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總,李先生。”
見到隨著蘇遠山的步伐露出的那個身影,劉翔和史大柱二人對視了一眼,同時走出座位,一路微笑著迎了過去。
“我還以為還要給你倆介紹一下呢。”蘇遠山先側身讓出身后的李澤鉅,然后才與二人一邊握手一邊笑著替李澤楷介紹著史大柱和劉翔。
“哈哈,李先生可是里昂智慧谷的財神爺,咱們可是老早就想結識了——山總,李先生,請。”
“史總謬贊了,請。”
四人一邊寒暄著,一邊走進包廂。
巨人酒店的咖啡廳包廂,從設計上就是為了滿足商務會談的,因此非但隔音做得很到位不說,位置都位于大廳的邊沿,每個包廂都有一面是朝著陽光的玻璃墻。
“我就長話短說。”蘇遠山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笑呵呵地看著三人,特別是劉、史二人——這二人是不知道李澤楷這次也過來了。
“首先,從昨天開始,HK的科技股就有了不小的起色,而今天,納斯達克更是要沖動一些——這表示,在經過914之后的低谷后,資本迫切需要一個由頭來重新進入科技股。這甚至都已經不是看表現,而是資本確實需要一個去處…”
“換言之,就是科技股在未來的持續走高,將會是剛需!”
在場三人與蘇遠山關系非同一般——就算是李澤楷之前,也對蘇遠山做了大量的研究,知道蘇遠山在金融市場上的敏銳準確得可怕。是以,三人都認真地聽著。
“在承認這一事實的前提下,我們可以認為,科技行業,或者說互聯網行業,已經走出了寒冬,進入了春天。”
“但吃一塹長一智,是人類的本能,特別是資本的本能。我們有理由相信,在接下來的日子中,除非全球大放水,否則資本會更加謹慎——但資本本質上又是冒險的,因此,他們會更多地介入到創新型企業的前期融資當中,以此來獲取最大的利益。”
說著蘇遠山笑了起來:“說白了就是風水輪流轉,現在回到了七八年前,有識之士用幾萬美刀就可以拿下一個初創企業的年代。只不過,七八年前用三五萬美刀就能搞定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現在這個數字膨脹了十倍以上,而全球通膨卻遠遠沒到十倍——這也算是資本對IT產業的重新定位和定價吧。”
聽到這,劉翔和史大柱便會心的一笑。
他們二人,便是在當年七八年前崛起的——史大柱要早一點,底子要厚一點,但比起遠芯,那是真遠遠不夠。
“山總,聽說遠芯和星海拿了很多天使輪?”
“嗯,無論硅谷也好,國內也好…我們都算是第一批入場互聯網企業的。”蘇遠山毫不掩飾當年的眼界,含笑點頭道:“當年其他人還要講究個眼光的時候,我們就開始普遍撒網了。但現在,撒網的人太多了,魚兒都有點不夠了。”
眾人便齊齊笑了起來——蘇遠山這句話明顯是在戲謔今年的投資機構如同雨后春筍一般冒了出來,而不是說真的被他比喻成魚的那些“創業團隊”不夠。
即便互聯網再泡沫,但對人們的影響可是實打實地在提高,無論是想“一夜暴富”走上人生巔峰也好,還是實打實地追逐技術也好,這種人只會越來越多…而創業團隊也會越來越多。
“競爭激烈的情況下,就要看撒網的人有沒有眼光,能不能找到魚窩——我們比較占據優勢是,我們自己養了幾個魚窩。”
“所以,史總,劉總,這次李先生過來,便是希望與國內打算出海的企業共謀發展,一起賺錢。”
劉翔和史大柱再次對視了一眼,二人幾乎同時不假思索地含笑點頭。
李澤楷見狀,也微微一笑:“既然山總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我就干脆說得更具體一點。承蒙山總抬愛,由我主持智慧谷的整體規劃。但我們也要認識到,F國不比國內,甚至都不比HK,當地政府的支持力度其實很有限…而且中間還牽扯到與華爾街的各種利益糾葛…所以,智慧谷的投資和扶持,恐怕還需要我們這邊來想想辦法。”
“可能大家不怎么熟悉歐洲——說句不好聽的,其實在最近幾個月之前,我自詡算是比較熟悉歐洲的了,但這幾個月深入了解之后才意識到,我怎么能那么自信?”李澤楷說著自嘲的一笑:“歐洲互聯網沒發展起來,確實是有原因的。”
蘇遠山笑著插嘴道:“歐洲的資本都一個勁地往硅谷跑,就沒想過要在歐洲搞個硅谷。”
“對,他們非但沒有想過,甚至當我們推出智慧谷計劃后,那些人依舊瞻前顧后…啊…如果沒有遠芯來起這個頭,我估計都用不了十年八年,歐洲怕是一家全球型互聯網企業都沒有,頂天了每個國家有那么一兩個依靠本地語言茍延殘喘的互聯網企業,還只能做本地化服務。”
史大柱藏住驚訝,深深地看著李澤楷一眼,笑著點頭:“沒想到李先生對歐洲的了解如此深入。”
“不是了解到的,是遇到的。”李澤楷再次苦笑:“還是國內好,有遠見的企業家一大把。”
“呵呵,我們哪里有什么遠見,都是一幫光腳的罷了。”劉翔樂呵呵地道:“不過李先生,歐洲那邊,我們過去肯定是要過去的,但如果說我們能夠拿出多少錢來投資,那還真沒譜…”
李澤楷看了一眼蘇遠山,笑著望向劉翔:“組成財團如何?”
“財團?”
劉翔和史大柱同時一怔,二人幾乎下意識地看著蘇遠山。
只見蘇遠山含笑點頭:“我比較認可李先生的意見——國內科技企業依靠自身的力量,現在還不足以對外大戰旗鼓地進行擴張,而我們又知道,目前是擴張的好時機。所以,集中資本,資金組成財團,就是一個相對符合實際的方案。”
“而且,我說句實話,二位別不愛聽——現在大家體量都還不夠大,而且市場也是個增量市場的時候,大家彼此之間自然沒什么沖突,就算有,那也只是小沖突,可以很輕松地一句話就解決。但等到今后做存量市場了,大家體量都起來了,怎么辦?拼個你死我活?”
“所以…如果大家能夠從資本上達成共識,或許今后的關系會更加穩固一些。”
說著蘇遠山望向史大柱,意味深長地道:“柱哥,草堂會走到現在來之不易,咱們這幫人,可不能輕易散了啊。”
史大柱聞言一怔,隨即深吸了一口氣,毫不遲疑地點頭。
——草堂會成立至今,雖然大家都認可山總的核心地位,但同樣也認可他這個會長的“領導”和協調地位。從某種意義上,山總是帶領著草堂會向前發展的戰略核心,而他則是組織核心。
他當然不希望草堂會的成員今后因為這樣那樣的緣故導致內部不合——現在其實都已經有端倪,但正如蘇遠山所言,現在畢竟體量不大,業務讓一下也沒什么關系。但今后做存量市場了怎么辦?
這么多年,蘇遠山說市場都已經說得所有人的耳朵都聽起老繭了…到今后,或許一個新領域就是一個企業的救命稻草——那還讓不讓?怎么讓?
只有利益捆綁起來的關系,才是最穩固的關系。就像遠芯和索尼——遠芯手機的宣傳從來就沒在霓國大張旗鼓地進行過,默認就把該國的市場讓給了索尼。而換來的,自然是索尼在芯片和零部件上全面從遠芯體系采購。
這才是共贏。
“那好,這事兒就先說定了,你們先聊——我要去學校一趟。”蘇遠山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站起身來,見三人都要同時起身,他便笑著按了按手道:“別送,我自己走。李兄,估計我也從這幾位手里把你搶不走,晚上我就不約你了。”
“呵呵,山總哪里話。”
“我說的是實話——走了哈,我家老爺子召喚,不得不去吶!”
十五分鐘后,蘇遠山出現在電科新校區的校長辦公室。
蘇星河教授的頭發已經白了一半,但精神抖擻,看起來矍鑠無比。
蘇遠山看著父親筆直的腰桿,和雖然在笑,但也布滿了眼尾的皺紋,心中忍不住激蕩:“爸,你不要趁媽不在就一天瞎搞好不好?”
蘇校長愕然,隨即笑道:“臭小子,老子哪里瞎搞了?”
“我的意思是,你該下班還是得下班——你看都八點了。”
“八點怎么了?你不還經常工作到夜里十一二點?”
“你和我二十幾歲的小伙子比?”蘇遠山哭笑不得。
“我覺得我還能熬幾年。”蘇星河坐到沙發上,摸著頭發拍了拍沙發,示意兒子坐下。
蘇遠山一邊搖頭,一邊坐到父親身旁。
“爸,你真別那么拼。該下班就下班,媽雖然沒在家,但可以視頻嘛…你就不想見見你孫女?再說了,你這樣老在辦公室里待著…外面周老師他們也不好回家,人家嘴里不說,心里有意見的。”
蘇星河一巴掌拍在蘇遠山背上:“臭小子,那不說你?”
“我?我的人跟著我加班都是拿雙倍工資的,人家巴不得加班呢——你能開雙倍工資?”
“…好吧好吧,我今后注意點。”蘇星河笑著搖頭,他知道自己兒子財大氣粗,更不會虧待下屬:“說正事,下個月,物理系這邊有一場學術交流,你要親自上臺作報告——我警告你啊,別再派你研究生出面了。”
“呃…我知道。”蘇遠山咳了一聲,頗有些不好意思。
長期以來,他雖然沒有脫離學術,但學術圈,卻幾乎看不到他的影子。這么多年來,他只是參加了一場在加拿大舉行的物理學術會議,在會上以石墨烯發現者以及半導體行業從業者的身份做了一場關于石墨烯在半導體領域的應用前景的展望。
此后,所有有關石墨烯的學術會議,他都全部推掉了,或者要不就是讓人替他去參加。
如果不是他的實驗室里偶爾會誕生掛著他通訊作者的論文,估計凝聚態物理學界怕是都快把他給搞忘了…
“還有就是,凝聚態實驗室的事。我見你又把所有的任務都給了甘小雨?”
“嗯…爸,你知道我沒時間搞這些事的。”
“我知道,但你不覺得,你這樣有點不好嗎?”蘇星河盯著兒子,眉頭輕輕皺起:“凝聚態實驗室,是國家級實驗室,因為你在石墨烯上的成就,所以這個實驗室主任讓你來擔任…就算有人有意見,也無濟于事。”
蘇遠山立刻聽出了父親話中的意味:“怎么了?有人反對?”
“你說呢?”蘇星河教授反問道:“國家級實驗室主任,你知道這是什么級別,什么待遇嗎?”
蘇遠山愕然…
半響后,他才悻悻地道:“我管他什么級別,什么待遇——它有遠芯CTO的級別高?”
——蘇遠山目前的正式職務是接替了一直由席小丁擔任的CTO職務,而席總只保留了首席科學家的頭銜和職務。畢竟CTO是偏向于企業,又全面負責技術領域,算得上是給蘇遠山量身定做。
而因為遠芯的雙線架構,使得實際上席總負責的領域和方向也沒有任何的變化,他依舊是遠芯科研部門的老大。
蘇星河:“…”
蘇遠山輕輕一哼:“爸,我就不點名了——好吧,我也懶得知道是誰,但他之甘怡,我之甘蔗渣…這樣說吧,按照我的脾氣,我的興趣,我還搞不起一個國家級實驗室么?別說國家級,就是世界頂級,只要我想,也是我一句話的事。”
蘇星河:“…你這么說就沒意思了。”
“不啊,爸,是你要告訴他人啊…不然有些人是真不懂。”
“但你考慮過沒有,在有些人看來,你當這個主任,這可是連甘蔗渣都要搶。”蘇星河說著頓了頓:“而且搶過來還絲毫不懂得珍惜,任由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女博士來折騰。”
“你讓那些人,怎么想?”
蘇遠山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
半響后,他輕輕一哼。
“我管他們怎么想!有本事成果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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