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道心中一念跳出,但是還沒有等他站出來,百花坊中居然有其他的道士看不慣白紙臉,一起鼓噪呼喝起來:
“勞什子的尋海使者!還當在這里是你那虞淵的地盤么?”
“爾既然是虞淵使者,為何又囂張跋扈、仗勢欺人,成何體統?”
幾個罵聲響起,讓神情傲慢的白紙臉眼睛微瞇,
他循聲看向四周,發現是坊間的客人在說話,并非是白骨島執法道士趕過來了。
白紙臉露出笑意,心中暗道:“來得正好!就先拿這兩個散修殺雞儆猴,若他倆是白骨島的道士,我還得悠著點,免得做的太過火了!”
于是白紙臉倨傲的看著那兩人,
開口:“混賬東西!我虞淵行事,
也是爾等破落戶能夠點評的?”
“呔!”有個看客受此一激,
徹底坐不住了,霍然起身,大罵到:“好個小白臉,年紀不大,口氣卻是不小!”
他從不遠處的樓閣上擠出來,身形魁梧,臉色紅彤,體魄強健,氣血驚人,身上還有著濃郁的罡煞之氣在糾纏。
這紅臉壯漢口中冷哼,將身上的道行展現,一股粗壯的靈光當即從他們的身上冒起,二十多丈高。其雖然不是煉罡圓滿,但儼然已是積年的煉罡道士。
瞧見看客展現法力,
白紙臉絲毫不慌,
反倒是輕笑起來:“難怪敢多管閑事!原來是個煉罡道士!你之修為不錯,
為何卻待在這等荒涼之地眠花宿柳,而不肯投效我虞淵真人,為西海效力?”
紅臉壯漢聽見,當即破口大罵:“爾等也配談西海?老子痛恨的就是你這種走狗!”
短短幾句話之間,雙方的火藥味越來越重,并且對方之間似乎還有著冤仇舊恨。
許道旁觀著,默默的將邁出去的半只腳收回。既然現場有人先站了出來,他也樂得在一旁圍觀一下。若是紅臉壯漢勝了,狠狠的打了那白紙臉的臉面,他也就不用平白趟這場渾水。
而若是白紙臉勝了,他圍觀雙方的斗法,也能趁機洞悉那白紙臉的虛實,好提前做些準備。
畢竟早在入侵吳國時,白紙臉的修為就已經高深,如今五六十年過去,對方雖然還沒有結丹,但是手上的實力必然比之前更加強橫了一些。
百花坊中,對峙的雙方從龜族道士、白紙臉,換成了白紙臉和紅臉道士。
打理花坊的龜族道士杵在一旁,有些尷尬,它先是往那紅臉壯漢遞過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并作揖示意。
然后又走出來打圓場:“客官息怒!坊中有的上好的佳釀,貧道已經遣人去取來了,兩位客官不如和氣生財,再坐下來飲幾杯,嘗嘗味兒?”
誰知黑紅壯漢聽見,面上哈哈大笑:“既然有佳釀,就快快將酒水呈上來!且先溫著,容某家學學古之真人,來個溫酒拳打小白臉!”
其口中所說的古之真人,正是成就青龍偃月丹的那一位。
四十幾年前,因為潛龍閣結丹且疑似結成了青龍偃月丹一事,這位上古真人的事跡便開始在西海中廣為流傳,即便是凡人都有所耳聞。
白紙臉聽見,臉色就此發黑,冷笑道:“看來你是想斬了貧道?”他厲聲一喝:“口氣倒是不小,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話音一落下,白紙臉身上的罡煞之氣勃發,三百年的道行在身上顯露無疑,惡狠狠的盯著那紅臉壯漢。
而壯漢臨危不懼,氣勢沉穩,驟然將自己的身形扒開,幾個眨眼間就變了一個小巨人,隨時都要將自己的妖軀釋放出來。
龜族道士見兩人逞兇斗狠,它又跳出來,站在場中打圓場。
它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去斗法場!二位客官可以去斗法場,若是在這百花坊中斗法,那貧道可就對不住白骨島了。”
斗法場正是白骨島上負責解決的爭端的場所,專門用于斗法之用,其有大有小,不僅方便道徒們的斗法,也足以方便道士之間廝殺爭斗。
許道等人聽見龜族道士的提議,也都起哄到:“去斗法場!”
“要是在城中斗毆,被發現了可是要花錢消災的。二位去斗法場最為合適不過!”
白紙臉和紅臉壯漢都是冷哼:“速速帶路!”
龜族道士連忙就伸手一邀:
“客官放心,花坊外就有一處,專門供諸位客官斗法時使用的。”它在言語中,還真從手下那接過一瓶酒水,用法力溫煮著,晃蕩著往斗法場趕去。
本來只是白紙臉囂張跋扈的事情,但是事情愈演愈烈,花坊中的道士們幾乎一個也不剩的,都跟在了白紙臉、紅臉壯漢的身后,等著觀摩對方的斗法。
許道藏身其中,亦是如此。
一處白玉修葺而成的寬大場地就出行在眾人的眼中。
該個場地除了提供斗法地的場合之外,還提供著諸多坐席,眾人來到這里,仿佛等待著好戲開場。
轟的!
道士之間的斗法,并沒有太多規矩,他倆一走進斗法臺之中,便運起了自己的真氣,往對方打過去。
其中白紙臉站在玉輦上,此人剛一下玉輦,還沒落到地面走,身上就冒出了朵朵鬼火,每一顆鬼火上都跳動著一張著鬼臉,清晰可見,猙獰可怖。
此人的身形落在其中,扭曲不可見。
在鬼火的簇擁之下,白紙臉氣勢驚人,他輕輕拍打出一掌,身上鬼火閃爍,猛地就將紅臉道士打個正著。紅臉道士也并非好惹的,他跨步上前,伸手一召,也趁著白紙臉的不備,也往對方打過去。
嗷嗚!
一聲猛虎的聲音響起,壯漢不知道從哪里抽出來了一根鐵紅色的哨棒,棒子上銹跡斑斑,但氣息渾凝實,被他舞動在手中,將四周的靈氣狠狠攪動。
轟隆隆!
白紙臉和紅臉壯漢的法力蒸騰,互相斗爭著,使得圍觀的眾人臉色微變,口中驚呼。
許道瞅看著,也盯著那個壯漢,眼中露出玩味之色:“本以為這位壯士只是古道熱腸,喜好打抱不平,真和白紙臉爭斗起來,輸掉的可能會非常大,現在看來,倒是真有幾分贏面。”
恰在這時,周圍的看客之中,有道人驚呼:“這紅臉的漢子法力如此高超,坊間可是有他的消息?”
“有!這人自號赤虎道士,言自己身上有九牛二虎之力,可橫推筑基境妖魔!”
白紙臉的兩個小童守在玉輦邊上,聽見周圍的議論,冷笑說:“九牛二虎之力?又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我兩都能一口氣吞下十頭牛、十頭老虎。”
現場的人或許畏懼那白紙臉,但是兩個童子的修為不高,連筑基都沒有,壓根就沒人畏懼了。
有人嘲笑著說:“這你們就不知道了,此九牛二虎并非是凡虎,而是靈牛煞虎。代表著此人在海中修道時,曾以一己之力,和海中九頭筑基海牛、兩頭筑基海虎相較量而不落下風。”
“筑基海牛、筑基海虎!”另外有人驚呼,“此二者,皆是西海中力大且兇猛者,僅僅一頭,就不是尋常道士能夠對付的。”
“積攢下如此偉力,他莫非是想要結丹不成?”
許道聽見,凝眸細看過去,發現那赤虎道士身上的氣血還凝結出了牛虎二形,獸頭在其中隱現、咆哮,似乎對方的“九牛二虎”之力,并非只是能夠拽動妖獸那般簡單,而是另有不凡。
“該死!”
許道等人議論的津津有味,白紙臉身處于斗法場上,其和對方爭斗著,卻是臉色難堪。他沒有想到以自己三百年圓滿的法力道行,居然碾壓不了一尋常煉罡道士。
“伱在找死!”
白紙臉低吼一聲,他面孔上遍布出黑色的血管,將手一展開,身上當即分化出十八道身影,冷笑到:
“九牛二虎之力是嗎?本道這里卻有十八牛馬,看你如何抵抗!”
十八道油綠的鬼火跳動,分化閃爍之間,變作成了十八個人頭馬面,個個鬼氣森森,煞氣騰騰,其形體大,一跳出,立刻就將斗法場擠得滿滿當。
四周的看人猛然一驚:“十八頭筑基鬼物?這是道兵?”
許道瞅著白紙臉的手段,想起了當初在吳國中見過對方的手段,那時對方也是用鬼火變化殺人,似乎叫做“鬼火道兵”!
白紙臉打出的十八頭筑基鬼物,確實屬于道兵之列,但是和西海現在的道兵不同,這十八頭鬼物都是他親殺各類妖物,取其精血煉魂,然后方才奴役炮制的十八鬼仆。
如此一來,這十八頭鬼火道兵更接近于法術,而非寵獸或西海道兵,因此無須每日都供養。否則的話,其間的各種消耗也不是白紙臉能夠支撐得起。
但這樣也有所弊端,鬼火道兵若是被斬,其人不僅會法術盡失,還會遭受重創,宛如被斬去了四肢。
嗚嗚!鬼哭虎嘯。
斗法場上,油綠的鬼火、赤紅的氣魄,碰撞閃爍不已。
白紙臉驅動鬼兵,殺氣騰騰;赤虎道士持哨棒轟擊,動靜如雷霆。若非斗法場有陣法隔絕內外,其間的余波溢出,能將半座百花坊都毀壞掉。
他倆斗了百來個呼吸,圍觀眾人突地聽見一聲長嘯:“豎子!你這道兵,是紙糊的么?”
一聲金屬顫鳴聲響起,血紅色的靈光從場中涌起,赤紅道士的肉身不變大反而縮小,成一人高,但是氣魄升騰,足有二十余丈高大,如牛似虎,咆哮連連。
他抓著銹跡般般的紅棒,狠狠的打中了一頭鬼火道兵,頓時搗入道兵的死穴中,然后將之搗爛了。
其間任由那道兵怎么掙扎,白紙臉怎么臉色變化、施展各種挽救手段,鬼火道兵都沒被救回去。
“好!”堂下的看客轟然鼓掌:
“赤虎道長好法力!”
打死一頭鬼火道兵后,赤虎道士身上的氣魄更加強橫,仿佛油鍋中又澆了一盆水。
滋啦!他身上的氣血翻滾,不僅壓力驟減,實力居然好似當場又上了一層樓。
此人大笑的看著白紙臉:“不愧是虞淵走狗!麾下的鬼兵量大管飽,某家再吞幾只,就不再只是‘九牛二虎’,而可能是‘十牛十虎’了!”
白紙臉肉疼的看著自己那頭被打死的鬼火道兵,當即勃然大怒,他沒想到自己在白骨島上找麻煩,碰見的一個散修都如此了得。
憤怒之中,白紙臉的目光也落在了那銹紅的哨棒上,他的眼神驚疑不定,脫口到:“好個邪門的法器,竟能吸取精氣,傳遞到你身上!”
大笑中的赤虎道士,聞言眼神微變,連忙舞動法器,將現場攪亂。
但是白紙臉和麾下的道兵心意相連,他確定自家道兵被打死一頭后,對方身上就多出了一股氣息,像是將他的道兵奪走了一般。
白紙臉的面色由陰轉晴,輕笑說:“好邪門的法器,莫不是法寶么?”
赤虎道士聽見這話,置若罔聞,繼續舞動法器,打殺周遭的道兵。
而周遭如許道等人,得到白紙臉的提醒,注意力也落在那銹跡般般的哨棒上,議論紛紛:“法寶?不可能?!”
但他們緊接著就聽見白紙臉厲笑著:“呔!此物歸我了!”
只見白紙臉突地身形往后一退,退到了斗法場的邊緣,并將剩下的十七頭鬼火道兵都喚回,護在了周身。
嘩啦!突然間一陣鐵索聲音響起,留在斗法場之外的玉輦晃動,猛撲進了場中,來到白紙臉身下。
輦車大放光芒,其鐵索晃動,將十七頭鬼火道兵都拷住,變作成拉車的走獸。
十七頭筑基鬼物,加上輦車上本有的三頭筑基兇獸混在一起,赫然達到了二十頭筑基妖鬼。
更讓人心驚的是,一陣車輪聲、金鼓聲響起,從車架上傳出擂鼓吶喊的聲音。
車身咆哮:“鎮壓!鎮壓!!鎮壓!!”
白紙臉駕長車,斗志勃發,一股金丹級別的氣息在他身上升起,其人滿面厲色:
“殺了我一道兵,你便做我的道兵罷!”
“跪!”
啪咔!本是足夠承受筑基道士斗法的法場陣法,就像是雞蛋殼般,被輕易的炸開。
場中氣息四溢,正看得津津有味的眾人,頓時被壓得臉色驚變、瑟縮無力。
現場不只是煉氣道徒跪倒一片,筑基道士也是腿腳一軟,紛紛摔倒。
其中龜族道士縮在了殼子中,在地上滴溜溜打轉,連忙大叫:“快去請觀主來!快去請觀主來!”
唯有許道一人站定著原地,雙目放光的看著場中那玉輦車。
請:m.biqugebar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