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個…真的很難說啊…你問我關于隊長的問題我應該是沒辦法給出答案的,畢竟我現在根本對隊長沒什么感覺,就連同情都沒有。不過我想隊長的情況應該和芙羅拉蠻相像的,我個人是不希望芙羅拉向家族復仇的,她放下米洛會過得更好。”
夏曉瑜停頓了一下,似是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其實和蘇明沒有區別,于是聳了聳肩,說:“好吧,或許每個人都有點偽善。”
看來問夏曉瑜是得不出什么結論了,畢竟夏曉瑜從小就缺乏社會人際交往,這方面的感知應該比他還薄弱。
但江益川不顧一切地想要復仇這件事,如一塊石頭一樣壓在蘇明心頭無法搬開,他覺得那樣不對…又或許那不能用對錯來論,而應該說成不好。
蘇明打開系統面板,點擊了聯系王琳的按鈕,沒過多久王琳的聲音便在腦海中響起。
“有事?”
“有件事想要請教你的意見。”蘇明在腦子里說道。
“說。”
“關于一個人不顧一切地復仇這種事,你怎么看?”
“哦,原來在思考這種事啊,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多愁善感呢。”王琳的話語中,透露著一股不加掩飾的嘲諷和得意。
“看來以前我就和你商量過這種事。”
“不,你可沒找我商量過,畢竟找我商量也沒用,我和你不一樣,我向來是憑感覺做事,不管自己想的是對是錯,全憑第一直覺。倒是你,明明有超直覺,做一件事之前卻要這么謹慎。即使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很有意思。”王琳笑道。
笑完之后,王琳的語氣變得認真了。
“對復仇這件事我也說不出準確答案,但我可以告訴你如果是沒有失去記憶的你會怎么做。沒有失去記憶的你是一定會阻止一個人不惜一切代價去復仇的,不管當事人愿不愿意,你都會強行阻止。”
“嗯?”蘇明眉頭皺了起來,“原來的我是這樣的嗎?”
“原來的你和現在的你說實話差不多,只是原來的你想出了說服自己的答案,而現在的你忘記了那個答案,正在重新解題。作為你的老搭檔我可以給你幾個小提示:首先如果有一個被校園欺凌,被家長忽略的孩子打算自殺,你會阻止嗎?”
“當然會。”
“那好,如果那個孩子告訴你,他已經預想到未來的人生都是絕望,再也沒有希望,他將死亡當做自己最大的解脫,懇求你不要阻止他,你會阻止嗎?”
“肯定會。”
“那你剛才口中那個復仇的不惜一切代價,我能不能理解成即使同歸于盡,也要殺死仇家?”
蘇明思考了下,覺得如果同歸于盡就能殺死江雪櫻,那江益川肯定很樂意。
“可以那樣理解。”
“現在矛盾出現了,為什么你會阻止那個自殺的孩子,但卻不去阻止你的朋友復仇呢?你影響了孩子的人生,否決了他當下的決定,但卻在猶豫該不該影響那個朋友的人生,該不該否決對方當下的決定?是什么促使你做出了這樣的差異?”王琳說。
蘇明的迷惑的眼睛中,慢慢放出了光,他并非找到了答案,而是發現了自己思考的矛盾之處。
兩個看似差別巨大的例子,但其實也有很大的相似之處,但光憑那些細微的差別,為什么會讓自己在瞬間得出截然不同的答案?
“你一定在思考吧,我現在把你之前告訴我的答案告訴你,那個因為校園欺凌想要自殺的孩子,舍棄自己后半段的人生僅僅是為了給自己悲慘的過去畫上一個終止的句號,而不惜一切代價想要復仇的人,則是將未來的所有都當做可消耗的籌碼,為了給過去某件慘劇一個自己可以接受的結局。
這兩種人看似擁有未來,但其實都是沒有未來的,生命被他們當做了可以舍棄或是可以隨意消耗的資源了,為了一件已經發生的事或是已經無法改變的經歷,像這樣拋棄未來的人同樣失去了控制未來的資格。
只不過那個小孩可以更加直白的讓你明白,他已經‘死’了,你阻止他是在救活他;而復仇的人卻給你另一種感覺,就是讓他復仇他才能‘活’過來,你阻止他就是在殺死他。
蘇明,別被復仇者的表象蒙蔽了,他們只是不知道自己需要拯救而已,只是比前一個例子鬧別扭的小孩藏得更深而已,如果真的是朋友,你應該去拯救他的下半生,至少要讓那個人明白復仇不是存活的唯一意義,復仇不應該是最后一個句號…它僅僅是一個段落的句號。”
聽完這番話,蘇明如醍醐灌頂豁然開朗,突然之間明白為何自己之前會猶豫,又為何想要阻止江益川了。
“王琳,你是哲人嗎!”
“哈哈,別夸我哦,這都是你自己曾經說過的話,我只不過是拾你牙慧罷了!說我是哲人,不如說你自己是哲人。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如果你不能讓他清醒過來,那我勸你還是隨心算了…不能續寫人生,也不能寫下句號,比單純寫下句號要痛苦得多。”
“雖然比喻有點抽象,但我想我應該聽懂了。”
“你當然應該聽懂,這是你自己說過的話!”
“是嗎?我會說這種不接地氣的話嗎?”
“對你現在這種可笑的自我評價,我不做任何評論,反正到最后你就會明白你根本就不是一個接地氣的人…另外我還要問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你喜歡你現在那個女朋友嗎?”王琳的語氣忽然變得扭捏了起來。
蘇明頓時覺得愉快的聊天氛圍忽然變得頗為曖昧,一股粉色的空氣在腦子里彌漫開來,特別是在討論這話題時,他懷里還摟著某人的情況下,更徒增了一種無法形容的緊張感。
“為什么問這種問題?”
“作為老搭檔問問不行嗎?”王琳有些不耐煩。
“她,挺可愛的,也挺漂亮的。”
“哦,可愛就漂亮就可以了嗎?哼!”王琳發出一聲冷笑,“她很強?”
“算強也不算?”
“那就不是很強了…好吧,沒事兒了!你就好好享受吧,再會。”
王琳單方面結束了通話,蘇明縮在被窩里思考良久,轉頭看向夏曉瑜,小心翼翼地問道:“曉瑜,假如我在外面有個情人怎么辦?”
本來縮在蘇明懷里的夏曉瑜,像一只受到刺激的炸毛茂密似的,一只手按住蘇明的胸膛,蹭的挺起身來瞪著蘇明。
她雙眉皺在一起,一臉嚴肅地盯著蘇明,似乎要從蘇明的表情中看出他究竟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蘇明被對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往后蹭了蹭,咽了口唾沫。
眼前的夏曉瑜氣場和以往任何時候都不一樣,蘇明甚至從她眼中感受到了冷冰冰的殺氣!
果然!這個問題對任何女人來說都是禁忌!我特么是傻了嗎?!為什么會問出這種問題!還要超直覺為什么不會提醒我!
蘇明在心里狂吼。
夏曉瑜的臉緩緩走近,她伸手溫柔地捏住蘇明的下巴,強迫試圖轉頭的蘇明和自己對視。
“情人?”
他什么時候有機會找情人了?明明自己已經管的足夠嚴了。
回憶過往,她基本已經全天候掌握了蘇明的動向,蘇明不是在做任務就是在逃亡,除此之外的空閑時間完全被她安排填滿,所以根本不可能用多余的時間去勾搭其他女人。
再說了,蘇明可不是那種見色起意的壞男人,夏曉瑜對自己的容貌極為自信,保守點形容,不說沉魚落雁那也是像國色天香,她對蘇明更是百依百順,能力又強!可謂是身體上的好伴侶,事業上的好幫手!
像她這樣完美的女人都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下蘇明這塊木頭,能讓這塊木頭主動發情的女人,究竟該有多完美?
不可能!不可能有這樣的女人存在!
所以他只是在開玩笑?想要測試自己的忍耐極限?
一瞬間,夏曉瑜平日里不怎么使用的腦子,開始全速運轉起來,就像一臺功率全開的超級電腦一樣,在瞬間進行了可能性的窮舉和否決。
她的小腦瓜中像是放幻燈片似的不斷播放著自己和蘇明一起做的那些事,試圖從中找出蘇明問這個問題的原因。
然后,她開悟了!
哦懂了,肯定是她的控制欲太強所以才導致蘇明產生了束縛感,這種方方面面無微不至的照顧,會讓人感覺她是個病嬌。
所以正確答案是…
“當然不會介意啦!不管怎樣我都愛你哦!”
夏曉瑜露出燦爛的微笑,瞳孔蕩開暖意,如春日化開融冰,眼中那凜冽如寒冬的殺氣飛快的褪去,蘇明松了口氣,緊繃的面部肌肉都徹底放松下來。
然后,只見夏曉瑜伸出修長的白腿勾住床下的七號置物箱的吊帶,用腳將七號置物箱帶到手邊,最后從里面拿出了一個蘇明非常熟悉的錄音機。
夏曉瑜將錄音機放在蘇明的唇邊,目光直勾勾盯著蘇明:“我問你,你在外面有情人嗎?”
“哈…哈哈,怎、怎么可能。”蘇明干澀地笑了笑,伸手想去抱夏曉瑜,但手剛抬起便被夏曉瑜摁下。
“親愛的,只要說有還是沒有就好了,你在外面有情人嗎?”夏曉瑜瞇著眼注視著他,笑得無比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