有本事,與我老熊單挑!”
那莽漢見范閑突然出手,為自己的反應遲鈍,沒來得及阻止范閑而惱怒異常。
雖然他也不喜歡這個狗屁文士,但范閑如此做,終究是打了盤州駐軍的臉面。
“那你就下去陪他吧!”
與范閑的聲音幾乎在同一時間完畢,話語結束,撲通聲響。
那姓熊的莽漢也被范閑一腳踢飛了出去。
九品高手,對付一個文弱書生和一個六品煉體境界高手,那還不是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
兩人根本就沒有看見范閑是如何出的腳,人就已經飛到了窗外的半空之中。
“真乃文人中的敗類!”
那文士在水中滾動了兩下,居然爬上了岸,竟然懂得水性。
范閑的粗魯暴脾氣,以及他的殺心,名氣與他那首登高一樣聲名遠播。
在文人中,有不少人覺得范閑是文人中的敗類,所以,這也不算是空穴來風。
“你…你,爾敢!”
文士顫抖著說道,聲音變得含糊不清,顯然已經被范閑方才的舉動嚇得魂飛天外了。
原來,就在方才,就在他罵范閑乃文人中敗類時,莽漢那柄三百多斤的鐵環鋼刀,破空而來,轟地一聲,插入地低。
刀身全部沒入地下。
而且,刀身是緊貼著他的腳邊插下去的。
背上冷汗直冒。
這力量,恐怖如斯!
文士突然想起文人們向來嗤鼻不已的,卻在武林間流傳的一句話:八品行天下,九品立云顛,宗師…不可辱!
恍然醒悟過來,范閑便是九品高手!
“你說我敢不敢?”
一個閃現,仿佛鬼魅,范閑突然出現在了文士身前。
“我…”
“我什么!我最近心情不大好,而且又接連趕了幾天幾夜的路,已經很疲勞,這時候,按理說,我應該可以躺下來好好的睡上一覺,或許也可以看看書,喝喝茶。”
“可是,你卻讓我站在這兒,聽你說這些不怎么幽默的笑話。”
范閑的聲音一句高過一句,怒氣也毫不掩飾,臉色猙獰。
文土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不敢接話。
咬咬牙,他最后選擇了沉默。
卻沒想到,范閑抬腿又是一腳,將之踢飛到了驛站院外。
這一腳,雖不致命,但肋骨肯定得斷上幾根。
十天半個月是休想下床了。
范閑也不理會那因為不會水,而在池塘里不斷張牙舞爪的莽漢,轉身進入了驛站房間。
范閑剛走,暗中的各方勢力,以各種身份,也住在驛站的暗探,一般都是兩人一組,如今開始各自彼此嘀嘀咕咕談論起來。
“這范公子倒是真如傳言那般,脾氣火爆。”
“他的溫柔,也就只有在青樓的時候,才會展現出來,嘿嘿嘿…”
“這盤州駐軍是從前線退下來的軍隊,一群武夫,兵部想來也沒抱多大希望,所以才會派這倆,一個憨貨,一個明明很蠢,卻一向自詡聰明的蠢貨,來提司理理。”
“兵部一向以大皇子馬首是瞻,大皇子無意皇位,這也只是走走過場罷了。”
“估計啊,這范閑一路上,對司理理的審可,其實并沒有什么收獲,如今快到京都了,依舊毫無進展,心里著急,才會火氣這么大。”
“我看不像,這一路走來,孤男寡女的,誰知道會發生什么,這范閑又是出了名的情種,如今眼看就要將司理理押入大牢,于心,于情,都是莫大的不忍。”
“此言有理!”
兩天的時間,在入夜十分,范閑在落魂淵遇刺的消息已經傳回了北齊。
不管是為了造勢也好,為了打擊慶國這位號稱將來有可能成為慶國文壇泰斗的少年才子也罷,反正在錦衣衛的推波助瀾之下,這個消息很快就在北齊傳開了。
這個勁爆的消息,對于北齊各方勢力來說,幾家歡喜幾家愁。
上京城,東門城門。
一個破破斗笠遮頭,白發蒼蒼,衣衫破爛不堪的老頭,手里拄著拐杖,蹣跚著往城門外挪去。
那步履蹣跚的步伐,歪歪斜斜的,好像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讓城衛很擔心在城門關閉之前,他能不能走到城門外。
“快點,城門就要關閉了!”
顯然,城衛并沒有要檢查和收身的意思。
這種倒霉事,若是在自己摸他的時候,不小心死了,說不得還會惹自己一身騷。
如今大戰在即,各種軍紀很嚴格,他們可不想在天子腳下攤上這種人命官司。
“哎!”
老人輕不可聞地應了一聲,步伐也加快了幾分,但同時也變得顛簸厲害,幾個城衛看得膽戰心驚。
突然,老人身后跑來一個氣喘吁吁的少年,上前扶住了老人,可能是因為老人耳聾,他大聲說道:“干爹,你怎么跑到外面來了,我跟您說過的,大哥他只是去參軍了,這是好事兒,您不要擔心,來,我扶您回去。”
帶著斗笠的費介身體僵了一下,這聲音,是那三個瘋子少年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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