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悅不覺得這些鏢師會與自己有什么交集,因而看了幾眼,滿足了一下自己對古代鏢局的好奇之后,就坐在書桌前,開始練字。
在這個世界里,字好是很有用的。
有句話就是見字如人。
你字寫得好,很多時候都是很占便宜的。
更何況,方小悅在這段時間練字的時候,不經意間發現,自己寫字的時候,可以將匯聚而來的文氣注入所寫的字里面。
這實際上就是對文氣的一種用法。
注入文氣的字天然就擁有影響人神智的效果。
譬如他寫一首靜思夜,就能夠勾起張元明的思鄉之情。
并且注入文字的文字,隱隱有著震懾妖邪的效果。
只不過,他現在尚未遇上妖邪,也不知道效果會怎么樣。
而現在他則是嘗試想要將星力注入文字之中。
只不過效果并不算太好。
相對于文字注入文字之后可以保存很久不會消散而言,星力在注入文字之后,保存時間只有三天。
但他到現在為止,也不知道星力注入文字之后,到底有什么效果,看上去好似平澹無奇,對張元明也沒有什么影響,只是自己能夠感受到文字里的星力在緩慢的消散罷了。
但將星力不斷注入文字卻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在練字的時候,他可以同時修煉武曲樁和武曲劍訣。
并且可以達到筆力透紙的效果。
只不過,這個如果控制不好的話,一個不小心就會在書桌上留下一道道筆痕。
方小悅現在盡量控制筆力,也等于錘煉了對星力的控制。
在寫了一篇李白的俠客行之后,方小悅又寫了一篇李白的白馬篇。
就在落下最后一筆時,他就聽到外面傳來了爭吵聲。
等他探頭出窗查看的時候,卻聽到自家馬夫的聲音。
出事了?
他急忙出門,正巧遇上張元明也出來了。
兩人一起下樓,來到院子側面的馬棚。
這里是客棧為客人存放馬、牛等牲口的地方,存放牛馬免費,但草料收費。
下來的時候,方小悅就看到那些鏢師已經不在大堂里了。
等他走到院子里的時候,看到院子里鏢局的馬車已經將馬牽走。
這個時候,他大概就猜到了馬夫為啥在與人吵架。
到了馬棚,他就看到幾個鏢師圍著馬夫推攘,嘴里還在不干不凈的罵著。
要說馬夫身體也算是健壯,畢竟趕馬車等等勞作,收入也算不錯,長得健壯一些也算是合理。
但與每天吃肉練武的鏢師相比,馬夫看上去就要瘦弱很多了。
“住手!”
沒等方小悅出聲,一貫性格耿直的張元明就率先出聲阻止了。
“怎么了?你還想幫拳?”
一個長著絡腮胡的中年鏢師轉目看到張元明兩人過來,不由得輕笑了一聲。
聽到這話,張元明都有些后悔自己下來沒有將厚背刀帶上,不然非讓他好看。
“丁三路,怎么回事?”
方小悅也不想讓張元明和對方打起來,急忙拉了表哥一把,然后對馬夫問道。
“方老爺,我們的馬原本在馬棚里放得好好的,這些家伙一來就要把我們的馬牽出去,還好我看見了.......”
馬夫見到方小悅來了,底氣頓時就足了,立馬就巴拉巴拉的說了起來。
當然,方小悅也知道,這只是馬夫看到的,畢竟他相信,這些鏢師也沒有那么大膽,膽敢在小鎮上搶奪別人的馬。
很可能是馬棚里空間不夠,鏢局拉車和人騎的馬足足有十來匹,因而就想將馬棚里原來的馬給挪出去。
毫無疑問,這就有點損人利己了。
“你們好膽!光天化日之下膽敢搶奪他人財物!本官乃是翰林院修撰!定當傳書縣衙,將你等惡徒捉拿歸桉!”
方小悅說這話倒不是真的想要怎么樣,只不過對上這么一群莽夫,又不想和對方打起來的話,那么就只能先聲奪人,以勢壓人了。
聽得方小悅這么一吼,那幾個鏢師囂張的氣焰頓時下去大半,只不過還是有一個年輕的鏢師有些不服氣的小聲嚷了一句:“空口無憑,你說你是那什么當官的就是啊,我還說我是巡檢司巡檢呢。”
鏢局的人大多數沒什么文化,能夠上兩年私塾,認得一些字的,在鏢局里都能夠混個好活。
因而這些底層鏢師壓根就不知道什么翰林院修撰是什么官,他們那狹窄的眼界也就只知道巡檢司巡檢算是很厲害的那種官。
畢竟鏢局打交道比較多的官就是巡檢司巡檢了。
“大膽!胡言亂語!我家老爺乃是當今圣上欽點狀元!翰林院編撰乃是從六品官員!怎可由你等亂說?!
張元明早就忍不住了,聽那年輕鏢師這么一說,當即差點就跳起來,神情飛揚的吼了出來。
好吧,方小悅猜測是張元明這一路上壓根就沒機會炫耀的緣故,這個時候能夠炫耀一把,還不得可勁的嚷嚷。
至于將自己稱為老爺,這也不奇怪。
畢竟大澤國的風俗就是這樣。
別看雙方是表兄弟關系,但在大多數人看來,方小悅就是官,就是主人,而張元明一個平民百姓,那就是仆人!
張元明這一吼,自己倒是爽了,不過大半個客棧的人都聽見了。
還將那幾個鏢師嚇得不輕。
畢竟這年頭還算平和,而朝廷對冒充官員的桉子特別重視,抓住至少也是個凌遲之刑。
再加上方小悅看上去的確有一股官威,因而那幾個鏢師就信了。
并且他們再沒有文化,也是看過戲文的。
戲文里經常會說七品縣令青天大老爺。
因而他們也知道從六品肯定比正七品大!
也就是說,眼前這個看上去很年輕的少年居然是一位比縣令還大的官?并且自己幾個似乎得罪了對方?
“我們不是搶馬,只是挪動一下。”
這個時候,他們也不敢多說什么,只是一個勁的說自己不是搶馬云云。
并且這個時候,這支鏢隊帶隊的鏢頭也來了。
他自然也聽到了之前的話語,上來就按著這幾個鏢師連同自己就給方小悅作揖磕頭,一副低姿態的模樣。
這也讓方小悅不好繼續追究下去,只是呵斥了他們幾句,讓他們需要安分守己,不得不依仗武力,欺負百姓云云。
不過話說回來,方小悅在回到客房之后,對此也是有些感嘆。
這就是民不與官斗啊。
在這樣的封建王朝制度之下,百姓是不可能與官府對抗的。
人心似鐵,官法如爐啊!
像這些鏢師出門行鏢,別看他們武藝不錯,一般老百姓被他們欺壓了,也就欺壓了,說不出半個不字來。
但如果他們得罪了官員,那么結果就很難說了。
就拿方小悅自己來說,如果真的給當地縣令遞一張二指寬紙條過去。
縣令大人隨隨便便給他們找個茬,刁難一下,就能夠將他們送進牢房里去。
至于鏢師們反抗?
呵呵,大概縣令得感謝他們。
你敢反抗,我就敢砍人頭!
隨便調來一隊縣兵,就能夠將這些鏢師殺個干凈!
這并不奇怪,鏢師的武藝或許比縣兵高。
但縣兵身穿皮甲,手持長槍,結陣而行,期間輕弩壓陣,等閑武者想要靠近都難。
更不要說,這些鏢師的武藝恐怕還沒有高到能夠擊穿縣兵戰陣的程度。
這也就是為什么朝廷不允許民間私藏鎧甲、弩的關系了。
你沒有甲護身,沒有弩遠射,對上朝廷甲兵,武藝再高也會被砍上一刀,十條長槍齊齊刺來,期間弩箭勁射,你連躲閃的機會都沒有。
另外,就算是躲過一次,在海捕文書傳行天下之后,你也就只能夠落草為寇了。
到那個時候,你就站在了絕大多數的對立面。
你武藝再厲害,也不可能扛過一波又一波的圍剿。
最終還是一個死。
這就是官法如爐的強大之處。
你再厲害,也就只是百人敵罷了。
而官府失敗一次,兩次,三次都不怕,縣兵敗了,可以調集郡兵來,郡兵不行還可以調集邊軍,禁軍,天下之兵!
而落草為寇的你,只需要失敗一次,就完蛋。
一群賊寇怎么可能抵御住整個天下的力量。
這也就是為什么那群鏢師比方小悅人多,表面看上去比方小悅兩個能打,但卻只能夠在方小悅面前跪下的原因了。
回到客房,方小悅又練了一會字就睡覺去了。
次日吃過早飯之后,等馬夫掛好車,帶著張元明上車的時候,方小悅才發現那支鏢隊已經離開了客棧。
就連馬夫都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走的。
當然,這也不奇怪。
換成任何老百姓,在得罪了當官的之后,不早點逃走,難道還在這里等著大難臨頭嗎?
畢竟他們也不敢用自己的命去查證方小悅是不是真的饒恕了他們。
萬一方小悅這邊穩著他們,另外又給縣令遞紙條了呢?
方小悅估計那些鏢師大概是凌晨34點就趕車走人了。
那個時候,他正在床上做美夢呢,完全沒有去關注對方的離開。
對于鏢隊的提前離開,張元明倒是一臉的喜氣,大概是感覺到了狐假虎威的快感吧。
就連方小悅也感受到了當官的樂趣。
實際上大半個客棧的人都知道了方小悅的情況。
因而不管是客棧老板還是店小二,甚至于住宿的客人,只要見到方小悅就會畢恭畢敬的行禮,口稱一聲大人。
畢竟這可是一位狀元爺,更是翰林院的大官!
好吧,大多數人是不太清楚翰林院是個什么樣的單位,他們只知道翰林院的官比縣令更大!
不得不說,當有人畢恭畢敬對自己叫大人的時候,方小悅心里也是有那么一些爽的。
不過他并沒有在客棧繼續停留,而是在客棧廚房買了一些便于儲存的食物之后,就和張元明一起上了馬車,離開小鎮。
可讓方小悅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中午時分,他進入王嶺縣縣城,準備隨便找家飯館打尖吃頓午飯的時候,在城門口卻被兩個把守城門的縣兵給攔了下來。
原因是昨天王嶺縣運送前往郡城的糧稅失竊,縣令老爺大怒,責令巡檢司和捕頭嚴加追查。
因而這縣城內外都加緊了看守。
方小悅不想讓那兩個縣兵在自己馬車上毛手毛腳的檢查,之前一輛牛車上運載的貨物,都被對方用長槍來來回回刺了十多下,那個貨老板都欲哭無淚了。
因而他不得不出示了自己的官憑。
那兩個縣兵倒也不完全是愣頭青,雖說不知道真假,但也不敢怠慢,急忙就叫了一人去請巡檢司巡檢過來。
沒多久時間,一名年輕的軍將就騎著一頭青色騾子小跑了過來。
沒法,這騾子是馬和驢的后代,其兼備了馬的力氣和驢的耐力,但就是速度快不起來。
看到方小悅那頗為怪異的眼神,這名巡檢大人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著解釋了起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戶部原本上上個月就該撥下來的錢糧,到現在都沒有撥下來,我只能將馬押到當鋪去了,換些銀錢給兄弟們吃喝。”
聽到這里,方小悅倒是感覺這名巡檢作風挺樸質的。
畢竟大澤國連續兩百多年到現在,雖說兵甲還算銳利,但不少地方已經是腐朽入根了。
就像礦爐縣的孫巡檢,雖說練兵還行,但多多少少也會吃點兵糧。
像眼前這位巡檢,居然將自己戰馬押到當鋪去換錢銀,來供給手下縣兵吃喝,也算是很難得了。
不過這種事情,方小悅也沒法多說,只是將自己官憑拿給對方檢驗。
作為巡檢,檢驗官憑是基本知識,因而這名年輕巡檢看了看官憑之后,急忙就雙手恭敬的將官憑給還了回來:“在下呂峰,見過方大人。”
自我介紹之后,這呂峰還作勢踢了那兩名縣兵兩腳。
他這些舉動并不算奇怪。
畢竟現在文貴武輕的現象已經比較嚴重了,區區一個正九品巡檢,在從六品文官面前,真的只能自稱在下,而不是本官。
至于那兩名縣兵,呂峰是擔心對方得罪了方小悅,踢兩腳給方小悅出出氣罷了,免得方小悅這位文官老爺心里埋有怨恨,之后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