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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矛與盾(五)

  “大王,敵軍主將死了!”

  這已不是第一個來向韓信匯報此情報的將領了。但眾人都知道的情報,也就不是情報了。

  如今楚軍與睢陽守軍剛剛經歷了一場攻守戰,楚軍尚且需要一段時間的喘息。韓信懷疑周叔是詐死來逼迫楚軍再次與之交鋒。

  但周叔若是真的死了呢?若真是這樣,即便睢陽城內立了新的主將,卻也難免指揮不靈,眾心不附,絕對是攻打睢陽城的最佳時機。

  只是若想知道周叔是生是死又談何容易?這是一只老烏龜,也是一只老狐貍。他要是躲起來,又有誰能打探到。

  韓信雖然往城中撒了許多密探,但密探匯報上來而情報卻也是五花八門。

  有的說周叔死了,因為有人看到他巡視傷兵營的時候,面色蒼白,似有重病。

  也有人說周叔沒有死,因為有人看到他身著重甲,與受傷士卒握手相泣,仍不失英雄之氣。

  情報匯報上來了,卻也需要韓信進行判斷篩選。韓信更傾向于周叔沒死,畢竟,一個能夠夜出突襲自己輕軍的老將軍,怕是廉頗一樣的人物,又怎可能輕易死去了?

  只是韓信的心中卻是一陣沒來由的慌張。他心中已經有些急了。沒有當初在河北收復各郡那種平靜心境了。畢竟局勢在日益崩壞,誰能想到劉邦在齊國將宣傳攻勢玩出了花樣來,齊國大縣一個個失守,劉邦大軍的兵峰已經直逼莒縣去了。

  誰又能想到,劉信再次脫離了他叔父的“魔掌”,募兵,制定戰略規劃,選用賢才,對于河東、河北的控制早已經到了任意攫取資源的地步。

  一旦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境地。自己從前的那些榮譽,怕也將不見于史書之中。這讓韓信不得不緊張,不得不慎重對待。

  可太過慎重,決定也就難免保守起來。韓信最終壓制了軍中將領的立即攻城的建議,只是催促各將領征召更多的民夫,打造更多的塔樓,下一次他要撼動整個睢陽城。到那時,周叔是生是死已經不重要了。眾將慨然承諾。

  劇離上前詢問道:“昌邑方向軍情不明,昌邑守軍會不會進攻彭城?若彭城尸首,我們糧草便要斷了。”

  眾將聽了,卻都是笑了,在大部分將領看來,漢軍若敢出城野戰,那母豬都該學會上樹了。

  韓信亦笑道:“不用擔心,十日后,我們便要在睢陽城中用飯了。”

  韓信雖與眾將這般說,私下卻再次催促下面務必將周叔的生死消息打探清楚。

  十一月時,劉信與贏箬便在敖倉簡陋的官署中匆匆過了臘日,便又送贏箬一程,安排護衛護送贏箬去關中了。

  贏箬卻也必須要回去了。關中的事情太多了。這都與劉信提的要求有關。

  劉信希望能夠培養一批相當于后世高中文化水平的學子出來。可關東一天戰事不歇,劉信便一天不能回櫟陽。教育學生的重任最后又落到贏箬肩膀上來。

  贏箬回去后,要做的事情可多了。數學是重中之重,她需要召集教師,對微分、積分進行定義,然后讓他們來教授孩子們。數學又是認識物理的鑰匙,她需要讓魯班學院建立一套力量體系,以及動滑輪以及靜滑輪的受力分析。

  送贏箬的路上,劉信越說越興奮,直到贏箬白眼看著他。劉信這才有些不好意思,握著贏箬柔軟的手道:“難為你了。”

  贏箬道:“公式我倒是都還記得。只是說服他們接受,卻是很難的事情。咱們成立魯班學院的事情,也已經讓一部分人有話說了。非議很多。”

  劉信慨然道:“但凡改革,非議在所難免。你身后有我支持,且放心大膽地干。我想,老天爺讓我們來到這個世上,便是讓我們來改造世界的。”

  贏箬聽了,嘟囔道:“若不是因為你,我才懶得管他們!劉信,你何必要與…”

  這時,一名信使飛奔過來,呈給劉信一封書信,劉信打開書信,看完之后,又再三確認信中內容,盯著書信上簽押的指紋印泥看了許久,悠悠一聲長嘆道:“周叔老將軍去了…”

  劉信原本還想與贏箬說一些體己話,但周叔的死關系睢陽安危,劉信當下叮囑衛士保護好贏箬安全,便直奔回官署了。

  贏箬看著劉信騎著駿馬遠馳離開,直到劉信的背影變成了一個點,才上了馬車。贏箬坐在車廂里想到,劉信剛才倉促離開,怕也是為了躲避自己的言語吧。如今看來,自己剛才的那一番言語怕是輕佻了。

  讓一個男人放棄自己的理想,男人往往放棄的是那個迫使他放棄理想的女人。

  劉信未在敖倉待許久,乃留下司馬芝在敖倉,全權洛陽敖倉軍政,便率領著一支衛隊直奔睢陽城了。

  贏箬在敖倉期間,虞姬母女一直藏在司馬芝的住處,并不敢露面。司馬芝敢用自己的人頭擔保,贏箬一定知道虞姬的事情的。但在劉信面前卻一字不提。劉信一直找不到臺階下,只能讓司馬芝繼續收容虞姬母子。

  老實說,山高皇帝遠,劉信以為自己是越來越不怕老婆的。可是在贏箬面前,大概習慣性使然,劉信并不敢主動告訴贏箬虞姬的事情,盡管他與虞姬也的確沒什么。但總是擔心嘴上的言語會破壞掉彼此之間的溫馨。

  只是因為周叔的死,睢陽城現在情況緊急萬分,面對韓信的軍隊,能否守住,尚且是未知之數,匆忙之下,劉信并未對虞姬母子有任何安排,便離開了。

  司馬芝思來想去,決定還是請虞姬母女回到官署居住,這樣比較穩妥。

  不曾想虞姬并不愿:“官署進進出出,閑雜人等太多。司馬都尉,咱們平日不是相處得十分愉快嗎?怎么現在卻要趕我們母子走?你臘日的時候,可是要說做我兒的仲父呢。”

  司馬芝嚇得冷汗涔涔:“夫人,臘日乃是酒后胡言,算不得真。我什么身份,哪里有資格做虎兒的仲父。”

  虞姬給自己兒子取的小名便是虎兒。

  虞姬聽了悠悠道:“你們男人做事都是這般憑一時激情做事嗎?劉信如此,你也如此。”

  司馬芝嘆息一聲道:“夫人若繼續住在鄙府吧。等待左相歸來,再做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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