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人還在澹州,在準備啟程前往京都之際,又干了一件讓鑒查院震動的事情。
有人借鑒查院之手,欲除掉范閑,鑒查院四處滕子京前往執行誅殺密令,反被范閑殺死在澹州。
這件事在當天晚上,消息就快馬加鞭,飛鴿傳書,雙管齊下,同一道消息,兩條途徑,加急送往京都。
其中還附帶了一條重大消息,范閑竟然擁有鑒查院提司腰牌,是鑒查院提司。
這下問題可就嚴重的,鑒查院自家人殺自家人。
鑒查院院長大怒,親自調查此事。
四處言若海是言冰云的父親,知道此事嚴重,為了自己兒子的前途和小命著想,親自撤了言冰云的職,并且最后決定將兒子派往北齊臥底。
由三處的費介一路護送,已經連夜出了京都。
言若海也是無奈啊,明知道此次北齊之行乃是九死一生,但他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
誰不知道范閑是葉輕眉的兒子,而且鑒查院追根究底,還是葉輕眉一手創建起來的呢。再加上如今的院長陳萍萍可是葉輕眉昔日的奴才,現在鑒查院竟然派人去殺她的兒子。
這可不就是傳說中的活膩歪了嗎!
言冰云就算是四處提司又如何,陳萍萍生撕了他都不帶眨眼的。
還有,真當司南伯那個老家伙是吃白飯的,他早就看鑒查院不爽了,此次不趁機拿言冰云開刀才怪。
城樓上,默默注視著車隊的離去,言若海心中思緒萬分雜亂,許久,也只是嘆了一口氣。
他相信,以言冰云的能力,一定能夠帶著莫大的功勛,平安歸來。
言若海不知道的是,他剛剛離開城樓,他剛才所站的地方,憑空從黑暗中緩緩現出一個人影來,注視著言若海離去,黑影又在黑暗中慢慢淡去,好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經此一事,范閑的名聲又加了一分。
好家伙,鑒查院的人說殺就殺了!
范閑心狠手辣之名也漸漸傳開,不愧是滅過兩伙海盜,屠過山賊的兇神。
據鑒查院統計,那三場戰斗,他一人,一劍,倒在他劍下的人,足足有四千之數!
不敢想象,當時是一種怎樣的尸山血海場景。
這可是個真正的魔頭!
至于滕子京假死的事情,范閑是知道的。
這件事,滕子京曾經在傍晚的時候來府上找過他,向范閑坦言,他想借此機會假死,然后秘密潛回京都,暗中調查,找到他的家人。
范閑沒問他為什么要找家人,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他。
也算是給慶帝的計劃小小推動了一把。
滕子京嘛,明顯的愣頭青一個,枉他活了那么大年紀,你以為假死就能查到些什么,屁,你當鑒查院是什么地方。
活著的時候你就一直沒有機會進去,如今死了,你就更進不去了。
典型的屬于那種一時頭腦發熱,想到什么就是什么。
若自己也如他這搬,就算是有九條命,怕是在澹州也早死光光了。
范閑也不點醒他,由他去。
對于一個在南墻上撞得頭破血流的人,你在那個時候伸出援助之手,更能獲得他們的信任。
相反,若是這時候,你告訴他這樣什么也查不到,他會信你才怪。
生活,就是如此現實。
這,就是人心。
原著中,他就是自己去調查了一番,結果發現什么也查不到,這才在萬不得已之下回來求助于范閑。
天亮了,府外傳來馬兒的嘶鳴聲。
接下來要長途趕路,那些紅甲騎士一大早就去購買了最好的馬糧,還備帶了一些。
府中忙忙碌碌的,開始不斷往馬車上搬著東西。
忙活了約大半個時辰,府里才算是安靜了下來。
老夫人在大堂中,拄著拐杖,來回踱著步子。
許久,終于忍不住往門外看了一眼,適時,有一個丫鬟從這里跑過,老夫人開口問道:“少爺走了嗎?”
那丫鬟回道:“老夫人,要不我們出去看看吧。”
老夫人搖搖頭,嘆息一聲。
那丫鬟往屋里看了一眼,然后朝府外跑去了。
到了現在的年紀,老夫人從來沒有覺得時間如此漫長過,不知過了多久,老夫人突然聽到院子里傳來一道腳步聲。
那聲音,強勁有力,很是穩重。
老夫人臉色一喜,以為是范閑回來了,驚喜著轉身,可是院子里依舊空蕩蕩的。
心中的失落,難以言表,身體顫抖了一下,險些沒有站穩。
轉身,看著大堂正中間的那副畫,留下一個孤寂傴僂的背影。
腳步聲再次傳來,顯得那么急。
是小跑著的!
這次沒有聽錯!
老夫人再次轉身。
果然是范閑回來了。
老夫人笑了,笑的像個孩子,看見了回家的親人。
“說好的,不送了,你這是…”
她是一個老人,一個孤單的老人,一個孤獨的老人。
那一瞬間,范閑明白了很多。
范閑上前給了奶奶一個熱情的擁抱,在她的額頭吻了一下。
“奶奶,好好養著,等京都的事情穩定下來,我就派人來接您。”
“這,這,成何體統。”被范閑在額頭上親吻了一下,老夫人雖然覺得這不合禮儀,但是心中暖暖的。
范閑又往奶奶身體里打入了一道至陽內力,然后倒退三步,在地上狠狠磕了三個響頭。
然后起身,大步離去,不再回頭。
老夫人一直凝視著范閑離去的背影,眼中早已淚水滿眶,嘴里低聲喃喃道:
“傻孩子,奶奶若真的跟你去了京都,會成為你的軟肋的,奶奶活得已經夠久了,此生有你這個孫兒,無憾了…只是可惜,不能親眼看著你聞名天下的那一天了…”
范閑昨晚去過奶奶的房間,讓她同自己一起去京都,可是卻被奶奶一口回絕了,回絕得毫不猶豫,不容置疑。
范閑明白奶奶的良苦用心,所以心中越發不是滋味。
心中仿佛窩了一團火,無處發泄。
上了馬車,紅甲騎士護著中間的馬車,隊伍開始出發。
掀開窗簾,范閑最后看了一眼范府。
這個自己生活了九年的地方。
見范閑心情好像不太好,藍衣少女和紅衣少女分別坐在兩邊,識趣的一言不發。
就連平時喜歡嘰嘰喳喳的紅衣少女這時候也顯得格外的安靜。
跟著公子多年,她們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神情。
公子看起來為人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冷血絕情,但其實心中依舊懷有柔情,只是平日里隱藏得很深,不輕易對人罷了。
長長的車隊,徐徐出了澹州城,迎著夕陽西下的余暉,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