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庭老祖此時的心情,與上一次的墨月鎮禁截然不同。
上一次他成竹在胸,信心百倍,但是這一次,他隱隱有了不安預感,陰溝翻船的幾率不是不存在。
人一旦有了顧慮,難免會畏首畏尾,恒庭老祖也一樣,他心緒正在失控,減少了冷靜,而增添了煩躁。
丁醒卻不會等著他恢復常態,攻勢已然展開。
他深知恒庭老祖能夠聽聲辨位,先行揮動魔斧,召喚魔獅出來,另其盤踞恒庭老祖身外,游走咆哮。
他魔斧藏有一式‘獅吼’神通,音波一旦發動,可以削弱恒庭老祖的捕音之力。
爾后把泥兵盡數派出,連番沖入墨月,攻打恒庭老祖的肉身。
他并不指望泥兵能夠建功,只需要拖住恒庭老祖,擾亂其施法,目的就算達到。
早前幾輪斗法,恒庭老祖先中莫仇子的‘滅墨絲’,他原本憑著真水法身,成功擺脫墨絲禁錮,但忘陽老魔又見縫插針打來一記‘血焰爪’,一舉破開他的水身防御,導致墨絲重新纏住肉身。
所謂雙拳難敵四手,用在恒庭老祖身上,絕對是再合適不過。
此刻的恒庭老祖,抵御墨絲與血焰的雙重侵害,已經捉襟見肘,面對丁醒的頻繁襲擾,他拼著法力盡耗,強行祭出一柄碧玉鉤,繞懸在身外,勉強阻擋了泥兵沖鋒,未讓魔兵欺上身來。
誰知這個時候,他耳邊隱隱響起弓弦的嘣嘣之音,他心知這一定是丁醒在張弓發箭。
修仙界的靈箭,歷來是以速度見長,恒庭老祖視線又受阻,想要攔截靈箭可并不容易,他急忙召回碧玉鉤,握在手上,準備近身格擋。
待第一支箭射入墨月,他手持法鉤,一擊打碎箭身。
有這一次交鋒,他心里已經有了大致衡量。
箭支淬了劇毒,品階卻不行,即使射中他要害,也很難對他造成創傷。
但他驅使碧玉鉤擋箭,導致防御松懈,一具泥兵趁機逼近身側,木樁般扎在他腳下,鉗住他雙腿。
他正欲祭鉤摧毀泥兵,第二箭又當胸射來,他擔心丁醒換上大威力的靈箭,一點不敢大意,就對泥兵置之不理,繼續擋箭。
誰知第二箭仍舊是普通箭器,他輕輕一鉤,就把箭體給擊個粉碎。
不過有得必有失。
在他攔箭的間隙,又有兩具泥兵見機沖鋒,釘子一樣圍身邊。
眼下共有三具泥兵纏住肉身,迫使恒庭老祖定在原處,難以動彈,這是極其危險的局面,一旦他被泥兵徹底制服,導致肉身喪失行動力,那他就要任由丁醒窮追猛打了。
他再也按耐不住,持鉤猛砸,開始清理泥兵。
丁醒的箭擊卻沒有停止。
幾乎是在連珠發射。
第三箭轉瞬即至。
這一次,恒庭老祖選擇了無視,箭身射入墨月,奔行到他面前,他感應不到太強的靈力波動,一看就與前兩箭沒什么區別。
他放任箭頭撞上胸口。
箭身被肉身水流輕輕一攪,就已寸寸而斷,但箭頭崩裂以后,卻露出一枚殷紅色的血牙齒,鑲在胸前,散發著森森寒光。
“這是…”
恒庭老祖僅僅瞥了血牙一眼,尚未來得及做出反應,牙身就在胸口處忽然爆開,掀起一團血浪,瞬間摧毀他的真水法身,破開他的胸腹,沖進五臟六腑,狂暴的攪動起來。
這一顆血牙鉆,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恒庭老祖在墨絲與血焰的侵襲下,本就處于強弩之末,已經沒有余力抵御血牙鉆的攻擊,丁醒偏偏又在陰謀算計他,直接把血牙鉆鑲在他肉身上,等同于把他當作靶子來打,此鉆的鉆力一經釋放,他的死劫也就為期不遠。
丁醒徘徊在附近,仍舊保持著張弓狀態。
此弓是當年在墨河九宮對壘魔修司戎與莊顏,從莊顏手中繳獲的戰利品,弓箭都是普通品質的高階法器,別說射上三箭,就算是三十箭,也很難破掉恒庭老祖的水身防御。
丁醒驅使弓箭,主要是掩人耳目,用于迷惑恒庭老祖,以便把血牙鉆成功打入恒庭老祖的肉身上。
想不到竟是一舉功成。
他凝視著墨月內的情況,聽見血牙鉆在月中啟動,他頓一搖手,潛伏月外的魔斧,應勢墜落,斧刃從月頂切入,穿透整個月身,把墨月顯化的氣霧一劈為二。
等魔斧從月底滑出,血腥味即刻從月內彌漫開來。
只見一具血淋淋的尸體,從墨月中跌出,掉下半空,落在潔白的湖面上,沒一會兒,就把一方紙湖給染成了紅色。
丁醒擔心恒庭老祖沒有死透,掐指彈出一團靈焰,點著了尸身,等燒成灰燼以后,一團金燦燦的圓球突地升空,顫顫抖抖的遁行逃竄。
丁醒毫無憐憫,伸手一壓,魔斧隔空殺奔過去,斧刃劃出一條弧線,劈入金團,一斧劈的四分五裂,化作漫天金星,就此消失無蹤。
忘陽老魔睜眼一瞧,猛的拍打大腿:“那可是金丹!這老怪畢生的法力精華都凝聚在丹里,你怎么直接給毀掉了?哎,可惜,可惜大了!”
他滿臉都是憾色,如果把金丹搶奪到手,吞噬煉化,他說不定就能沖破玄胎期的天塹,渡入金丹期的無上境界。
不過他咋呼一句,急忙又斂住聲音,心里忍不住憂慮起來,他剛才施展‘血焰爪’,精血流失過多,已經沒有反抗之力,如果丁醒辣手心黑,為了獨霸月竅圖,恐怕會對他滅口啊!
在這老魔看來,殺掉恒庭老祖,僅僅是除去一個大患,丁醒則是新患。
他本以為丁醒即使干掉恒庭老祖,也肯定要重傷不支,甚至直接同歸于盡的喪命,但他萬萬想不到,丁醒竟能毫發未損!
丁醒卻扭過頭,望著他說:“金丹里肯定存有他的魂魄,必須毀掉不可,否則貽害無窮!你傷勢如何?”
忘陽老魔一派輕松:“嘿,小傷而已,老夫還能再斗一場!”
丁醒不再理會他,墜下湖面,月竅圖懸浮在恒庭老祖的尸體旁邊,丁醒要去收回來。
自從丁醒進入白梅水府,月竅圖始終顯化為血月形態,月中封印一個女子身影。
不過丁醒靠近以后,發現月上纏了一團墨色絲線,他登時起了疑惑,試著問了一句:“莫道友,你是不是還活著?”
莫仇子虛弱的聲音隨即響起:“確實沒有魂飛魄散!道友你準備如何處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