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之下!顛倒吧!”
伴隨著一道呢喃低沉之音回響耳畔,四名中年男子瞬間感覺難以言喻的慌張,驚恐不安情緒迸發,下一秒,他們紛紛摔倒在地,冷汗劃過臉頰,發現自己竟然…竟然倒立白雪皚皚的空中!
湖似鏡,橋似浪,人非人,不遠處樹木傾斜扭曲,極亂顛倒,長椅格外不對稱,石雕、花草、臺階和噴泉等變得荒誕詭異。
“啊!啊…”
四人內心掀起驚濤駭浪,嚇得手足無措,以為自己要墜落,粗糙面孔寫滿對死亡的恐懼,拼命掙扎,拼命跑動。
噗通!他們膝蓋撞擊低矮護欄,從高處砸進湖水內,冰冷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強烈求生欲望支撐四人游動,幾乎暈厥之際抵達湖畔邊。
天旋地轉的疼痛感襲來,剛才一切恢復正常,仿佛曇花一現,卻無比真實,奇妙玄幻,魁梧健碩男子們渾身濕透,徹底失去意識暈倒。
艾米婭緊緊懷抱書籍,黑眸顫抖地注視這一幕,可謂云里霧里,好半天才緩和過來,側頭瞭望灰霧中的那人影,驚呼一聲:
“霍爾先生!您…”
灰霧逐漸淡化消散,霍爾深吸一口香煙,呼出青白煙霧升騰。
他明顯老了十幾歲,臉龐布滿歲月和傷痛遺留的痕跡,雙腿微不可見地在抖動,左肩斜靠凋零楓樹樹干,嗓音醇厚而沙啞問道:
“沒事吧?”
“我沒事。”艾米婭右手手背抹掉淚水,快速跑過去,視線下移,遲疑幾秒,輕抿嘴唇,反問,“您的雙腿…”
“探長!”
急切地聲音打斷艾米婭話語,半側身眺望,映入眼簾的是身穿藍白花紋毛絨外套,戴著同色紗帽的伊麗雅.索菲推著輪椅奔跑而來。
她旁邊跟著身穿古典白袍的金發女子諾蘭.多麗,以及黑發凌亂,灰色眼眸深沉,三十四歲左右,臉頰輪廓較深,五官有著安命王國獨特柔美感的康恩.格里夫。
“伊麗雅姐姐!諾蘭姐姐!康恩先生!”艾米婭表情微微一愣道。
“沒事,我們剛才路過幸福公園,看見你被陌生男子追趕…”霍爾敷衍解釋一句,轉而淺笑,“我的腿恢復得不錯,勉強能夠行走了。”
他確實在幸福公園上街區路口隱約看見艾米婭遇到危險,但他的腿不是恢復了,而是以靈能艱難支撐著行動,根據安德神父檢查,他雙腿恢復可能性為零,2級017
“柜中海琳的圣釘”造成的后遺癥遠比想象中恐怖,如果不是莫文利用“初始”施展成熟期“泉水”…
伊麗雅攙扶著霍爾坐到輪椅上,張嘴打算儼然職責,卻欲言又止,心中輕嘆,語氣關心詢問:
“艾米婭,追你的那些人是誰?你認識嗎?”
“我不認識他們,從我放學離開塞拉諾斯學院不久后,便察覺有人似乎在跟蹤我…”艾米婭口吻后怕地陳述一遍經歷,包括猜測。
“格雷蒂伯爵的兒子,亞斯塔。”諾蘭溫潤面容若有所思,輕言細語道:“格雷蒂伯爵屬于利斯坦郡挺有名的慈善家,他和家人從無惡劣事跡,教會檔案庫有所記載,我想應該不會是亞斯塔派人想綁架你,估計是他的仇人、敵對貴族。”
霍爾左臂衣袖隨風擺動,剩余半截香煙熄滅扔掉,平淡低語:
“康恩,這件事交給你去調查,警告一下那些心懷不軌的貴族子女。”
“明白。”康恩沒什么表情變化地頷首答復。
艾米婭聽見這話,頓時緊張道:
“霍爾先生,我沒事,你們不要去得罪那些貴族,我以后會小心些。”
樹欲靜,風不止,雪飄落,霍爾抬頭望著與莫文有幾分相似的面孔,右手微微顫抖,他最近只見過艾米婭一次,不是不想見,而是不敢見,他不知道用什么情緒去面對少女。
每當看見艾米婭,他就會想起那個總是問東問西,總是幽默活躍大家開心,總是會招惹麻煩,總是加戲于一身的守命者第三小隊新人。
氛圍沉靜十幾秒,諾蘭溫柔地用手幫艾米婭梳理凌亂黑發,淺笑道:
“別擔心,我們是偵探,專門調查城市各類案件、收集情報,你哥哥肯定也告訴過你,我們屬于命運女神教會支持創辦的偵探事務所,貴族會配合我們調查…對了,以后你遇到危險,就往養老偵探事務所跑,或者去圣德教堂找安德神父,女神會庇佑你平安無事。”
“嗯,謝謝。”艾米婭彎腰朝著眾人深感謝意。
原本緘默不言的康恩難得開口道:
“是我們應該謝謝莫文。”
“哥哥…”艾米婭鼻子一下變得酸澀,目光投向霍爾,嗓音嗚咽道:“霍爾先生,您能不能告訴我,我哥哥究竟是怎么死的,為什么連遺體都沒有。”
她在參加莫文和老安迪葬禮時,問過所有教會成員這個問題,所有人選擇沉默。
晚霞余光落到霍爾滄桑臉頰上,他右手放于輪椅扶手,呼出一口白霧,語氣不快不慢地說道:
“莫文守護了這座城市,守護了幾十萬市民,守護了你,我。”
“…走吧,我們送你回去。”
暮色漸漸遮掩一行人身影,幸福公園一片幽靜。
噠踏,噠踏,身穿長款黑袍,幾乎遮掩雙腳,臉頰涂抹藍色、白色、綠色特殊顏料,就像“巫師”的阿亞老師漫步從楓樹后走到橋中間。
他右手摩挲著一枚金色硬幣,平視斜對面樹林,玩味輕言:
“我還以為你早就走了,怎么,你該不會是想暗中保護艾米婭?”
霎時,金發紅眸,身穿白金色連衣裙,外貌三歲左右的小女孩邁著和煦步伐來到橋頭,五官精致,可愛中夾雜令人畏懼的不一樣氣質。
“你是誰?”阿茉蹙眉質問道。
“我,你可以叫我阿亞老師,亦是始祖亞當。”阿亞坦然微笑回答。
怔了一下,阿茉深紅眸子強烈直視男子,審視幾秒,搖頭道: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祂’早就死于第二紀元,死在西大陸,被‘上帝左手’殺死!”
“你不信,我也沒辦法證明,‘上帝’奪走了我幾乎所有的力量,能夠在這個時代蘇醒,對虧了撒爾蒂亞‘神性’牽引,可惜,莫文.維爾多死了,他比奧德斯副教授還要讓我討厭。”阿亞口吻愜意地半是感嘆半是抱怨道。
緊接著,阿亞嘴角勾勒一抹古怪微笑,話鋒一轉,意味深長低語:
“我如果沒記錯的話,你和阿萊爾頓關系不一般吧,他似乎追求過你,還寫過一本書,叫什么《我與女孩一千零一夜的故事》…”
“哼,無聊。”阿茉冷淡遏制對方言語,轉身準備離開。
無論這人是不是“始祖亞當”,她都不在意,兩人從未有交際,無利益牽扯,無目標沖突,更重要的是,她不相信“上帝左手”會失手。
“等等,難得碰面,你就這么走了多沒意思。”阿亞急忙呼喊,補充一句,“我知道你想奪回封印在命運女神教會總部圣堂的本體,但你現在只是第一階層職業者,弱小得可憐,我們能夠合作,我幫你,你在幫我,怎么樣?”
不等女孩開口,他右手拇指和食指抵著金色硬幣彈起又接住道:
“別急著拒絕,這枚硬幣是3級001——01‘連’的子體,效果你肯定明白,讓我來開啟一場最特殊的‘聚會’,給彼此提個醒。
阿茉紅眸愈發沉凝,搖頭道:
“你這是在作死。”
“不,不,不,莫文.維爾多開啟了這個時代的帷幕,我只是想給那些家伙提個醒。”阿亞笑著反駁,右手緊握金色硬幣。
他從衣兜內拿出黑邊眼鏡戴好,仰望落霞,食指輕撫一下眼睛,瞬間盜走了太陽的光明,明朗突兀淪為夜幕,雙月余輝曬滿大街小巷。
緊接著,這位“始祖亞當”將盜走的光明注入金色硬幣內,硬幣慢慢浮空,猶如小型太陽一樣,點亮幸福公園。
涂抹特殊顏料的臉頰遮住阿亞神色,嘴唇微動念叨尊名:
“永不退轉的災厄,支配時間和恐懼的萬物黑暗體。”
倏然,金色硬幣光芒更甚,一道類似投影的虛無縹緲的小男孩身影降臨牽手橋橋頭,黑暗籠罩于一身。
“光明不可理喻,愿墮落煉獄深淵的支配者。”
金色硬幣再次降臨一道身影,黑色燕尾服正裝,戴著半高絲綢禮貌,右手端著紅酒杯,輕微晃動。
“執手之劍守護世界安寧,命運之下萬物平等的圣域人。”
這次降臨的中年男子,身披純白古典長袍,戴著神職軟帽,白袍表面印有“純白輪盤”圖紋。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生命奧義在于學海無涯的學者。”
“越畏越勇,一往無前貫穿世界之長槍的圣戰人。”
“彼岸有花亦是毒,荊棘纏繞浴血中的女王。”
隨著阿亞接住“連”和“尊名”呼喚,十二道面容籠罩灰霧的身影降臨牽手橋周圍。
“夢里…”他剛念叨兩個字,金色硬幣承受不住那股特殊力量,幾條裂紋蔓延,砰的一聲碎掉,光明消失,唯有月之冷芒。
“極限了嗎,看來,3級001的子體沒有我預料中頑強。”阿亞嘀咕自語一句,眼眸流露一絲遺憾,轉瞬收斂心態,以主人的身份,對著眾位客人道:“你們別這樣盯著我,這也許是第四紀元有史以來,第一次五大神靈教會教皇和五大邪惡教派統治者的‘聚會’。”
“你是誰?”灰袍印有“古老攤開書籍,玄奧字符覆蓋”圖紋的古之學者會院長先開口質問。
他正在房間閱覽資料,忽地感知到有誰以自己最為隱秘的三條完整“尊名”之一聯系他,院長完全可以“屏蔽”,甚至反追蹤,可想想,就任由特殊力量“牽引”來到此處。
“這家伙誰啊?”阿萊爾頓靠近阿茉,戳了戳女孩粉嫩臉頰一問。
“別碰我,信不信我讓莫文揍你!”阿茉瞪了他一眼,不做解釋。
阿萊爾頓趕緊收回手,聯想到莫文對阿茉的寵愛…嗯,確認過眼神,是我現在惹不起的人。
這時,紅裙表面印有“血紅薔薇花,荊棘藤條纏繞”圖紋的荊棘女王往前踱了一步,嗓音飄忽不定道:
“一連知曉十幾位強者隱秘完整尊名,你有何目的?”
另一邊湖畔,阿赫斯特懶散退后幾步,靠著楓樹樹干,微微抬頭,輕抿紅酒,就像是旁觀者般,褐色眼眸掃視小男孩和小女孩。
“我是誰不重要。”阿亞故弄玄虛,刻意停頓又加重語氣道:“我只想給你們提個醒,1838年8月6日,也就是今年8月6日,隔海‘天碑’會消失,以東大陸修仙者強勢作風,免不了又會想上一個時代那樣,瘋狂侵略其余大陸,肆無忌憚掠奪資源,殺戮普通人…你們好歹也是北大陸金字塔頂端職業者,守護北大陸是你們的責任。”
“哼,守護這種事情,是五大神靈教會的職責,與我窺秘煉金會沒有絲毫關系,再說,‘天碑’隔絕四大陸一千多年,你說消失就消失?”窺秘煉金會的會長嗤之以鼻道。
星月之主教會教皇:“不,這人沒在撒謊,我在去年8月6日占星過,‘天碑’確實會消失,不過,具體時間不得而知。”
隱修教派尊主:“這么嚴重的事情,你怎么隱瞞到現在!”
戰神教會教皇:“行了,行了,‘天碑’消失,隔海限制解除,不見得是一件壞事,千年過去,很多超凡材料在北大陸早就滅絕,抹殺了多少職業者晉升的希望,東大陸敢來掠奪,我們同樣可以掠奪他們。”
黎明之光主宰者:“掠奪就代表戰爭,戰爭就代表死亡,北大陸千年維護下來的和平不容打破,否則,遠古種族復出,三皇蘇醒,那將是整個世界的災難!”
命運女神教會教皇:“嗯,相信你們也都知道了,前不久有尊魔神降臨克羅王國的明朗市,這不是好的預兆,命運早已注定。”
眾人一言一論,商討北大陸命運走向。
良久,討論中的十人突地憑空消散,3級001——01“連”的“子體”無法持續太久。
阿亞抓緊時間,朝著從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的黑色燕尾服男子道:
“今天傍晚,度安子爵的兒子,尼科爾.度安派人想綁架你女兒,被霍爾.布雷恩救了。”
阿赫斯特隱于灰霧內的眸子波動,身影消失。
“你此刻在哪里?”阿茉望著小男孩,平和一問。
“我…”剛開口,阿萊爾頓就淡化離開。
這位“始祖亞當”輕呼了一口氣問道:“那么,可愛的阿茉小姐,你的回答是什么?”
“滾,就算你是‘祂’,也沒資格跟我合作。”阿茉用最平淡的語氣,說著最囂張的話,側頭望向黑暗樹林,冷言,“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何還沒走嗎,因為我在等待。”
“等待?”阿亞略微不爽皺眉,順著女孩視線望去,瞳孔一瞬縮小。
他明顯慌亂了,身體不可制止地膽顫,喉結蠕動,一絲冷汗掛過臉頰低落,難以置信低語:
“怎么可能,‘祂們’,你…”
阿茉以莫文教導的禮儀,輕提裙擺,彎曲膝蓋,嗓音甜美地辭別道:
“阿亞老師,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永遠無法窺視世界隱秘是什么,那么,再見,不,永遠別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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