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蘇言還是跟著姜夢回到了她們的那個家。
打開防盜門,踏入其中,迎面而來的便是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氣息。
即便是現在心態淡漠的蘇言,也是不禁抬起頭來,仔細環顧起這里。
看起來姜夢是派人每天打掃過了的,即便過去了這么長時間,這里的每個角落也依舊嶄新潔白,沒有灰塵的痕跡。
姜夢悄悄觀察著蘇言,想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一絲驚喜,少年卻看完一圈以后,就平淡的收回了視線,沒有任何反應。
這個家,以前還能給蘇言帶來溫暖的感覺,因為是他被家人拋棄以后,跟姜夢住在一起的地方,猶如是暴風雨里的港灣一般。
那時,姜夢和這個家,兩者分別都能讓少年安心無比,而合在一起時,更是成了全世界最安全、溫暖的地方。
大海無邊,卻有一座四季如春的小島,供他無憂無慮。
哪怕四周空無一物,再無他人。
但對于他來說,那也足夠了,不是嗎?
可是現在,或者早在他知道了姜夢故意讓他染上藥癮的時候,這個所謂的‘家’,就再也讓他感覺不到一絲溫暖了。
回想起來的,只有他的愛人,他的姐姐,看似好心好意,實則包藏禍心的舉動,還有每天夜里,在臥室里忍受著痛苦的記憶。
姜夢像是從蘇言的表情里讀懂了什么,臉色微微一白,不再試圖讓少年回憶些什么,把他抱到了沙發上,然后就去接了一個電話。
打完電話以后,姜夢走了回來,道:“伯父、凌霄他們要過來。”
聞言,蘇言抬起頭來,靜靜看了她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算是默認了。
因為現在距離他戒斷反應的日常發作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凌父、凌霄知道他出院以后,過來看望他,倒是沒有什么問題。
不多時,凌父和凌霄就趕了過來。
不出意外的,在看見蘇言手臂上的兩條疤痕時,都是面露震驚之色,而后齊齊紅了眼睛。
凌父有些哽咽,道:“小言,你不要怕,能把疤除掉的,不會留下痕跡的。”
蘇言微微點頭,算是作了回應。
凌父和凌霄難過歸難過,但覺得蘇言這個當事人會比他們更難受,就很快的把這個話題揭了過去。
但在心懷濃郁的愧疚,還有少年誰都不太搭理的情況下,任何話題都聊不起來。
因此,凌父和凌霄在對蘇言說了一些話后,就選擇了離開。
“我想睡覺了。”蘇言嘶啞道。
姜夢連忙把他抱了起來,手中觸感柔軟,她內心卻沒有任何別的想法,只是在來到臥室面前時,稍微愣住了一下。
因為眼前的這個臥室,是少年自己的房間,他就是在里面經歷了那些痛苦的戒斷反應。
要是住在里面的話,難保不會回憶些什么,讓死志更加強烈。
但還有一件臥室,蘇言在里面擁有的,是更加慘痛的回憶,正是那天晚上,她一氣之下,把少年摁在床上,抬手掐著......
姜夢突然不敢再想下去了。
直到這時候她才反應過來,這個所謂的她們的家,對于蘇言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值得留戀的東西了。
他留在這里的,只有仿佛無窮無盡的痛苦與惡意。
至于另外一間,是堆放雜物的房間,沒辦法主人。
就在姜夢猶豫之間,蘇言卻像是察覺到了她的想法,或者根本不在意她考慮的這些,微微抬起一只纖細的赤足,踩到了房門上,五根晶瑩剔透的小腳趾蜷縮在一起,猛地一用力,就把房門給踹開了。
“進去。”
姜夢不得以,只得把蘇言抱了進去,放到床上以后,低頭看了眼手表,道:“言言,我去給你做飯了。”
正說著,客廳就響起了敲門聲,蘇言表情淡淡,姜夢倒是凝神了一下。
是誰不打招呼擅自就來,而且還知道這個地方的位置?
內心已經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姜夢想到以前這個人和蘇言的關系,有些不想讓她見到少年。
但猶豫了一會兒,她還是對蘇言輕聲道了句‘我去開門’,就走出了臥室。
打開門,容貌青澀、神色緊張,還身著一件寬大的校服,不是寧雨又是誰?
一看見姜夢,寧雨就道:“我是來看望蘇言同學的,因為你不肯告訴我他住的醫院,所以我才會叫人盯著這里,看看你們回家......”
不容她再多說,姜夢直接打斷她:“我知道了,進來再說。”
“哦哦,好。”寧雨走了進來,內心還有些恍惚。
怎么姜夢突然間對她的態度這么好了?
卻是不知道,現在她在姜夢眼里,就相當于是一根能夠救蘇言的稻草。
因為只有她,跟蘇言之間雙方都有著誤會,少年對她應該也有一些愧疚。
哪怕這個誤會,依舊是她一手造成的,可能會讓少年更討厭她。
但讓蘇言多一個在意的人,也比他一個想不開,直接去死要好。
姜夢抿了抿嘴,關上了門,道:“臥室,你進去吧。”
寧雨雖然驚訝于姜夢對她的態度,但她請假了半天過來,最重要的還是給蘇言道歉。
因此,她直接走進了臥室。
“蘇言同學。”
寧雨看著床上的蘇言,臉上滿是愧疚之色。
“寧雨......”
蘇言也是沒有想到寧雨會來看望自己,而后想到了當日他聽信了姜夢的話語,誤會了她,臉上也是難得有了波動,那是愧疚之色。
“我先說。”
“我先說。”
兩人齊齊一愣,最后還是寧雨先道了歉。
蘇言仔細聽完,同樣也打算道歉,但忽然間表情一僵。
一絲熟悉又讓他無比恐懼的感覺,在體內彌漫開來。
他知道,是戒斷反應又要發作了。
此刻,不僅是身體起了反應,就連腦海里也是本能感覺到了恐懼與懼怕。
什么愧疚、驚喜、慚愧等等情緒,都在劇痛即將襲來之前,徹底被粉碎的一干二凈。
姜夢理解錯了。
他對痛苦的反應越來越隨意,并不是想要去死,而是他知道確實從姜夢身上得不到藥片了,才會如此。
而現在......
“蘇言同學,你怎么了?”寧雨看著蘇言的表情不對,連忙問道。
少年的表情有些奇怪,然后忽然掀開床被,下了床。
“干什么?當心著涼......”寧雨的話語死死卡在了喉中。
就見,蘇言寬松的褲子直接滑落在地,兩條白皙的長腿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他赤足站在那里,對著寧雨勾起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給我藥,給我藥......你想對我做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