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12:00,加更!)
這一路奔波,渾身塵埃,現在即將出境,這心中巨石雖依舊懸著,但總算可以松一口氣了。
“小二,一間上房。”
“好嘞,客官您這邊請!您看,這間面向朝北,寬敞,通亮,空氣流通也順暢,您覺得怎么樣?”
司理理是趕路,是逃亡,不是來享受的,哪顧得了這些,只是簡單朝里面看了兩眼,淡淡說說道:“就這間吧!”
“好嘞,客官,那您先歇著,有什么吩咐,直接叫我就行。”
小二躬身樂呵呵地退開了。
司理理進入房間,透過兩扇窗戶認真看了看,見外面并未有什么異常,然后順手把窗戶全給關上了。
還挺謹慎。
潛伏慶國這些年她也不是白混的。
不過說起來,她此次潛伏還真失敗。她的暗探身份在陳萍萍、慶帝、太子、二皇子、范閑,這些人眼中,根本就是照明若揭的事情,算不上什么秘密。
簡單地吃了些飯菜,然后叫小二準備了些熱水,美美地泡上一個熱水澡。
司理理躺在浴桶中,腦海中不斷整理著思路,漸漸地,好像覺察到了那么一絲不對勁,越想,越是覺得詭異。
以瑯琊閣的情報網,應該不會到現在都還沒發現自己才對。
這不對!
很不對!
這一路上,她總有一種直覺,背后好像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既不靠近,也不離去。
既好像是在監視自己,也好像是在暗中保護自己。
看了眼窗戶的方向,司理理心中閃過一種強烈的不安,即使她在脫衣洗浴之前已經分別在門上和窗戶上都撒了毒粉,但是依舊無法消除她心中的這種不安。
也沒了泡浴的心情,快速地洗漱一下,然后穿好衣服,拿起包裹推門而出。
向小二問了方向,策馬奔騰而去。
看著司理理離去的背影,小二眼睛微微瞇起,神秘一笑。突然看到王啟年出現,他又立即躬著身子,故意放大了些聲音,嘀咕道:“真是個奇怪的人!”
“這姑娘定了上好的房間,結果卻匆匆離去,也不退押金。”
隱于茅草屋頂之后的范閑同樣看著司理理離去,心里惋惜著,暗暗道:“哎,今晚的抱枕又沒了!”
然后瞥了眼那個店小二,又似有意無意地看了眼不遠處的一顆毛絨樹,嘴角揚起一絲弧度,一閃而過,然后翻身而下。
這么一點時間,馬兒雖然進食得差不多了,但是終究休息不夠,難以長途奔跑。
這里距離澹州港的船舶之地,尚有一段不短的距離。
范閑回到屋子美美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清晨十分,天色還略顯晦暗,星空并未全部放明,今日的遙遠天際,不再有那一絲淡紅,反而顯得太過陰沉。
“大人,今日這天色不是太好,恐怕大雨將臨啊!”王啟年抬頭看了眼黑沉沉的天空,晨起的美妙心情突然變得不太好,臉色也略顯得有些嚴肅,說道:“若是突降大雨,這對咱們的追蹤很是不利。”
“無妨,出發!”
在小二那里打聽到了司理理離去的方向,然后又買了兩匹馬,雙騎揚起一陣風霜,絕塵而去。
“大人,咱們真是大意啊,沒想到昨晚這司理理竟然也落腳于這家客棧,她之所以提前離去,定然是已經發現了我們。”
范閑笑了一下,并未解釋。
其實司理理并未發現兩人,但是原本準備在此休息一晚的她,卻為何突然離去,這一點范閑也尚未想明白。
聰明人依舊無法理解女人的第六感到底有多準。
范閑和王啟年才離開不久,院門之后,店小二看了眼兩人離去的方向,匆匆回到客棧關好房門,然后去了地下室。
點著燈籠,七轉八拐,終于來到一間略顯昏暗的密室,在前方,有一個神秘人背對著他,房間本就不明亮,這時候也就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
“參見副舵主!”
店小二放下燈籠,彎腰,躬身行禮。
“他們離去了?”
這黑影的聲音顯得很是沙啞,竟然無法從聲音中辨別出男女。
“是!”
店小二恭敬答道。
咽了咽口水,然后抬頭,鼓足勇氣問道:“不知副舵主此前親自前來,所為何事?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勞嗎?”
聞言,黑影突然轉身,那臉上的猙獰面具,在那很昏暗的燈光下一閃而過,店小二也只是匆匆瞥見了一眼,嚇得一屁股跌到在地。
黑影微微皺眉,道:“閣中紀律嚴明,我雖為上級,但也斷然不敢輕易為難于你,何至于嚇成這個樣子!”
“小的,小的天生膽小,怨不得副舵主。”
“上面傳來密令,將司理理平安送離此地后,這個聯絡站從此刻起,立即封閉,這件事不是小事,不親自來一趟,我不放心。快些準備吧,臨走之時一把火燒了,落個干凈,事后就算鑒查院查起來,也會認為這是北齊暗探的聯絡點。”
這個鍋,北齊暗探背定了,誰讓司理理是北齊暗探呢,客棧掩護她撤退,這不正是順理成章的理由嗎?
“副舵主英明!”
“少拍馬屁,趕緊準備,天完全放亮之前,我們必須離開。”
“是!”
店小二準備離開,卻突然被黑影叫住了,“多年駐守此地,情報也多有價值,瑯琊閣歷來賞罰分明,此間事了,你立即隨船北上,在北齊會有人接應你。”
“多謝副舵主!多謝副舵主!”店小二連連道謝,雖然昏暗,其臉上卻是喜色難掩。
店小二離開時帶走了燈籠,原本昏暗的屋子里就顯得更加伸手不見五指。
黑暗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響起一句沙啞的聲音:“此人懦弱,八面玲瓏,但是足夠忠心,當初舵主派這人來此開客棧,建立臨時落腳點和聯絡點,倒是點睛之筆,妙筆生花。”
此處的客棧,乃是瑯琊閣在澹州分舵的秘密情報點,于五年前便開始扎根于此,如此歷久,自然重要,也難怪副舵主親自來善后。離開后,店小二心中如此想著。
再往前跑了一段距離,王啟年卻突然策馬停止下來,范閑剛想詢問,卻見他翻身下馬,然后朝前方的一堆馬糞屁顛屁顛跑過去。
范閑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那么一瞬間確實想歪了。
懺愧啊,懺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