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一周,時隔八個月,許秋也要重新開始上課了。
直博生一共要修讀42學分,除去免修的英語課,以及學術活動、教學實踐的4學分外,剩余的學分并不多,他打算花兩年時間修讀完畢。
這學期,許秋一共選修了9學分的課程,一門3學分學位基礎課的《功能材料》,一門3學分的學位專業課《高分子物理II》,一門2學分的專業選修課《復合材料》,還有一門1學分必修的《材料工程實驗室安全與管理》。
《材料工程實驗室安全與管理》是今年新增的研究生特色必修課程。
據輔導員說,開設這門課的原因是國家開始重視實驗室安全,大概形式是先把學生拉到一塊兒,學習實驗室安全知識,通過PPT了解其他學校實驗室出現事故后的慘狀,最后各自學習資料,系里安排統一考核。
至于具體怎么進行考核,院系還在討論。
原則上,考核不通過的學生將不被允許進行實驗,直到補考通過為止。
看這個樣子,許秋這屆新生算是當了一回“小白鼠”,學校打算拿他們作為試點,制訂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實驗室安全教育測試與考評辦法,之后再把這項政策推行到高年級的研究生。
出發點確實是好的,至于具體有多少效果呢,也很難說,因為想想也知道,這種考核多半是以考試的形式,出一堆題目,然后答題。
但做題這種考核,對魔都綜合大學的研究生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畢竟能到這里的學生,很強的應試能力是基本技能,稍微背一背,絕大多數人都能通過考核。
然后考核完再過一個月,兩個月就都忘掉了,等到真正遇到突發事件,八成是想不到之前答過的題目。
除非每個月都考一遍,但那又不現實,太折騰了人,也有些因噎廢食的意味。
而且,雖然學生是在一線進行實驗操作的,但這個安全問題的源頭其實是在導師,而不在學生。
如果導師這邊有很強的安全意識,那么多半會同樣要求他的學生們,反之亦然。
不過,相較于學生,導師的可塑性就差多了,能當上導師,大多數都已經接近40,甚至40,很多觀念都已經固定了很難改變,比如:有些老教授進實驗室就是不愛戴手套,然后到處亂摸,沒轍…
很多時候,就是會面臨一種尷尬的境地,那就是明知道有問題,但不好下刀子。
這也是國內的一大特色:“一管就死,一放就亂”。
但不管怎么說,實驗室安全教育的建設,從長遠的角度來看是正確的,那就必須去做,哪怕再難,哪怕成效再慢。
另外三門課程,根據陳婉清、田晴、吳菲菲等幾位學姐的情報,都不點名,而且授課時間都是在周四,上午兩節,下午連著四節,剛好占用一天的時間,許秋覺得這樣不錯,比較方便他安排實驗。
具體來說,《功能材料》的授課老師是本科時的教《無機功能材料》的那位教授,他只會無腦念PPT,一下課就跑到教室外面玩手機,沒有期末考試,只需要做一個PPT,是只要做PTT不需要演講的那種,因此,這門課程被三位學姐一致評選為“材料系最水的課程”,沒有之一,而且還是3學分,修到就是賺到;
《高分子物理II》,雖然是必修課,但這門課是本科《高分子凝聚態物理》的延伸,只額外多了20左右的進階內容,對許秋來說基本沒什么難度;
《復合材料》,許秋上過同名課程,授課老師是本科輔導員于強,于強安排的研究生課程只是把課件變為了英文,多了大約20的進階內容,不過出于給研究生減負的考慮,于強把期末考試從閉卷改為開卷,實際需要投入的精力反而降低了。
從這些課程的安排來看,本校本系保研的學生優勢還是非常大的。
一方面,授課老師來來回回就那么幾個,而且都是既開本科生課程又開研究生課程,那么他們在開設研究生課程時,大概率就是把本科生課程改一改,加點內容進去,對本校學生來說相對于重新修讀一次;
另一方面,本校本系的學生,多多少少能夠在老師那邊混個臉熟,在同樣的表現下,獲得好成績的概率,也比外校過來的學生高很多。
周三,許秋已經基本完成IDIC體系的文章,只差光源的兩項表征以及NIM第三方性能檢測,這兩部分他都在草稿中預留了位置,這個工作他擬投AM。
材料口的文章,投AM有一點好處,那就是即使被拒轉投AEM或者AFM也可以接受,至少最終都是落到了一區的期刊。
如果是投JACS被拒,可能要轉去CM了,投EES被拒,可能就轉去JMCA了,而JMCA、CM都是大類一區,小類二區的期刊,從文章分區上比AEM、AFM要差些。
晚上,輔導員鮑偉組織了開學后的第一次班會,地點選擇在先材的二樓會議室。
這次班會,一方面是同學之間彼此認識一下,選個班干部什么的;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把大家聚集在一起好收材料,包括之前簽過字的“承諾書”、填寫完成的個人信息表、學生證等。
許秋摸不準這新輔導員的路數,不知道是不是像本科輔導員于強那樣絮叨的類型。
于是,他便背著電腦,提前十五分鐘來到會議室,找了個角落坐下。
過了一會兒,孫一凡路過許秋身邊,和許秋打了聲招呼,但他沒有選擇坐在許秋旁邊,而是走到教室前排坐下。
從座位選擇上也能夠折射出不同人的性格,許秋偏內向,孫一凡的性格就相對外向一些。
隨著約定時間的臨近,來參加班會的人陸陸續續的變多,輔導員鮑偉已經到達,站在講臺上收集著材料。
今年材料系這一屆的生源,許秋大致了解過。
博士有30人,包括5個直博生,8個碩博連讀,剩下17個里面有16個都是外校過來的三年博士,還有一個本校的倒霉蛋。
其實,本校想直接讀博的,基本上走的都是直接碩博連讀的路子,很少去考博的,因為本校碩轉博的難度并不高,基本有一兩篇SCI二區就夠了。
那個倒霉蛋沒有碩轉博成功,是因為上一屆的碩博連讀的競爭壓力比較大,本來只有6個碩博連讀的名額,結果系里有8個報名,最后系里額外多給了本校一個名額,錄取了7個,剩下了他一個…
最終,他還是選擇了繼續攻讀博士,走的是碩士畢業然后再考博的路子,需要多讀一年,比較虧。
而且,他還比同屆碩博連讀的同學小了一級,人家都博二了,他才博一剛入學。
就像許秋的室友任斌,選擇了參軍返校,等兩年過后回來讀研,直接小兩級,如果本科同學是專業碩士的話,等任斌回來,人家都畢業了。
另外,這一屆的科學碩士有34人,專業碩士15人,碩士里面,本校保研進來的23人,外校保研進來的15人,剩下的11個是考研考進來的,總體還是偏向招收本校本系直研的。
許秋把寫好的材料遞交,回到座位,有些無聊,便掏出電腦,一邊充電,一邊碼字,開始撰寫J2:IDIC4F的文章。
這篇文章他擬投《自然》大子刊,《自然·能源》,模板剛好可以使用之前投稿NC時的模板,《自然》系列的文章,排版都比較類似,可以直接進行參照。
正在許秋碼字的時候,一道女聲從旁邊傳來:“這里有人嗎?”
許秋敲擊鍵盤的手沒有停下,隨口回應:“沒有人。”
對方的聲音挺好聽的,許秋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
‘哦豁,陌生的妹子,長相還闊以吧。’
‘既然不認識,那說明要么是外校的,要么就是碩博連讀的。’
‘當然,具體怎么樣也不是很重要,多半不會有什么交集。’
‘妹子什么的,根本無法影響我碼字的速度。’
許秋繼續專注的撰寫文章。
他沒有選擇玩雜技,還是老老實實的按照“農村包圍城市”的思路,先從實驗部分開始撰寫,最后再撰寫摘要和引言部分,盡管他對J2:IDIC4F這個體系的亮點,以及文章的行文思路等都已經非常熟悉。
畢竟,寫作的時候會迸發出各種靈感,隨時都可能對之前想好的行文思路進行微調。
如果先把摘要、引言寫出來了,到時候需要改文的話,麻煩的還是自己。
時間來到下午六點整,輔導員鮑偉收好了材料,開始主持班會。
他首先做了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大家好,我是1x級材料系研究生的輔導員,鮑偉,歡迎新同學加入材料系,我的辦公室在邯丹先材511房間,有什么事情都可以隨時給我發微信、打電話或者直接來辦公室找我…”
“各位同學有的來自本校本系保研的,有來自外校的,還有的是考研進來的。
“另外,有的是碩士生,有的是博士生,彼此可能都不是很熟悉。
“那么接下來每位同學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吧,一分鐘左右,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要太害羞。
“就先從這邊開始吧,按照蛇形的順序一次進行。”說完,鮑偉隨意指了坐在靠近門口的第一排同學。
許秋抬頭看了一眼,鮑偉指的剛好是自己這一列。‘剛好,早點自我介紹完,就可以早點專心碼字,還挺不錯的。’
很快,輪到許秋,他就中規中矩的起身介紹了一番,并沒有提他發過什么文章之類的,單純尬聊了半天,把時間說滿了一分鐘:
“許秋,X省人,本科就是魔都綜合大學,直博生,魏興思課題組,現在的工作地點在邯丹材一216,之后搬遷到江彎后的實驗室是江彎先材520、522…”
因為許秋坐在的是角落位置,所以他講完后就是旁邊的妹子介紹。
雖然他之前心里面說著不在意,但還是不由自主的支起了耳朵。
“我叫穆雪,魔都人,本科是清北大學,保研的直博生,我的導師是穆正川…”
聽到這里,不少人好奇的回頭朝這邊看了過來。
許秋也忍不住內心吐槽:‘清北大學的本科,保研直博居然跑魔都綜合大學了,這波操作很到位。’
不過,他仔細一想:‘穆雪是魔都人,研究生回魔都也很正常,就像學妹本來可以出國的,但因為家里人不愿意讓她跑太遠,所以還是留在了國內。’
‘另外,穆正川是材料系的教授,文章產出好像也不少,就是比較低調,穆雪和穆正川,不會有什么關系吧,畢竟穆姓還是比較少見的。’
‘想這些干嘛,繼續碼字吧還是。’
之后,眾人依次進行介紹,許秋一邊碼字,一邊偶爾聽兩句。
熟人的名字還是不少的,孫一凡、陶焱、孫沃…
一圈介紹完畢,鮑偉繼續主持:“接下來我們投票選舉一下班干部,有意當選班干部的同學請舉手。”
臺下響應的人并不多,只有寥寥五六個,穆雪是其中一個,陶焱也舉手了,孫一凡、孫沃并沒有舉手。
如果說本科生時的班干部還稍微有那么一丟丟的作用,研究生的班干部基本上就純粹是為別人服務,最多能收獲一波同學們的好感。
對于評獎學金、求職、深造等都沒什么大用處,而且還會一定程度上擠壓做科研的時間。
就像魏興思組里,一個擔任班干部的人都沒有,這就很能說明情況…
但不管怎么說,總還是有些人喜歡做學生工作的。
鮑偉看到響應的人并不多,也臨時修改了計劃,說道:“既然參選的人不多,我們就不設置選舉了,我知道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那么請有意愿當班干部的人留下來,我們一起討論下職務分配的事情,其他人可以離開了。”
“就完事了?年輕輔導員果然辦事比較利落,不拖拉。”許秋念叨了一句,合上電腦,背起背包返回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