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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4章、會試

  等他進了考院的時候,天色已經漆黑變得明亮了起來。

  找到自己的小格子,方小悅進去之后,輕車熟路的將包裹放下,打掃衛生。

  要說小格子的衛生,大概是方小悅最為吐槽的一個點了。

  不知道是不是這考院平時不允許外人進入的緣故,小格子里堆積了一層灰。

  將小格子里打掃一遍之后,方小悅方才有時間慢慢打量考院內的情況。

  這座考院大概是他所見過的考院之最了。

  八千多個小格子縱橫在考院內,最后面的小格子大概是看不清楚前面的高臺。

  待到上午十點左右,考生盡數進入考院,考院大門關閉,外面的禁軍還在大門上貼了一張黃色的封條。

  從這一刻開始,之后的三天時間內,考院內外盡數隔絕,任何人都不得進出,除非發生火災等等之類的意外。

  由于會試乃是國家大典之一,就連考院內執行各種工作的都是禁軍。

  京兆尹麾下那些衙役是萬萬不被允許進入考院的。

  這是為了防止舞弊。

  待到禁軍將水和食物以及草稿紙等等物品發放到位之后,就是漫長的等待。

  因為會試的題目在考院大門關閉時才會被開封,然后由工匠進行印刷。

  直到中午時分,方小悅吃了兩個麥餅后,考卷才由禁軍發放下來。

  在接過考卷之后,他先是通看了一遍。

  和自己之前了解到的情況差不多,會試題目乃是由十道貼經題,七道墨義題,五首試帖詩以及一篇四書文組成。

  此時考院高臺后面的院子里,一群官員正坐在一起喝茶。

  大家雖說基本上都是第一次主持會試,但情況都是知道的。

  這三天時間,他們只需要維持好會試紀律即可,真正勞累的則是三天之后的號卷。

  不過與省試不同的是,這里除了主考官、副考官等等官員之外,還有一位身穿飛魚蟒袍的太監。

  這位太監一臉的傲氣,絲毫不在乎那些文官臉上隱隱露出的鄙視之色。

  “王公公,這次會試還得你我齊心協力啊。”

  為首的主考官朝著那太監笑道。

  身為翰林學士,又被皇帝陛下親點為會試主考官的安如意,自認為有資格鄙視太監的。

  但眼前這位太監可不是普通的太監,其乃是司禮監秉筆太監樸正會。

  當然,這位司禮監秉筆太監作為內官,也不過只是正六品罷了。

  但其另外兩個身份就比較震懾群官了。

  其乃是當今潛龍之時的貼身太監,只不過犯了一點小錯誤,以至于在當今登基之后,被貶到了浣衣院去,但皇帝陛下不忘舊情,幾年后又將其提拔為司禮監秉筆太監,外加東廠提督一職。

  說到這里,大家都應該明白了,這位王公公便是皇帝陛下的忠犬。

  雖說大澤國東廠從大澤國成祖皇帝陛下將其建立之初,就立下了職責:專主察聽在京大小衙門官吏不公不法及風聞之事!

  但實際上隨著一百多年歲月下來,東廠已經演變成為皇帝陛下手上用來對付文武百官的大殺器。

  但凡皇帝有不滿的官員,東廠就會好似一條惡犬撲上去狠狠撕咬。

  當然,王公公之所以被皇帝陛下派來坐鎮會試,實際上也是對會試的重視。

  至少有這位王公公在這里,主持會試的官員都會變得老實一些,不至于將會試變成自己招攬門生子弟的場所。

  實際上,這種事情,在五十年前就發生過。

  當時一位翰林學士在會試時舞弊,所錄取的貢士大半都是其鄉黨,這也使得之后的殿試等于無用。

  更讓無語的則是,當時的皇帝喜歡造船,造各種精美的大船,卻將朝廷事務丟到一邊。

  這就使得那位翰林學士一步步晉升為首輔之后,將眾多門生子弟提拔到各部要害,使得整個朝廷變成了那位首輔的一言堂。

  甚至于在皇帝陛下去世,新帝登基之后,那位新帝都需要看首輔眼色行事,可謂是憋屈無比,乃是大澤國皇室最為低落的一段時間。

  當然,待到這位新帝逐漸成長起來之后,那位首輔也老得無法理事,不得不告老還鄉。

  但其下場也是相當慘烈。

  其尚未抵達家鄉,就被皇帝陛下連續十道圣旨呵斥,最終不得不上吊自殺,以避免連累家族。

  但即便是如此,那位皇帝陛下依然是抄了首輔的家,將其兒子、孫子盡數打入天牢,以逆謀的罪名,滿門抄斬。

  至于其門生子弟也是一一數落罪名,或貶落出京,或捉拿下獄。

  偌大一個勢力最終煙消云散。

  而在這個過程里,替皇帝陛下搜羅百官罪名的就是東廠!

  當然,這次事件之后,歷代皇帝對會試就尤為重視,嚴厲杜絕任何考官可能出現的舞弊行為。

  每逢會試,皇帝都會派出大太監前往考院坐鎮。

  由此也就成為了慣例。

  只不過派出大太監的身份不同,也會給主持會試的官員帶來不同的壓力。

  像王公公這樣的司禮監秉筆太監加東廠提督,給這些官員的壓力無疑是最大的。

  這邊官員、太監在院子里圍成一圈喝茶吹牛打屁,那邊方小悅沒多會功夫就將十道貼經題和七道墨義題做好了。

  實際上,任何一位舉人來做這些題都是很輕松簡單的。

  之所以在會試里還會出這樣簡單的題,主要還是為了提升門檻,將國子監里一些不合格的考生給剃掉。

  畢竟之前就說過了,國子監里有不少捐錢上學的監生。

  這些監生能夠靠錢進入國子監,但朝廷卻不會允許不學無術者通過會試。

  這些貼經題、墨義題都是用來對付這不學無術者。

  之后的五首試帖詩,方小悅雖說已經將詩詞提升到了20級,但還是費了不少功夫才搞定。

  這并不奇怪,以前就說過,試帖詩就是命題吹捧朝廷或者皇帝。

  一兩首還好,三首以上就足以將不少人的腦髓給榨干了。

  畢竟,光是按照命題來吹捧朝廷、皇帝只能算是合格,但想要從眾多考生里脫穎而出,還需要吹捧的角度比較新穎!

  否則的話,是很難通過考官那一關的。

  連續寫五首試帖詩,其難度之大可想而知。

  當然,對于方小悅來說,光是寫五首試帖詩,難度還是很低的,只不過他需要將試帖詩寫到超脫眾多考生的水平之上。

  這樣的話,就算是20級的詩詞技能,也是需要不少時間的。

  等他將最后一首試帖詩寫好之后,時間已經完漆黑,方小悅左右看了看,才發現已經有不少考生上床睡覺了。

  不得不說,這些考生的心理素質還是不錯的。

  而還有一些考生,這個時候已經點燃了蠟燭,眼睛通紅的趴在書桌上,努力尋思著答桉。

  方小悅自然不會這樣熬夜的,他躺在床上很快就入睡了。

  次日起床之后,禁軍正好在發放飲水和食物。

  方小悅雖說不太缺,但還是將葫蘆裝滿水,要了一份食物。

  與自己攜帶的麥餅差不多,這考院里提供的食物更加簡單,乃是煮好的饅頭和兩個咸鴨蛋。

  方小悅剝開一個咸鴨蛋,嘗了嘗,感覺還算滿意,至少翻砂冒紅油了,吃一口饅頭,嘗一口咸鴨蛋,感受著那翻砂蛋心在口中翻滾的細膩感,別有一番風味。

  這第二天,方小悅主要是將四書文寫了出來。

  四書文的題目相對于省試變得刁鉆了很多。

  乃是來自于大學與中庸不同處的段落搭截而成。

  其難度直接讓很多考生趴在書桌上苦思冥想,光是破題就讓他們的頭發抓掉了一大把。

  不過這樣的四書文對于四書文達到20級的方小悅來說,真心不算什么困難。

  他只用了一個上午就將四書文草稿寫好,下午則是將之前做好的貼經、墨義、試帖詩盡數工整的抄寫到試卷上。

  第三日清晨起來,他才是將四書文抄寫到試卷上。

  等他將試卷盡數做好,時間也就堪堪走到午時。

  方小悅將試卷收好,吃了幾個麥餅,喝了水,就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了過去。

  等他被一陣陣哭泣聲吵醒的時候,距離會試結束已經不遠了。

  實際上,禁軍此時正在敲鑼提醒考生,距離會試結束還有一刻鐘。

  那些哭泣聲正是一些尚未將試卷做完的考生發出。

  他們此時有些焦急了,眼看著試卷無法在規定時間內做完,三年苦功白白浪費,自然就哭泣了起來。

  還好這個時候,只要你不哭得太大聲,影響了考場其他考生,那些禁軍是不會驅趕你出去的。

  當然,就算禁軍不驅趕,這些考生做不完試卷,按照規定也是直接貶落,實際上結果與被驅趕出去差不多,只不過面子上略微過得去一些罷了。

  好不容易等到禁軍來收了考卷,方小悅心情舒暢的離開了考院。

  沒走幾步,就聽到張元明的聲音在前方響起:“表弟!表弟!我在這里!”

  原來,那張元明早早就來考院外等候了。

  只不過回去就沒有馬車了,兩人只能步行回去。

  方小悅此時結束了會試,加之考得不錯,自然心情不錯,一路回去的時候,與張元明說得是歡聲笑語。

  回到客棧之后,就需要耐心的等待了。

  不過這個時候,上門來邀請方小悅參加文會的舉人都得到了方小悅熱情的回應。

  除了與舉人們外出游玩之外,在短短一周時間里,方小悅就參加了兩場文會!

  并且每一場文會里,他都寫出了精妙絕倫的傳世名篇!

  在明月郡主舉辦的賞月文會中,方小悅寫出了李白的《靜夜思》,充分表達了自己遠離故鄉的思鄉之情。

  而在武德侯舉辦的賞菊文會里,方小悅則寫出了李白的《俠客行》,充分展示了自己豪情壯志,讓祖先以軍功封侯的武德侯贊賞無比。

  僅僅這兩首詩就讓方小悅在眾多文人乃至于勛貴之中名聲鵲起。

  而在這些文人、勛貴里名聲鵲起之后,方小悅這個名字就隨著《靜思夜》《俠客行》迅速在民間傳播開來。

  當然,最早傳播開來的還是青樓煙花之地。

  畢竟文人墨客乃至于勛貴在這個時代也沒有太多的娛樂項目,沒事就會去青樓煙花之地轉一轉,喝喝小酒,聽聽小曲,在那些解語花的殷勤下吹吹牛什么的。

  甚至于有人將《俠客行》編成了曲子。

  總之,尚未等會試成績出來,方小悅就出名了。

  京城里很多人都知道有個叫做方小悅的舉人,才華橫溢,做出了千古名篇。

  尤其是那首靜思夜,讓不少身在異鄉的人心頭感嘆無比。

  明日會試就要張榜了。

  八位會房考官已經將挑選出來的卷子盡數送往主考官處。

  而主考官此時正與副考官翻看試卷。

  要說每次會考對各位考官都是一次煎熬。

  尤其是這次會試,考生竟然達到了五千人之多。

  那八位會房考官每人需要批卷六百多張,讓他們疲憊不堪。

  主副考官要好一些,只需要批改兩百張試卷。

  但最終被錄取的貢士只有三十人。

  這是皇帝陛下親自確定的錄取名額。

  正如之前所說,這些年朝廷可稱得上是官滿為患。

  雖說每三年一次的會試不能停下,但錄取名額還是可以做出調整的。

  五千多考生里只錄取30人,這就讓考官們不得不更加謹慎。

  尤其是這些舉人,在貼經、墨義這兩類題目里,基本上都可以拿滿分。

  如此一來,就只能夠依靠試帖詩和四書文來衡量高低。

  主考官、副考官幾乎都將眼珠子給熬紅了,才將兩百張試卷里的一百七十張給貶落。

  至于搜遺,是萬萬不可能的。

  畢竟錄取名額本來就是,搜遺就沒有多少價值了。

  再說了,那些考生連會房考官那里都通不過,就更別想在主考官這里通過了。

  “這一屆考生的質量高啊。”

  確定30名貢士之后,主考官略微松了一口氣笑道。

  眾官連連點頭。

  主考官等人還聚在一起,逐一觀看點評了上榜三十人的文章,之后方才將湖名去掉,主考官親自動手,在王公公帶來的一匹黃絹上依次寫下了三十名貢士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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