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快速前行,
一時間,車內沒人說話,氣氛安靜的有些詭異。
這時,前方出現一個分岔路口!
陳生說道:“走華陵路可以嗎,雖然繞一些,那里有一片楓葉林,帶兩片楓葉過去,我想她一定會喜歡。”
女孩美麗的眸子,黑白分明,“當然可以!”
“謝謝。”
說著,陳生又點燃一支香煙。
“不用,我也是這樣想的!”女孩回道,不知為何,她對這個初次見面的男子,有種特殊的感覺。
僅是剎那的恍惚,女孩便不在多想。
很快,前方路過了一片楓葉林,漫山遍野的楓葉,遍地似火。
陳生被窗外景色吸引,愣愣出神,
他和她,
在這一天相遇,也是在這一天分開,一切都好像是上天注定。
“我以前是這樣活過來的,如今也只能這樣活下去吧。”
陳生喃喃自語,沒人聽清他在說什么,他伸出手指,滿天飛楓葉刮起了一道漩渦,兩片最大最火紅的楓葉,夾在指間。
良久,陳生又對開車的女孩問道:“小丫頭,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女孩身子一震,曾幾何時,也有個人天天喊著她小丫頭。
語氣,
腔調,
如出一轍!
那時還幼小的她,像個小跟屁蟲,天天跟在姐姐和那個人身后。
“立冬!”女孩回道。
陳生道了一句謝謝,目光毫無痕跡在女孩身上掃過,姐妹兩是那么的像,那么的出眾。
在境外,陳生無數次想過,如果有一天在相見,他會說些什么是會激動流淚相擁無語,或者是從始至終都無言凝視著這位自己今生僅愛,卻又辜負了十年的女子而后,默默完成曾經給她許下過的承諾。
然而當他在次回歸這片熱土的時候一切都改變了。
陳生余光輕輕掃過身旁的這張,與那個她有七八分相似的臉頰,恍惚想起了第一次與她相遇的時候。
第一次與她相遇,心里猶如有陣陣海嘯可他只能靜靜坐著不敢讓任何人知道。
車內突然響起一首老歌!
前路漫漫雨紛紛,
誰在癡癡等,
任其心頭千般恨,不做負心人。
若愛得越真,就陷得越深 斷了緣分,就只剩離分。
回程無期夜無聲回頭也無人,
只聞身后一陣陣莫名的心疼。
女孩喃喃道:“遙遙前路,后會無期!”
陳生沉默!
女孩自嘲笑著:“看見姐姐孤單的躺在那里他會心疼嗎可能會嘲笑姐姐傻吧…不對他根本就不會記得姐姐,他一走就是十年,姐姐在他心里,從來就沒有位置。”
陳生攥緊拳頭,指甲扣進肉里,口中淡淡說道,“會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陳生的情緒波動,女孩突然問道:“這位哥哥,你曾經,應該也是一個用情至深的男人吧。”
女孩冷若冰霜,話語不多,但不知道為什么,對陳生話卻不少。
楚簫聽著,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從女孩這句話中,還聽出了一絲絲的嘲諷。
突然的發問,令陳生微愣!
這猝不及防的一句“用情至深”,讓其內心涌上一股復雜難明的情緒。
但更多的,是愧疚。
他突然想起一句話,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追尋,
一曲一場嘆,一生為一人。
以前他以為,他陳生這輩子只會為她一個人,后來才知道,人真的是會變的。
為前途也好,為夢想也罷,
無非,都是與名、利二字沾邊的勾當!
當初他信誓旦旦的對她說,等我十年,等我飛黃騰達,等我受萬人敬仰,等我征服這個世界,我要當著天下人的面說,我娶你。
如今,他功成名就,他勒石燕然,他敢當著天下人的面毫不客氣的說,我陳生當世無敵,我陳生封狼居胥,我陳生境外單人單騎踏平六座城,人人聞我陳生二字皆破膽。
他敢做的事,天下人都不敢,可唯獨天下大多數人敢說的這三個字,他卻是不敢。
他不敢說出我娶你這三個字,因為她,永遠也無法站在他面前了。
他于境外金戈鐵馬,打下一世輝煌,卻親手為她鑄造了一座墳墓。
以前他只知道,什么叫不負韶華,他以為,抓住時間,考取功名,就叫不負韶華。
可從來就不懂什么叫無奈。
人生最大的無奈,莫過于愛而不得。
陳生自嘲笑道:“丫頭,“曾經”這兩個字,用的好,曾經,我曾經確實以為自己是個用情至深的人。”
“只不過我跟你不同。”
“上天曾經賜給了我一個天使,但是我把她弄丟了。”
車廂內,陷入一陣沉默。
楚簫和安伯變成了看客,楚簫撓了撓頭,只是在心中嘆息,“都是一群癡情的種子,性情中人,像我這種連女孩手都沒摸過的純潔男生,確實太少。”
女孩瞪大水靈靈的眸子,道:“若是有來生,你是否會選擇虔誠,苦守一生,只為她轉身呢,還是繼續走以前這條舊路。”
陳生抬頭笑道,“我信道,不修來生的…”
我曾誤入佛門,如今只修此生。
“我是說,如果呢。”女孩不肯善罷甘休,打斷陳生追問。
陳生看著前路,幽幽嘆息:“如果有來生,我愿意轉山轉水轉佛塔,不為修來世緣,我只想在途中與她相見一面,跟她說三個字。”
女孩疑惑道:“我娶你?”
“對不起。”陳生搖頭糾正!
情真意切,意厚情深,
女孩有那么一瞬間的失神,眼中水氣朦朧。
這時陳生思索了一下,又道:“嗯…所以,還是不要說我愛你三個字了,我好像也不配。”
略微失神的女孩,已然回神。
她緊繃的嚴肅小臉蛋,露出哀傷道:“看得出來,你挺后悔的,人總是在得到的時候就變了,失去的時候會后悔。”
“你知道嗎,曾經那個人,他對我姐姐超級依賴的,那個人讀書考取功名那些年,每次熬夜看書,他總是會突然矯情的放下書本,讓姐姐多陪陪他。”
突然,女孩又破涕為笑,像是在嘲諷與回憶,“我從小就開始吃他倆的狗糧了呢,一直吃到大。”
陳生慘然一笑,傻丫頭,眼前之人,就是傷你姐姐最深的那個無情書生啊。
讀書人皆是負心人,最負癡心人。
無論世事怎么輪回,這句話就像千古不變的真理不會改變。
這一刻,陳生突然很想問問女孩,不知道你有沒有問過你姐姐,以前我這個爛人,在她的心里偽裝成了個什么樣的好人。
以至于,雖然傷的她這么深,但在她最后的那段日子,每每想起,嘴角都會噙著笑。
車又轉了兩個彎,前方視線陡然開闊。
東陵墓地,馬上就要到了。
陳生突然問道:“其實我特別想問一下,你總提到的那個人,在你姐姐的眼里,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你可以不用回答。”陳生補充道。
女孩露出痛苦之色,想起姐姐還在的時候,每每看見姐姐因為那個人郁郁寡歡,都會不忿的質問一句。
那個人有什么好,值得你這樣思念,可是,姐姐每次的回答都是一樣。
但是,女孩并沒有回答陳生這個問題。
也許世間的美好,不一定都會與那個人環環相扣,但左拐右拐,總是會莫名的聯系在一起。
下了車,捧著一束白玫瑰,在前面走。
陳生跟在后面。
在之后,是楚簫和安伯。
女孩最終停在了一塊墓地前,陳生也停在了這里。
女孩并不意外,似乎早就猜測出了什么,將那束白玫瑰放在花瓶,緩緩地說道,“以前我會怪那個人,可是后來理解了,姐姐在后來的日子,也只有每每想起那個人,才會露出笑容。”
陳生身子一震,女孩這話,當然是在對他說!
“你知道,姐姐是怎么評價那個人嗎?”
“姐姐說,那個人,他好像從來沒有被人好好對待過,他從來沒有被這個世界好好對待過。”
瞬間,陳生淚目,
他好像從來沒有被人好好對待過。
他從來沒有被這個世界好好對待過。
那些年,寒窗苦讀,為了翻身,他受人白眼,處處遭人排擠。
古人都說書中有黃金屋,可是他讀了個狀元,最后連那扇寒窗都沒爬出來。
不如個膏粱子弟,整天游著山玩著水,就把名利盡收囊中。
女孩慘然一笑,又道,“還記得你第一次吃龍蝦嗎,姐姐帶著我出去參加聚會,偷偷用面巾紙包起了一只龍蝦,同伴發現后,她臉紅說,我家狀元哥哥沒有吃過這個,帶回去給他嘗嘗。”
陳生仰頭,淚珠劃過臉頰。
從始至終,就只有她一個人相信啊。
他這個落魄書生早晚能高榜提名,能龍騰九天,能以這米粒之身,在這塵世中綻放光華。
那些年,他陳生真真體會到了,何謂,窮人在十字路口耍十把鋼構,鉤不到親人骨肉的世態炎涼。
他體會到了,翻江倒海的英雄,是為何難抵饑、寒、窮三個字。
還好,當年有她陪在身邊。
但是,要是她不在,該多好啊。
當年,他以為自己走了,她可以過得更好,不必在為自己的前程跟著自己一起奔波。
于是他便抱著死志,提劍一路南下,誓要打出一世功名回來見她!!
可是他南下之后,被調到了境外,這一走就是十年。
十年生死兩茫茫,當年人當年事當年情,今時今日都變了,物是人非。
“這個回答…滿分。”陳生哽咽,強行穩定說出了最后一句話,便不在多說。
這時,女孩環抱著雙臂,楚楚可憐,兩行淚水流下,良久,道:“姐姐說,這世上,只有那個人一個人好好對待過她。”
看似不小心的掉了一支煙,陳生低頭拾取,兩行清淚水流下。
這一刻,陳生才知道,原來自己在她心里,始終是唯一的。
原本在那個寒冷季節中,應該緊緊依偎在一起的兩個人。
而他,卻一心的選擇離去,一心的以為,只要他擁有了遠大前程,就能改變一切,以至于連千辛萬苦考取的功名都不要了。
一切都只為了那一句,窮文富武,最后放棄了十年寒窗苦讀換來的功名,提劍去了境外,視死如歸。
然而,他走錯了路,他所謂的遠大前程,并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只是留在自己身邊。
陳生曾經以為自己無所不能,敢站在武道界稱自己當世無敵,但面對逝去的人,他又能改變什么?終究已經逝去了。
“曾經,我只是曾經好好對待過她!”
陳生心窩劇痛,白玉般的手指在耳邊一陣摸索。
然后,他一把將這張掛滿淚痕的假臉撕了下來,一直扯到了脖子處,露出了,一副布滿猙獰疤痕的臉。
這一刻,陳生和女孩面對面而立。
女孩穿著黑色西服,站在寒風中,身體顯得格外單薄,墨鏡難以掩飾不停流下的淚水。
寒風吹過,淚珠從她臉頰偏離了軌跡,她幾度想要開口卻不停的哽咽。
一時間,兩人相對而立,竟是無語凝噎。
良久過去,女孩終于喊了一聲,“姐…姐夫!”
陳生點了點頭,向前一步,寵溺的摸了摸女孩小腦袋。
女孩終于控制不住,撲進陳生懷里,將頭搭在他肩頭,像個孩子一樣痛哭起來,哭成了淚人。
陳生眼圈也是通紅,他們都活過了最難的日子,卻也有人在那段時光逝去了。
而此時,在墓地周圍的樹林間,八名殺手,兩兩一組,從四個不同的方位,悄無聲息的呈扇形圍了上來。
代號為黑蛇和冷的兩名殺手,便是其中一組。
此刻,兩人趴在叢林之中,注視著楚簫幾人的一舉一動。
“冷,你確定煙真的已經搶走了神族科技的芯片了?”黑蛇人如其名,一雙三角眼,目光毒辣,猶如毒蛇般一眨不眨的盯著那名西裝女子。
冷語氣確定道,“確定,這個任務一共有六個殺手接了,除了我和煙,其余四個都死在了研究所,我從銘哥的尸體上搜到了微型攝像,我確定錄像中的那個女人就是煙,芯片一定在她身上。”
說著,冷又補充了一句,“雖然沒看見正臉,但是這么好的身材,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冷臉上露出銀邪的笑意,“如果有機會,就在這樹林里也不錯…嘿嘿。”
“先把東西拿到手再說,煙作為地榜殺手,可不弱,小心玩火自,焚。”黑蛇面無表情。
“死人沒有威脅,但是一樣有冰冷的溫度。”冷無所謂的笑了一聲。
黑蛇沒在理會,冷沒有別的缺陷,實力夠強,就是色心太重,早晚容易出事。
這時,黑蛇將目光從煙身上移開,放在楚簫,陳生,安伯身上,“三個同行者,披著大氅的看不清正臉,不過從氣息可以判斷,應該是個病秧子,沒什么威脅,那個老頭應該是個老仆,實力在暗勁大成之間,那個年輕人…咦?怎么這么眼熟。”
“眼熟?好像是有點眼熟!”冷聞言,也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楚簫。
突然,他眼前一亮,“這不是羅剎門的那個掃地門童嗎。”
冷這么一說,黑蛇也立刻反應過來。
萬宗在他們殺手王國下了個大單子,群任務,懸賞堪稱天價,任務內容就是要火云邪神和封于修的命。
火云邪神和封于修可不是普通人,那是滅了萬宗一個分舵得存在。
這一點,黑蛇和冷都了解過了。
不過,他們還是接了這個任務。
因為很多殺手都接了這次刺殺任務,其中不乏諸多地榜的大佬,甚至還有幾位天榜的大鱷。
現在羅剎門的人員的資料,已經不是秘密了,所以他們一眼就認出了楚簫。
而他們這次,也是集體出動了很多殺手,很快就將攻往羅剎門。
對煙下手,只是臨時起意,想黑吃黑罷了。
神族科技的芯片,可是值個天價。
冷眼睛咕嚕嚕轉動,冷芒幽幽,“羅剎門的掃地門童怎么會出現在這里,跟陳生私下會面,看來,羅剎門跟六扇門走的很近吶。”
“算了,廢物一個,估計也就值個幾十萬就不錯了,還是把主要火力集中在煙身上吧,不能第一時間重創她的話,打起來會很麻煩。”
黑蛇卻沒在這方面糾結,一個廢物而已,一會順手就殺掉了。
說著,他對著通訊設備說道,“準備的怎么樣了。”
“一組冥蛇已經鎖定殺手煙!”
“二組凌海,仝已經鎖定殺手煙!”
“三組…”
立馬,其余方向傳來了聲音,都已準備就緒。
“一組二組大型熱武器給我盯死煙,三組激光炮盯死那老頭,最好一擊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