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與楊文廣兩人從范宇這里得了兩百貫,出了驛館便有些好笑。
“楊兄,侯爺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太氣人了?”狄青遲疑了下才問道。
“氣也不是氣你我,我看侯爺和那段正使不太對付。”楊文廣搖頭失笑道。
狄青嘆氣道:“這也不能怪侯爺,只能怪那段少連自己。想必軍需官便是他來指使的,故意不給咱們糧草。想從這里為難侯爺,好讓侯爺向他低頭。”
楊文廣拍了拍狄青的肩頭道:“所以啊,侯爺才不會理會他這些小心思。直接給了你我兩百貫錢,讓咱們置辦糧草和馬車。”
“剩下的錢,侯爺的意思是能買幾只羊,便買幾只羊。”狄青想起范宇的叮囑,不由也笑了起來,“只怕那段少連和軍需官知道了,能被侯爺給氣的跳起來。”
其實這些錢主要就是用來買馬車和羊,五十人兩個月的糧草,六十貫錢便足夠了。
時間不長,他們兩人便帶人在縣城之中買回了所需的馬車和糧草,后面還牽回來十只活羊。
范宇在驛館門口背著手,看到狄青楊文廣他們回來,便哈哈大笑起來。
“王小丁,你將我所寫的文書讓驛館的人送回京城。”范宇看了身邊的王小丁一眼道:“這文書不送回去,總是不踏實。若是晚了,不好防小人啊。”
“侯爺放心,剛才我便將文書交給驛館的人,讓他們明日一早便送回京城。”王小丁急忙回道。
范宇點了點頭,這份文書便是給官家的,說明事情不協便自籌糧草之事。如果不盡早給官家一個解釋,這便是皇親蓄兵,罪名可不算小。有了這份文書備案,誰來告狀都屬于用心不良。
狄青與楊文廣來到范宇面前,一同抱拳行禮。
“我們兩人正如侯爺吩咐的那樣,一文錢也沒剩下,兩百貫全都花掉了。”楊文廣稟報道。
范宇伸手數了下,不由笑道:“這里的羊倒是不太貴,比京城里應該便宜不少吧。”
“此地不過是縣城,羊也賣不上價,自然不能與汴梁相比。”狄青也應道。
“好,今日便殺一只羊煮了羊肉湯吃。”范宇笑兮兮的道:“只能是我帶來的人吃別人誰來了也不許給。要羊骨頭也不行,羊骨頭熬湯用。”
楊文廣笑道:“我等全憑侯爺做主。”
狄青也不由笑道:“下官遵命定不讓一滴油水外流。”
原本段少連準備看范宇的笑話可是沒過多久,便在屋中聞到一股濃郁的羊肉湯香味。
雖然山珍海味沒有少吃過但是在這冬季趕路之后,若能喝一碗香濃的羊肉湯那便是一種極致的享受了。
“咦驛丞倒也是識趣,想是得了劉知縣的叮囑,給我們準備了羊肉湯。”段少連對自己的隨從笑道。
只是等了半晌,卻是驛館的伙計送來了三葷一素的三菜一湯。三個肉菜雖有一道羊肉的卻偏偏就沒有羊肉湯。
段少連并不是沒喝過羊肉湯只是剛才已經心心念念了半天,卻發現猜錯了,這讓他有些心理失衡。再看那道蒸羊肉,也似乎索然無味了。
不由得對著驛館的伙計怒道:“你且慢來,本官身為出使遼國的正使在爾等一個小小的驛館,竟還受到如許的怠慢不成!”
那驛館伙計嚇了一跳急忙作揖道:“這位相公有何吩咐,還請明說。凡是本驛能做到的定不敢推辭便是。”
“明明燉了味道如此香濃的羊肉湯,為何卻不給本官送一份過來!”段少連怒沖沖的道。
“呃…這位相公這、這羊肉湯是相公帶來的人在煮的不干本驛館的事啊。”那伙計結結巴巴的道。
段少連沒想到會是這個回答便隨意的揮了揮手,趕走了伙計。
他又吩咐隨從道:“你去外面取一份羊肉湯來,本官上了年紀正好喝一碗暖暖身子。”
那隨從急忙閃身出了房間,便順著羊肉湯的香味尋了過去。
范宇正看著自己帶來的禁軍們做飯,面團被隨意的揉了揉,就拍打成面片貼到了鐵鍋里面烙成餅。而另一口大鐵鍋中,羊肉湯已經沸騰滾開,一塊塊的羊肉不時的翻滾上來,又沉到了奶白色的湯中。隨著這羊肉湯的沸騰,濃郁撲鼻的香味四散開來。
即使范宇身為此事的發起者,也確實饞了這羊湯。
王小丁此時來到范宇身旁,“侯爺,驛館的飯菜送到,請侯爺用飯。”
“你吃了吧,我在這里和大家一起吃。”范宇不耐煩道:“快些去吧。”
“侯爺…我也想在這里吃。”王小丁卻是不愿意回去吃飯。
范宇看了王小丁一眼,卻見這小子正盯著羊肉湯的鍋,有些挪不動步。
“行了,你去將驛館的飯菜端出來,大家一起分著吃了便是。”范宇吩咐道。
正在這時,段少連的隨從正來到狄青他們這片營地,開口便對一名正做飯的軍卒道:“給段正使準備一份羊肉湯,要多盛些軟爛的肉筋。”
楊文廣便在不遠盯著,看到做飯軍卒已經拿起了碗,便上前阻止道:“不是告訴過你,誰來也不給嗎。什么正使不正使的,你可敢違抗軍令。”
這話說的就厲害了,那軍卒立時便將碗放下,對著楊文廣陪笑道:“楊大哥莫要嚇我,我不給他便是。”
“剛才討要糧草,可是沒準備咱們的份。”楊文廣瞥了那隨從一眼道:“計毒莫過于斷糧,別指望軍中的漢子以德報怨。記住了,現在咱們是侯爺的護衛,要保護侯爺的安全,沒有侯爺的吩咐,什么事情也不能干。”
那做飯軍卒聽說,剛才居然沒準備他們這份糧草,臉色瞬間冷了下來。不用楊文廣吩咐,便上前將那段少連的隨從給連推帶搡的轟走了。
楊文廣這里剛趕了人走,另一邊狄青也沒閑著。護送歲幣的那些禁軍士卒們,找那軍需官要羊肉湯,軍需官自然是沒有的,便推到了這邊讓他們自己索要。
狄青早就得了范宇的吩咐,當然更不會答應。
“諸位,雖然大家都是當兵吃糧,但是卻不一樣。”狄青對前來討要羊肉湯的那幾名軍卒道:“軍需官可沒準備我們的糧草,這羊是侯爺自己出錢買來的,讓我們這些護衛吃的。諸位要想喝羊湯,便只能去找軍需官想辦法了。”
押送歲幣的禁軍,帶隊的是個虞侯卻是沒有出面,這等討要吃食的事情有些掉價。
而且要論不公平,怕是受委曲的還是副使的這些護衛。受了這么大得委曲,副使出錢,讓大家喝口羊肉湯又怎么了。
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這些禁軍軍卒們卻是不好再開口。而對那軍需官,便也有些不滿了,你有本事便將大家的糧草都克扣光。到了那個地步,大家便可都去吃羊肉喝羊湯,豈不美哉。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心里的疙瘩一埋下,就容易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