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姜夢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瘋，也沒有瘋掉的資格。
現在的一切，都是她自食惡果，她必須時刻清醒著，承受著發自內心，刻入骨髓的痛苦。
這是懲罰，亦是贖罪。
而姜夢現在也明白了，蘇言的思維模式是什么。
無論他說了什么，無論他做了什么，兜兜轉轉繞了一大圈，最后的目的，始終都是想要得到藥片。
對現在的少年而言，只有藥片才是他需要的，也是最重要的東西。
除此之外，其他任何人與事，都無法再引得他內心有半點兒波瀾。
那個曾經因為親情、愛情，會產生喜怒哀樂的情緒，一直單純、微笑的少年......
已經死了。
姜夢悔恨值1000，2882/1000。
不，或許他還沒有死。
而且就算是死了，她也要想辦法把他救回來。
想到這里，姜夢生生吞下了所有痛苦，想要把蘇言緊緊抓著她衣袖的手弄開。
但少年只當她是想‘欠賬’，那只手頓時更用力了些，手指的骨節更顯分明與修長。
可最后，姜夢還是溫柔的，一根一根把蘇言的手指輕輕掰開，然后有些強硬起來的將其塞到了床被里：“把手乖乖放在里面，免得著涼。”
蘇言置若未聞，只是再度迅速的把手伸出，抓住了姜夢的衣角，生怕她離開了這里。
“你別想跑，不把藥片給我，你就別想跑！”蘇言瞪著眼睛，死死盯著姜夢。
“好，我不走，我就在這里陪著你。”
姜夢沒有再掰開蘇言的手，而是任由他繼續抓著自己的衣角，緩緩坐到了座椅上。
然后，她用自己的兩只溫暖的手，包裹住了少年那只泛著寒意的手，問道：“這樣會好些嗎？”
蘇言愣住了，似乎沒有想到姜夢會是這樣的反應，沒有憤怒、沒有痛苦，有的只是無限的包容。
但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話語里都透出一絲猙獰：“你不是姜夢姐姐，如果是姜夢姐姐的話，她不會不給我藥片的，你是誰？到底是誰？！
把我真正的姜夢姐姐還給我，還給我啊！”
“言言，我就是你的姜夢姐姐。
你想要任何東西，我都會想盡辦法為你找來，但只有這個東西，絕對不行。”姜夢搖了搖頭，話語輕柔，神色卻無比堅定。
“任何東西？那我......”
少年的話語驟然一滯。
因為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此刻就在他的身體里彌漫開來。
這并不是一種疼痛感，但蘇言知道到了后面，便會變成無法忍受的劇痛。
他的內心一下子就慌亂起來，把手猛地從姜夢的掌心包裹下抽了出去，探向她的衣服口袋里，想要找到他最想要的東西。
姜夢意識到了什么，她故作平靜的表情也是有些支離破碎的跡象。
“言言，你要堅持住，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而蘇言在姜夢的口袋里翻找無果后，猙獰的神色收斂，變成了讓人無比憐惜的神情。
他的話里帶著一絲哭腔，道：“姜夢姐姐，我求求你了，給我一片藥吧，不然我真的要死了......
會疼的，真的會很疼很疼......”
如此可憐的模樣，再加上啜泣的話語，任誰瞧見了都會心軟。
連姜夢也不例外。
但她只要一想到，少年提出的要求，乞求的實際上是讓他會更加墮落的東西，便是強行讓自己狠下心來，緩緩搖了搖頭。
也就是在這一刻，劇烈的痛苦在蘇言體內猛地爆發而開，瞬間剝奪了他思考的能力。
蘇言的身軀抽搐起來，許久沒有感覺到，卻比之前來得還要更加洶涌的痛苦，在此刻徹底掩埋了他。
他就像是大海上一片樹葉，一波海浪打來，他直接被絞得粉碎，根本沒有反抗的可能。
見此，姜夢趕緊一把抱住了蘇言，生怕他控制不住自己，讓那條手臂傷上加傷。
“啊！！！”蘇言慘叫出聲。
僅是一聲而已，他的嗓音便嘶啞了下來。
但少年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因為只有大聲叫喊，才能緩解體內千分之一的痛苦。
哪怕喊到聲嘶力竭，喊到喉嚨劇痛，也依舊得喊著。
“言言，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
再沒有哪個時候，能比此時此刻更讓姜夢憎恨讓蘇言染上藥癮的自己。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回到過去，殺掉那個眼睜睜看著艾琳娜靠近蘇言的自己，殺掉那個在少年即將靠著意志力戒掉藥癮，卻重新給了他一板藥片的自己。
或者，能夠替蘇言承受痛苦都好。
哪怕她要承受的痛苦，會提升千百倍的程度。
但這一切都只是‘如果’。
現實卻是，她現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再度眼睜睜看著少年被痛苦折磨，道出一些無用的安慰。
蘇言疼到身軀都在痙攣，恨不得對自己的身體進行自殘，以此來減弱體內的痛苦。
但卻被姜夢緊緊抱著，根本就動彈不得。
少年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無意義的慘叫與哭喊，一下子就變成了：
“那你去死啊！不給我藥片......去死吧！”
“你就是想折磨我，想看我這么......痛苦！你怎么不去死啊！！！”蘇言發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這些話語像是一把尖刀，無情的刺入了姜夢的心臟里。
但她卻沒有絲毫憤怒和怨念，只是緩緩紅了眼眶，抬手撫摸著蘇言的黑發，輕聲道：“嗯，等你好了，我就去死。”
只是，你的傷都還沒有好，我又怎么能夠死呢？
只有親眼看著你痊愈了，我才能放心的去死啊。
至于現在，就讓我懷著悔恨與痛苦，一直陪著你吧......
姜夢悔恨值300，3182/1000。
在經過了幾十分鐘后，蘇言總算是熬過了這次戒斷反應，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姜夢把少年安穩的放在床上，再仔仔細細的擦掉了他臉上的汗珠，這才起身走了出去，讓凌父、凌霄來照顧他。
多虧這間病房的隔音極好，是花了大價錢建造的，才能讓外面的人沒有聽到里面響起的任何動靜。
不然，如果凌家人發現她讓蘇言染上了藥癮，只怕會直接送她進監獄吧。
但她自然不是擔心這一點，而是進了監獄，她就沒有辦法再繼續照顧言言了。
所以，暫時還不能讓她們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