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員外年紀也大了,聽到方斗回來,便不顧身體,驅車前來拜會。
方斗安撫他幾句,讓車夫送他離去。
不出意料,這些年來,晉陵郡各縣的光景,就是全天下的縮影。
百姓們,家中無糧,一日日煎熬著等死。
這次方斗回歸,舍出的白米,足有數十萬斤,縣城的糧庫都沒這個數字。
可想而知,將有兩個可能。
方斗的法術,必將越傳越玄乎,被老百姓當成神仙一般人物。
又或者,這么大一筆白米,被人惦記上了,當成肥羊來宰。
方斗暫時不想這些,此刻心中念叨,都是如何找到雞大師。
“雞大師啊,你去哪兒了?”
方斗從錢員外處,得知這十年來,雞大師在本縣出沒,這是守著雞鳴廟,等他歸來。
想到這里,內心越發愧疚。
苗家月,身穿粗布衣衫,這不是她寨中的服飾,但入鄉隨了俗,這些年來也習慣了。
十年了,這位少女長相,褪去嬰兒肥,但美貌卻越發成熟。
她懷中,抱著閉目養神的雞大師,正行走在鄉間。
“神雞爺爺,你還要回那個地方,等那個沒良心的?”
雞大師微微睜開眼睛,咕了一聲,再無言語。
苗家月有些不滿,“神雞爺爺,你守了十年,那人也不回來,肯定早已忘了!”
“莫不如,隨我回寨子,咱們全族上下供奉你。”
她不喜歡這個地方,人心砌著墻、說話遮遮掩掩,連吃得東西都甜的心膩。
但身為圣女,苗家月離開家鄉,就是為了侍奉神雞爺爺。
她不遠千里,來到晉陵郡,當時方斗外出、雞大師未歸。
這位女子咬著牙,在旁邊山中結廬等候,日夜等待,終于等到雞大師。
雞大師不肯離開,始終要等那人歸來。
于是,苗家月陪著雞大師,四處斬殺妖怪猛獸、作惡術士。
她知道,這是要那人歸來時,這片土地仍舊太平。
這些年來,本縣雖然凋敝,但始終沒有惡賊妖怪,百姓們比其他地方好過許多。
“神雞爺爺,我今日忍不住了,要勸勸你!”
“這中原地區的人,生性涼薄,不及咱們爽快。”
“那光頭小賊,十年不歸來,肯定早把您忘了!”
雞大師始終不開口,苗家月猜出,神雞爺爺不開心,便閉口不談。
“咦,今天情況不對呀!”
苗家月行走鄉間,見到家家戶戶,多了些生氣。
所謂生氣,就是鍋碗瓢盆的動靜,屋頂上頭的炊煙。
這般俗氣的人間煙火,許久沒見著了。
“他們哪來糧食?”
苗家月知道,這些年來,地里長出的莊稼日漸稀疏,糧食越吃越少,許多百姓家中揭不開鍋。
往常平淡的炊煙,儼然成了難得的奢侈品。
但是,今日又見炊煙,而且不是一門一戶,是家家戶戶。
“神雞爺爺,這事兒必定有怪!”
苗家月撩起袖口,決定管一管。
這些年來,一人一雞,暗中守護本縣,早已形成了本能。
“他爹,快起來喝粥!”
“不喝,光吃野草拉不出來,上堵嗓子眼,下堵x眼子!”
“這次是大米粥,你聞聞,可香!”
“啥,咱家早就賣空了,哪來大米?”
“雞鳴廟的大師歸來了,給咱們的白米,不要錢。”
聽到這里,苗家月心頭一顫,感到懷中的神雞爺爺繃緊,瞬間化作一坨鐵塊。
“神雞爺爺,阿月知道,這就去雞鳴廟!”
苗家月腳下,浮現碩大星辰虛影,眨眼間化作流光,消失在鄉野。
她內心,恨得咬牙切齒,心想這次見到光頭小賊,非得教訓一頓,給神雞爺爺出奇。
如今的苗家月,繼承阿姆的修為,堪比法師境界,有這個底氣。
片刻過后,星光在空地一閃而逝。
苗家月懷抱公雞,在空地前停下腳步,抬頭望著木門,卻見銅鎖消失無蹤。
“人回來了!”
苗家月當即大叫,“快出來,神雞爺爺回來了!”
手頭一松,公雞早已跳到地面,目光炯炯有神,朝著四周尋找下落。
“呼呼!”
一個人影,從廟后空地轉出來,褲腿卷到膝蓋上,雙手抱著大團樹枝。
方斗今天,剛走了一趟地里,修剪冗余的枯枝。
苗家月見狀,驚得魂飛魄散,樹上長得尖尖果子,火辣辣咬舌頭,是她平時最愛吃的。
這幾棵樹來之不易,她每年采摘果子,指望這個下飯。
如果樹被毀了,那可怎么辦?
“光頭小賊,你找死!”
苗家月一抬手,雪白手腕環繞點點光芒,交織成光環狀,對著方斗頭頂轟落。
“誰敢暗算我?”
方斗正要施法引水,沖去手上污泥,頭頂陡然風聲大作。
出手之人,起碼是法師境界。
“找死!”
方斗也怒了,首先激發水火道袍,防御全開。
再然后,他揮手一甩,青銅飛劍竄出。
光環和飛劍對轟,整座雞鳴廟晃動幾下,百十來塊瓦片震碎。
“咕咕咕!”
一道聲音掠過,擋在二人面前。
方斗見狀大喜,“雞大師,你回來了!”
眼見公雞氣鼓鼓,冠子一抖一抖,得,又要挨啄了。
方斗閉眼,來就來吧,重溫往日記憶。
咚,一聲輕鑿,睜眼過后,公雞以站在面前。
“雞大師,你可想死我了!”
方斗雙臂張開,想要沖上前,保住公雞。
“大膽,既然褻瀆神雞爺爺!”
苗家月義憤填膺,一縱步上前,擋在公雞前頭。
于是乎,方斗帶著熱情的微笑,撲在苗家月的身上…才怪。
最后關頭,方斗懸崖勒馬,停在苗家月面前,鼻尖僅距離一張紙,但其他地方卻碰到了。
“篤篤篤!”
方斗快步后退幾步,裝作不經意,抬手往胸口拂去灰塵,對眼前女子嘆為觀止。
成功女子的特征,總有什么部位領先鼻子之前。
苗家月怒氣沖沖盯著方斗,“光頭小賊,你讓神雞爺爺空等,還敢弄壞我的尖果果樹。”
方斗一頭懵,什么尖果果樹。
突然,他猛地拍手,“我明白了,你說的是辣椒!”
隨即他又說了,“可這些樹是我種的,你生氣什么?”
苗家月說不出話了,隨即鼓起怒氣,“神雞爺爺,你來教訓教訓他!”
公雞咕咕幾聲,示意她先讓到一邊,然后走向方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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