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皇后一看自己兩個弟弟的樣子,便不由得發笑。
在曹氏家族,他們三姐弟的父母早亡,很大一部分時間,都是被族中其他家的分開照顧。曹氏身為長姐,難得看到兩個弟弟露出如此窘迫之態。如今一看兩人的樣子,竟顯現出幾分疼愛的心態。
“你們兩個啊,莫不是被人利用,間接向我進言。那人是不是沒安好心,故意接近你們兩個?”曹皇后心智成熟,最先想到的,便是有人要借機坑害自己。
曹傅這下可不敢亂開口了,這嘴可沒少壞事。他將目光轉向曹佾的身上,希望由兄長來解釋。
“阿姐,事情應該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對方也沒必要利用我們兩個向阿姐進言。”曹佾沉吟道:“此人三弟與之接觸較早,算起來也是不打不相識。幾次交道下來,我發現此人足智多謀亦有擔當,是可以以真朋友對待之人。今日向阿姐所說的兩個主意,都是我們兄弟兩人,去向其求來的。對方若包藏禍心,恐怕也不會推三阻四,況且他也沒有準備時間。”
曹皇后點了點頭,便笑道:“你們說的,可是那安樂侯兼駙馬都尉范宇?我思來想去,進京不久的又是驟然幸貴的鄉下小子,在勛貴之中好象只有這一個人了。只是他這樣的人又沒讀過多少書,能有什么見識,你們竟向他問主意。”
“阿姐,這安樂侯可是我很敬佩之人。我與他一同去的遼國,他面對遼人,可是一點也不示弱。就是那遼國皇太弟,見了安樂侯,也要敬重幾分。其時‘一腔熱血勤珍重,灑去猶能換碧濤’之句,更是為我大宋提氣轟傳一時。”曹傅雖然被范宇坑過,但是對于范宇還挺敬佩,當下便替他分辯道。
“如此說來,此人也是個有才的。”曹皇后笑了笑道:“如他所說,宮中的飲水都已經有了些毒性,不能再飲用,要換成外面的山泉水。這個我身為皇后,還是可以做到的。而…那什么穿絲綢緊身衣,也只能是在自己的宮中而已。這樣看來,也是可行。此事切記不要外傳,免得成了被人攻訐的口實。”
曹佾看了曹傅一眼,沒說什么。
可曹傅卻感覺自尊心受到了打擊,不由質問自己的兄長曹佾道:“兄長看我做什么。”
“沒事。”曹佾搖了搖頭笑道。
“你還笑,分明就是覺得我存不住話。”曹傅憤然道。
曹皇后見狀便將曹傅拉到了身邊道:“曹傅,你阿姐和你兄長,可都是希望你能有所建樹。身為皇親,本就已經招人所妒,若是自己再浮躁無行,定然會下場凄慘。你看那龐昱,即使是官家寵妃龐貴妃的親弟弟,也難逃包拯的鍘刀。你兄長并無惡意,他對你多有回護。你要謹言慎行,方可在將來有所建樹報效官家。”
“阿姐還不知道我?我們曹家歷來是將門之后,我如今也是官家的殿直。現在正與將作監的軍器試用所,與楊文廣和狄青兩位哥哥習練武藝,勤學戰陣之道。”曹傅正色道:“以前阿姐與兄長寵我,我不諳世事,行事多有狂悖肆意之處。但后來那安樂侯打了兩次交道,卻是讓我學的乖了。斗,我沒能斗過,被送到了八王府中讀書。后來又闖了禍,將八王的馬廄與愛馬燒死。”
曹皇后與曹佾姐弟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卻是都看到對方眼中的一絲欣慰。
“八王嫌我不好管教,便要趕我出府,兄長也是在八王府里百般賠罪。我就想過,我曹傅,難道就如此的討人厭惡不成。”曹傅卻又有些倔強道:“看那安樂侯,比我年長不過兩歲,卻是既得官家看重,也被八王和兄長所稱許。我就覺得,我也能做的如他一般好。只希望阿姐與兄長,別再將我當小孩子相看,便足夠了。”
曹傅這些話說的掏心掏肺,卻是讓曹皇后兩眼含淚有些心疼。她從來沒想到,自己這個最幼小的弟弟,平時做了許多頑劣之事,卻也心中有著自己的苦楚不甘。
“如此甚好,我家三弟如今也是個男子漢了。”曹皇后甚為高興道。
“三弟今日的這些話,讓兄長我也刮目相看。只望你能早日學成本事,給咱家再添一員名將。”曹佾點頭笑道。
曹傅點點頭,卻又挺了挺胸膛。
曹皇后心中盤算,這位安樂侯與自己的兩個弟弟相處不錯,又與兩位太后的關系匪淺。看來要讓兄弟們與之多打交道,也好成為自己的臂助。
“咱們家得這位安樂侯幫助不少,以后要多與之親近。過兩日,我也會請還玉公主進宮,與之一敘。以謝安樂侯對三弟的教導之情。”曹皇后看向兩個兄弟道:“你們對安樂侯,也要多敬重一些才是。”
曹傅不由點頭道:“那安樂侯心眼不大,我若不敬重他,怕是還要吃些苦頭。”
這話惹的曹皇后與曹佾哈哈大笑,卻是姐弟三人其樂融融。
次日,便有小黃門來到范宇的府中,傳官家的旨意,命安樂侯進宮議事。
范宇便讓小黃門稍待,抑了袍服之后,便與小黃門一同登車進宮。
在馬車上,范宇問小黃門道:“這位公公,官家讓我入宮議事,不知所議的是何事啊。”
那小黃門聽到安樂侯詢問,不敢怠慢,這位可不是普通的勛貴,“昨日安樂侯剛剛送上的本章,難道便不記得了?說是在造作院開設一間百工技院之事,昨日蔡相公親自將章程送到了官家面前。”
范宇不由得皺眉,設立百工技院之事自己已經告訴許當,不要具他安樂侯的名字,沒想到這家伙沒有聽。看來,這其中必然是起了波折。
待進了宮之后,范宇來到崇政殿外,那小黃門進殿復命之后,便帶了范宇進殿。
一進到崇政殿內,范宇便急忙對官家趙禎躬身道:“臣范宇,得官家所詔特來覲見。”
趙禎看到范宇,便對他擺了擺手道:“免禮,今日詔你入宮,便是議一議你所說的百工技院。昨日蔡卿與我議了半晌,其最難之處,便是這百工技院的靡費甚巨。便以應天書院為例,建立之時用度三十萬貫。而百工技院,則更多了百工物料器具,若無五十萬貫,恐怕是建不成的。所以,我想問問你的意見,是如何想的。”
范宇心道,這種事還有什么可想的,就看朝廷愿意不愿意了,其余的都是借口。
“臣以為,以現今造作院的房舍器具便可為其基礎,招募一些身家清白的良家子為百工學徒即可。”范宇笑道:“便如民間學徒一般,除了要請些先生教之識字與百工之道外,應無更多靡費。”
趙禎聽到范宇說的如此輕松,不由一怔,就這么簡單,是不是要求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