頻陽。
王翦打著哈欠,如冬眠的老虎瞇著眼。
閑來無事,他會和王賁玩兩把象棋軍棋。或者找些人來打麻將,不過,他總是贏家。倒不是他技術多好,純粹是沒人敢贏他,所以更為無趣。
雪姬很懂事,這幾日都呆在府邸內。時長會聽到她吟詩之聲,有時候王翦也會想著看兩眼。現在王賁看到也不敢再燒秦簡,畢竟是白稷親自所贈。
真要燒了,淳于越第一個上來和他玩命。
雖然他已告老還鄉,但咸陽的事情他也都知曉。扶蘇三策還在討論,啟兵討伐匈奴已提上日程。按照時間來算,也就再過幾旬。糧草輜重這些都得調動,也需要時間。秦始皇便征調降卒刑徒,運輸糧草。
“大父,出事了。”
雪姬抱著白兔,連忙跑了過來。
王翦自榻起身,抿了口溫水,“何事?”
“我聽外面的人說,國師好像要抓鬼車。”
“噗…咳咳!”
“鬼車鳥?!”
雪姬用力的點點頭,“對。”
王翦吹胡子瞪眼,造謠,絕對是造謠!
活了這么多年,他多少也清楚。
就說上次白稷救他,說是七八年不成問題,現在已經快傳成一百七八十年了。最離譜的還是祥瑞,大概是三四十石,愣是吹成了三四百石。
昊天在上,這種的是石頭還是糧食?關鍵是,總有人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指天賭斗,還說是親眼看到的。
白稷為真仙,所作所為雖超人意料之外,但還算科學。要說白稷抓老虎熊羆,這些他都相信也能理解。就算白稷和他說,能讓老虎口吐人言,他都相信。
可鬼車鳥這玩意兒,真的存在?
反正王翦活了一大把年紀,從未見過。
雪姬擼著兔子,若有所思道:“好像說是要抓猛禽的,有人傳成了要抓鬼車鳥。”
“那還正常。”
王翦點點頭。
等等…抓猛禽?
王翦瞇著眼,臉上帶著好奇,“老夫記得,賁兒此前自越地俘獲只雄雕,讓他送過去。”
“喏。”
雪姬躬身行禮。
這事兒還在半年前,王賁率軍自西南夷而過。然后撿到只受傷的幼鳥,王賁見其頗為神駿,便將其帶了回來。飼養半年后,才發現是只雕。
是只金雕,有生撕灰狼的本事。通了人性,鳥翼和尾部均為黃褐色。頭頂為金褐,其腿爪皆有羽毛覆蓋著。翼展約丈許,體格健魄。
這可是王賁的心愛之物,每每出去捕獵都會帶著。吃的比人還好,肥雞野兔絕對不會少。有時候自己跑出去還會帶些獵物回來,飛行速度奇快。
既然白稷需要,便帶過去看看。若是留下更好,在白稷手里沒準能發揮出更大的作用。
王翦瞇著雙眼,注視著雪姬,“說起來,爾為何這么激動?”
兔子耳朵蹭的一下豎立起來。
白稷望著門口送來的各種禽鳥,有些哭笑不得。
還真是什么鳥都有!
甚至有直接抓兩只野雞過來湊數的。
石階下,就看到不少大漢正憨厚的笑著。他們皆是涇陽獵戶,背著簡易的木弓,腰間配有短劍。捕獵是門代代相傳的技術活,有些經驗老道的獵戶甚至知道哪條路有野獸出沒。
在所過之處布下陷阱,坐等野獸上鉤即可。獵戶互相之間也有規矩,別人的區域絕對不會去碰。每年只巡視自己的地盤,免得起紛爭。早些年就有獵戶不守規矩,最后被射殺的。
得知白稷要捉猛禽,不少人皆是上山去找。猛禽沒找到,各種各樣的飛鳥還真不少。鴻雁,白鷺,野雞,甚至連麻雀燕子都有…
“老淳,這都是你安排的?”
“是的。”
淳于越臉上都帶著濃濃的自豪。想來這波不虧,應該可以得到些好處。
“去,讓他們皆散了,手中飛鳥能放的便放了。”
白稷無力揮手,這些禽鳥發揮不出太大的作用。昨日淳于越倒是帶回來窩蒼鴿,有十來只。每只都已長成,訓練好的話便可充作信鴿。
“放了?”
“對吾無用,自然要放了。”
白稷懶得解釋。若是耗費時間訓練,倒也可以,只不過難度太高得不償失,白白浪費仙力。類似于蒼鴿,經過訓練后就能充作信鴿用。在他的操控下,信鴿還可以充作轟炸機。
猛禽則更好,甚至還能襲擊敵軍主將。類似于金雕這種,鷹爪爆發力強,殺傷力極其驚人。而且也有訓練猛禽負責通訊的,只不過這種更難。白稷聽說有種方式叫熬鷹,就是手段殘忍了些。
所以,這票人帶來的飛鳥真沒什么用。
不光是涇陽獵戶,甚至還有鄰縣的。都是聽說白稷需要,所以就想著來幫忙的。白稷在涇陽大搞發展,有些鄰縣的也能受益。因為距離近,有些甚至還是親家。互相間也有來往,自然也會出份力。
謠言傳的快,民心傳的也快。也就唯有白稷可以肆無忌憚這么做,換做別人怕是就要被扣個居心叵測的帽子。
淳于越奉命遣下獵戶,有的直接就地放了,還有的則是準備帶回去烹了。這個倒是無妨,有點肉腥味總歸是好的。在這個物質極度匱乏的時期,不舍的放生也正常。
見人都已退下,白稷就準備看看胡亥。
這些天胡亥的劍術造詣突飛猛進。黃天瓊指點,樂季負責實戰。這待遇,換做別的公子可享受不到。當然還是挨打的料,沒什么還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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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稷沒想著把他的戾氣悉數磨去,成個大圣人。胡亥是公子,未來自當有事需要他去做。虛懷若谷,內心藏著抹戾氣,需要時便會迸發出來就好。
還沒和胡亥聊兩句,便有蜜蜂哨兵來通知他了。
有馬車來了,還掛著猛虎旗幟。
王家來人了?
白稷轉念一想便已明悟。
頻陽距離涇陽近的很,剛才便看到有頻陽獵戶。自然,這事也別想瞞過王翦。估摸著王翦是閑的發慌,再加上他這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肯定會打個的過來湊熱鬧。
湊熱鬧很正常,絕大多數都有這心態。
白稷便讓尚牛把門打開,同時讓淳于越去迎接。
不多時,王翦的爽朗大笑便自門外響起。笑聲極具穿透力,氣息悠遠,一看就知身體很不錯。
“翦,見過國師。”
“老將軍無需多禮。”
除開王翦外,雪姬也來了。懷里抱著小白兔,就這么怯生生的站在后面。眼神中帶著幾分恐懼,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四周,白兔則是非常不安的鉆著。
咳咳,現在府邸上的確很危險。胖虎太陽也不曬了,騰的下跳了起來,張開嘴又是嚎了一嗓子。
接著狼嚎虎嘯,經久不散。
王翦都有些看懵了。
他這消息肯定不如胖子,自然不知道白稷的大手筆。望著這些兇悍的野獸,也沒籠子關著,一個個和大爺似的躺著曬太陽,臉上滿是震驚。
最夸張的莫過于前面有只黑色熊羆,扛著根圓木哼哧哼哧的從王翦身旁路過。順帶,還朝著白稷揮了揮熊掌,似乎是在打招呼…
一定是路上水喝多,出現幻覺了!
或者剛才打開門的方式不對,重新進來試試!
“大毛慢點,中午請你吃蜂蜜。”
白稷也揮了揮手。
大毛特別喜歡吃蜂蜜,白稷就用蜂蜜當工資。每天按時上班,干起重活來比人好用多了。就村門口的石碾子,大毛一咕嚕能把它立起來。
“咳咳,大毛作為只有理想的熊,做點活很正常吧?”
王翦:…
雪姬:…
還好,府邸上還是有正常人的。
胡亥是時候的走出,躬身行禮。當聽說白稷將其收為徒弟后,王翦還是非常吃驚的。不過轉念便也想明白,胡亥為秦始皇最寵愛的少子,卻生性頑劣。趙高被貶謫,現在無人看管,轉手交給白稷也正常。
“翦聞國師需要猛禽,還在揣測,現在大概明了。”王翦拂袖作揖,笑著道:“正巧,賁兒飼養了只巨雕,特帶來與國師看看。”
“巨雕?”
“對。”
說著,王翦抬手示意人把籠子搬上來。
木籠很大,長寬高皆丈許。六人共同將其搬了下來,重重的落在地上,揚起無數灰塵。就看到里面的確是有只金雕,正在梳理著自己羽毛,神駿異常。
見白稷在打量自己,金雕撇過腦袋張嘴叫起來。
“看什么?沒看過大帥雕嗎?”
白稷:…
“快放本帥雕出去,笨馬又慢又顛。四腳獸怎會懂得飛的樂趣?“
語氣透著濃濃的優越感,聽的白稷頭皮發麻。
“國師作何?”
“國師能懂獸語。”
淳于越在旁小聲比比。
雪姬頓時驚喜不已,“那它說什么?”
“哦沒事,它說自己長得太丑,沒臉見人,不想出來。”
白稷露出抹真摯的笑容。金雕頓時在旁尖叫抗議,儼然是相當不服。而雪姬則是歪著頭打量著金雕,安慰道:“其實你不丑,要堅強。”
看到來了新朋友,胖虎自然得湊過來表示歡迎。湊上籠子面前,先來了個友好的問好,張開大嘴直接嘶吼起來。
一時間鳥毛亂飛,雕飛虎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