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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這合理嗎?

  既然這次抽獎順利過了明路,肯定不會被官府追究,蘇輅就讓寧勝男那邊放心大膽地開干。

  人們對抽獎的熱情是無限的,買了抽獎券的人下午會來看,還會說服身邊的人也來看看,最好能買內場票進去看,到時他們可是能分到一成利的!按照早上的上座率來看,一成利可真不少,三文錢變三貫錢都是保守估計了,說不準能變成三十貫乃至于三百貫!

  什么?你說我不一定能中獎?

  這誰不知道啊,用得著你來提醒?人生已經如此艱難,還不許人做做夢嗎?

  反正,他們都已經想好錢怎么花了,就差七天后開獎了!

  才第一天,抽獎券就賣出去不少,幾乎和門票收入持平了。隨著今天看過戲的人回去到處吹牛逼,知道這出新戲和這次抽獎活動的人會越來越多,照這樣發展下去,他們光是賣抽獎券就能狠賺一筆!

  蘇輅拿到金剛去寧勝男那邊取回來的賬目,忍不住嘆了口氣。

  違法犯罪的事兒,果然來錢最快,只可惜下次不能玩了。他是一個遵紀守法的好青年!

  蘇輅枕著賬本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夜里夢見自己在錢堆里打滾,熏得一身銅臭味。

  他真喜歡這種銅臭。

  誰會不喜歡錢呢?聽說就在十幾二十年前,大宋有兩個位列宰執的人為了搶個寡婦大打出手,宰執之位都給打丟了,原因就在于這個寡婦超級有錢,丈夫一死,丈夫的錢歸她,娘家備的嫁妝也歸她,兩份錢加在一起連宰執都搶著娶!

  所以說,連那么大的官都爭相迎娶富婆,他們小老百姓有什么理由不喜歡錢?

  第二天蘇輅又在讀書聲里醒來。

  天氣很不錯,天上連一絲絲云都看不見,就是熱得很。

  蘇輅接連跑了幾天,懶得出門了,在家抱著酸梅汁聽小翠念書給他聽,到聽倦乏了,他還把眼罩拿出來,罩著眼睛補了個覺,小日子過得非常逍遙。

  直到他爹來了。

  蘇渙一到,就把躺在那兒補眠的蘇輅逮了個正著。

  蘇渙開始借題發揮教訓起蘇輅來,說他借著求學之名來成都府躲懶,這些天肯定沒好好讀書練字。

  蘇輅蔫耷耷地挨訓,額前的劉海還一翹一翹的,昭示著本人沒睡醒的事實。

  蘇渙教育完了兒子,才讓兒子給票來,他和蘇洵要去看那出鐵面將軍平蠻記。

  對于自家親爹想要白嫖這種無恥行徑,蘇輅能怎么辦,只能讓金剛跑一趟,去討兩張票來。他還反過來問蘇渙:“您怎么不把娘帶來,昨天府衙上下的女眷都去了,咱娘不去,沒排面!別人家有的,我們家也要有!”

  蘇渙罵道:“你娘不年輕了,你以為你娘身體多能折騰,還為了看出戲跑來跑去。我來也是為了看看你到底有沒有在讀書,可不是單純為了看戲。”

  蘇輅明白的,老年人嘛,愛面子很正常,做事總愛拿孩子做筏子。

  不過他不會戳穿他爹。

  畢竟大人們惱羞成怒的時候是會揍小孩的。

  小命要緊,小命要緊!

  票沒到手,蘇渙不打算放過蘇輅,開始考校起蘇輅的學問來。

  四書五經這種東西,蘇輅可沒耐心去看,頂多只是蘇渙問一句他搜索一句,勉勉強強把蘇渙的考驗應付過去。

  蘇輅覺得吧,這年頭的小孩太辛苦了,小小年紀就要寫筆劃那么多的字,還要看那么深奧難懂的四書五經,這合理嗎?

  這些四書五經,是小孩子看得懂的嗎?

  這就比如你讓一個小學生,去理解什么亞里士多德笛卡爾康德黑格爾的思想,再學習一下怎么管理一個國家怎么當一個對社會對文明對世界有用的人,這是人干的事嗎?

  他小小的肩膀,承受了太多不屬于他的重量!

  蘇渙見蘇輅一臉如喪考妣的疲憊,面上沒表露什么,心里卻滿意不已。

  他兩個年長些的兒子都已經是進士,三兒子不想出仕,只醉心書畫,蘇渙也不覺得有什么。

  他不缺出色的兒子。

  一大家子人里頭,有那么一兩個不成器的很正常,不可能每一個都非常出眾。

  可蘇輅這個小兒子不一樣。

  這小子明明聰明得很,卻不肯往正道上使勁,經常讓人想抄起棍子揍他一頓。

  有時候一不留神,他就背著你搞出點大動靜來。

  比如去年瓜農上當受騙買錯了瓜種,種的瓜出了問題,這小子屁顛屁顛跑去全買下來,花出去的錢連他這個當爹的都肉疼得很。

  當時他也只當小孩子心太軟,錢花了就花了,就當是幫幫那些瓜農了,沒想到這小子一轉手把瓜子賣了個高價,賺了個盆滿缽滿,弄得那些瓜農后來看他這個父母官眼神都不對了,只差沒直接控訴“沒想到您是這樣的人我看錯您了”。

  可這事吧,他兒子也沒做錯,瓜農把瓜留在手里不曉得怎么處理這瓜子能賣出好價錢,還不如賣掉回點本。后來他們知道怎么處理了,他們也可以接著種,也算是多了條生財之道。

  再比如現在,他答起話來一臉的不情愿,讓他讀書跟要他命似的!可你要問他經義,他答得比誰都溜;你要讓他寫文章,他也能旁征博引,洋洋灑灑給你寫個幾百上千字。

  要換成別家小子,不早嘚瑟上天,直接嚷嚷著自己要去考狀元了?

  蘇渙這次過來,可不僅僅是想看看蘇輅搗騰出了什么新戲來,他是想好好和張方平談一談,讓張方平幫忙管束一下蘇輅這小子。

  這么個老來子,留在身邊他是教不了的,不說他身體吃不消,光想想身邊那個愛慣著兒子的老妻,就知道這小子只會越來越野!

  他們年紀都不小了,管不了蘇輅多少年了,要是坐實蘇輅和張方平的師生名分,往后就算他們撒手人寰,好歹也有這么個老師照應照應他。

  這年頭的師生關系是很緊密的,有著“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說法。

  比方說去年龐籍罷相,朝中那位冉冉升起的新星司馬光是他學生,聽到這消息后毅然請命要跟著老師外放,如今跟著龐籍到鄆州當通判去了。

  所謂通判,就是知州的副手,協助知州完成各項州務,很多時候會由知州自己帶上信任的人走馬上任,算是知州的重要班底。

  司馬光這種放棄大好前程跟著老師外放的做法,成功贏得了不少人的贊譽,都夸他尊師重道。

  就蘇輅這性情,蘇渙覺得該給他找個罩得住他又管得住他的老師。

  這樣的人不太好找,目前他能找到的、蘇輅又愿意接觸的,也就張方平一個。

  非親非故的,人張方平也沒義務幫他管兒子,所以蘇渙準備深入地和張方平交流一下。

  簡單來說,就是他要把兒子老底揭了,好叫張方平覺得非得收下這學生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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