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稷知道這些并非什么稀奇事。
在王翦抵達涇水亭的時候,他便已經知曉。
因為他養的一大票蜜蜂!
白稷沒讓衛卒在白天巡視,就是他手里有蜜蜂。蜜蜂采蜜的同時,還會充當他的衛卒。它們會通過觸須交流信息,而白稷則能通過仙法知曉。
蜜蜂,便是他最好的衛卒。為了采蜜分布在各個區域,大事小事皆逃不過他的法眼。
自然,王翦的到來他也心知肚明。
“哈哈,翦見過國師!”
爽朗大笑聲響起。
論資排輩,白稷為國師可要比他的太師還高一級,王翦自當是會謙遜些。王翦的到來并未引起太大漣漪,只是齊軒走來連忙行禮,其余人是該做什么就做什么。
“老將軍不必多禮。這位是造紙坊坊主,齊人軒。”
“見過老將軍。”
齊軒雙手抬起,九十度作揖。
“哈哈,好!”
王翦輕輕頷首。
白稷重用舊齊人士,此事傳至四周縣地,王翦自然知曉。不過,他并未太在意。正如白稷說的那樣,秦未吞并六國前,重用李斯鄭國等人,才有強盛的秦國。
真要嚴格來算的話,蒙氏一族也算不得秦人,蒙毅大父蒙鶩可是自齊入秦。只要全心全意為秦國效力,那便是秦人!
王翦也很識數,打過招呼也沒再繼續問三問四。
捋著胡須,饒有興趣的先看著。
造紙過程很繁瑣。先經過大火蒸煮,把原材料都給煮爛去青。若是火力不夠,蒸煮個幾天都正常。
白稷為了節約時間以做演示,便直接開了個掛。
隔空形成密閉的空間,不斷增加坩堝內的氣壓。就類似于高壓鍋的原理,能夠增加水的沸點。
接著,輕輕吹了口氣,火焰瞬間暴漲,差點把雀的胡須都給燒了。
“神乎其技!”
“仙法!”
大王和小王同時驚嘆開口,這絕對沒白來!
“送煤,添水。”
白稷輕飄飄的開口。
煤炭的熱能被發揮到極致,白稷便是掌控火焰的仙神,隨著他的手指揮動火焰也會隨之改變方向。幾個膽子小的差點就給白稷跪了,這等手段他們可從未見過。
很快,竹子等原料都已去青糜爛。
接下來便交給其余人。
以人力推動石碾子,反反復復碾壓錘爛。
再由專人將紙穰裝入麻袋中,在紙槽內沖撞漂洗擠壓。洗去雜質后的紙穰倒入紙槽內,加水攪和成糊狀。
這個過程可不快,得攪和一個多時辰。
自然,白稷又得開個加速掛。
最后用細密的抬簾把紙漿撈起,放置鋪臺上,然后就得用壓桿將紙胚的水分積壓出來。再通過晾曬后,就算出紙了。
這次演示不需要這么麻煩,只是要讓他們熟悉這套操作。通過仙法加持后,水分以最快的速度蒸發散去。
數十張四四方方的黃麻紙便躍然出現。
“成了!”
齊軒激動的握著拳頭。
正常做的話,沒有十天時間甭想出紙。
白稷這是以仙法加持,加快了時間。但是,流程是沒有錯的。只要按照這個方法,他們就能做出紙!
王翦雙眸赤紅,握著麻紙的手都在微微顫抖。紙張的質量不算差,撫摸起來有種獨特的摩挲感。
造紙坊內一片沸騰,雀高興的拼命拍著大腿,雙手滿是黑色的煤灰,他也不在乎。齊軒揉了揉眼睛,這些天的努力可算是沒有白費…
“激動歸激動,該做什么做什么。”
“至餔食加肉!”
齊軒等人皆是連聲高呼,激動不已。
他已演示過,接下來就得看他們自己的了。雀的工作是最辛勞的,古法造紙最簡單的是看火,最累得也是看火。夜班兩個人也算做個伴,負責看火送煤。
“老將軍,不若去府上再敘?”
“這紙…”
“你要喜歡拿去便是。”
王翦大方,那他也不能小氣,幾十張紙而已。
一行人來至涇陽府邸內。
入廳堂,并無正席,只有竹椅。
王翦現在就喜歡坐竹椅,年紀大了腿腳不利索,長久跪坐他也吃不消,凳子的話稍微好些。坐下來后,王翦把紙交予親衛,囑咐其好好保管。
禾苗送上來盤甜熏豆,王翦有些古怪,“這是何物?”
“熏豆,以青豆制成,可當零嘴。”
“老夫且嘗嘗。”
王翦拿起顆咀嚼著,帶著股甘甜,味道確實不錯。
“彩!”
“國師總有突發奇想,令人敬佩。”
王賁在旁抓了兩把,閑來無事吃點的確不錯。
“老夫幾年前也曾來過涇陽。當時不算貧瘠,黔首日子也不好過。他們皆是關中老秦人,世世代代為秦國奮戰。想不到在國師手中,短短時日便有此變化。”
變化?淳于越嘴角直抽抽,這都是拿錢砸出來的!
涇陽縣內,白稷有三千食邑,他也不收賦稅。找人干活管個飯就算好的了,他還給工錢。然后自己掏錢給黔首更換曲轅犁,黔首能不好過嗎?
淳于越自然不懂花錢的樂趣和作用。
“只是小道爾。”
白稷滿不在乎的揮揮手。
“較于國師手段,的確算是小道。其實今日翦來拜訪,主要還是想找國師做個買賣。”
“買賣?”
白稷有些詫異,王翦還有興趣做買賣了?
“國師有所不知,翦早年借皇帝光得金錢無數。王氏如今家大業大,若無生財之道,早晚會坐吃山空。造紙坊今日已建成,翦也想摻一腳。”
眼神示意下,當即有兩親衛抬上來兩個箱子。
蓋子打開,差點沒把淳于越的眼睛閃瞎。
一箱滿滿當當鋪著金子,另外一箱則是銅錢。
“翦要求不高,利潤十之取二便可。”
淳于越在旁掰著手指慢慢算著,臉上滿是驚喜。這放在后世絕對是貔貅級的守財奴,只進不出。
白稷會心一笑,“這自然沒問題。”
王翦并非真的要入股,他這么做是有其用意所在。
他這么一來,其實很容易遭受非議。白稷地位極高,王氏又是軍功累累,兩者聯手難免遭人猜忌。王翦自然清楚,但他依舊愿意站出來。因為紙能承載秦國國運,他不介意為白稷掃清路上的荊棘阻礙。
只是他低估了白稷,這些阻礙其實于白稷如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