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宣定檔?
連開機還沒有準備,連演職員名單都還沒有敲定,連場地設備,甚至投資贊助等一系列都沒有安排妥當的情況下,宣布定檔?
這是什么天方夜譚的辦法?
院線同意嗎?廣電局那邊過審了嗎?
嚴律啊嚴律,你還真是個門外漢!
還以為你能提出什么有建設性的意見,可實施性的辦法呢,結果就這?
誰給你的勇氣?
誰給你的膽量?
誰把你的腦子拿走了?
走誰把你的嘴扯瓢了?
一群人,跟看個全球絕版大傻子一樣的目光看向了嚴律,不可置信,甚至荒唐可笑。
所有的人,又都轉開了視線,似不忍當場戳破這層美好若幻境的窗戶紙。
然后,白子弟開口了,他的神情語調沒有太大的波瀾起伏,似乎不覺得意外,也不覺得荒唐,當然,也聽不出認可,或者贊同。
“怎么說?”
嚴律癟了下嘴,神情帶著強壓下的無奈笑意,“電影,說到底還是按照上映來算的,之前的籌備,開機,甚至宣傳,不過都是為了上映而服務。”
“觀眾最終獲得的,也是上映那一刻的結果,究竟是滿足,還是失望,也是從那一刻開始判斷的。”
“所以我們唯一要做的,就是把握住上映的先機就行,那除了定檔也就沒有別的好辦法了。”
“話是這么說。”有人順著嚴律的說辭思考了一下,方向確實沒錯,只是可行性上太難,“可現在,我們什么都還沒確定,這個本子,最難的是過審,因為杜飛義,又難在了投資方,最后,院線這部分也不可忽視。這些都沒敲定就說定檔,我覺得不太現實。”
“對啊,誰知道幾個月后會發生什么,這時候官宣定檔,聽起來好像搶了先機,但只要他們在我們之前上映就行了。”有人攤手,“杜飛義的背后是瑞德制藥,那可是跨國大企業,資金充足的情況下,拍起來很快的。”
“是啊,他們那邊連演員都確定好了,可以說,今兒開發布會,明兒直接開機都成。”
嚴律聽著他們一嘴一嘴的說完,才笑道:“他們將了我們一軍,我們為何不反制一下。定檔也有定檔的說法,幾個月后自然就沒意義了,所以,要盡快,抓緊,把時間壓縮到極限,比如兩個月,讓他們就算想提前在我們之前上映,也根本倉促或者來不及。”
“這怎么可能?”
“對啊,不可能的!拍電影又不是玩的,這里面還得去印國取景拍攝,之前的籌備,后期的制作和宣傳,時間根本來不及。”
“就是啊!搞太倉促了,出不來精品的,與其那樣被說對電影不負責,我還是建議不拍的好,至少專業性上咱們不輸。”
“嚴律這個法子聽起來還行,但細想,賭氣的成分也太高了。”
嚴律卻沒再說話,只是看著季康許,看著他眉頭深鎖,似在思考,也似在為難。
他其實也知道,現在官宣定檔,如他所說不給對方時間,那也等于給自己這邊定下了最后期限。
也可以說,是死亡限期。
成,則鑄就神話,本子沒有問題,就看季康許的執導力度,以及團隊的合作力度,還有一部分的天意。
敗,則滿盤皆輸,往昔所有的傳奇和榮耀,都會在這一次近似于豪賭的行為中,全部毀滅消亡。
所以,嚴律從一開始,才問的是,季康許他敢不敢!
他知道,他的這一句問,把季康許,把他的團隊,在往絕境上逼。
只這是唯一可行的,殘忍,他也要說出口來。
世間事總有這樣一面,不搏一把,就只能迎接錯過的遺憾。
季康許放在桌面上的拳頭,緊了緊,又松開,又再緊了緊,卻又似不甘的松了松,好似他搖擺不定的心思。
就在這時,白子弟開口了,“資金這部分,我來負責。”
他一開口,所有人側目。
緊接著,范志也開口了,“廣電審核這部分,我擔了。”
盧明吐出一口氣,聲音堅定,“院線我去敲定。”
一時之間,會議室中的氣氛隨之變了,在還有人怔愣錯愕的時候,又有聲音想起來了。
“我現在開始羅列角色名單,鎖定人選。”
“場地我去聯系。”
“設備方面不需要擔心。”
“后期人手充足,隨拍隨修都沒問題。”
“場務人手少一些,但我可以找朋友幫忙,最遲兩天,人員名單可以敲定。”
“劇本里需要去印國取景,我聯系在那邊的朋友,讓他先準備著,我這兩天就過去落實。”
“服化這邊現在空缺,我有個老同學,雖然剛入行,可她的團隊很敬業,我可以立即聯系。”
“道具組人員充足,立刻開始著手。”
一道道聲音,好似百川入海一般的匯總到了一起。
所有的人,在這一刻不再考慮所謂的后路,也不再考慮所謂的影響,所謂的得失。
他們好像在這一刻,都做好了決定,要抱在一起,置之死地,而待后生。
他們開始了分工,開始了確認,開始了落實的商討。
季康許的面目之上,隱有激動之色,他放在桌上的拳頭攥得緊緊的,好似巨人的心臟,堅若磐石。
他沒再多說一個字,一句話,只是很快的加入了討論,開始敲定一系列的籌備工作。
所有的人都忙了起來,小小的會議室,一瞬間吵嚷了起來,有人在爭論,有人在協商,有人跑去打電話,有人則坐下來做紀錄。
嚴律看著,喉頭哽了一下。
敢不敢?
單拎出來他們每一個人,答案,或許都是不敢!
這是場豪賭啊!
誰敢拿自己的職業生涯下注!
可當把他們捏在了一塊,抱成了一團,你再問?
怕是有人會吼回來這樣一句回答:誰特么管敢不敢的,老子現在特么就是想干!
他仰起頭,深深的呼吸著,原本覺得沉悶死寂的會議室空間里,似也被注入了極其龐大霸道的能量。
讓他只是呼吸著,胸腹間都滋生出一股豪氣來。
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嚴律扭頭看去,卻是張一痕。
他捏著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人名和電話,他是場務組的負責人,需要聯系的人,需要協調的方面非常的多,怕是只這一張紙是絕對不夠的。
張一痕站在嚴律的身旁,居高臨下的看著坐在椅子上的他,忽然開口了,“你是音樂總監吧,這么清閑好嗎?別到時候,你給我們拖后腿啊!”
嚴律失笑搖頭,“不會的,我這邊都準備好了。”
他這話一落,全場一瞬間又安靜下來,有人驚訝的問道:“什么準備好了?”
嚴律眨了眨眼,“音樂相關啊,主題曲,宣傳曲,插曲,都準備好了。”
“怎么可能?”
“我們不是昨天才敲定的劇本嗎?”
“不對,白神之前就給他大綱參考了。”
“哦,對。”
“不是,嚴律你真準備好了?來來來,咱們先聽為快唄。”
嚴律看了看所有人一瞬變得期待的目光,有些莫名其妙。
卻不知,他雖然其他方面備受這些人的質疑,但在歌曲創作方面,卻絕對得到大家的一致認可,這會兒自然很希望做那第一個收聽者了。
季康許看大家也是難得的有了積極性,不想打擊,便也看向了嚴律,“不如讓我們聽聽吧。”
導演都開口了,他這一個音樂總監還怎么好意思拒絕。
想了幾個歌名,又考慮到現場的氣氛。
嚴律便一只手敲了敲桌面,覺得還不錯。
于是便以桌面為節拍,唱了起來。
歡快的節拍,調皮的嗓音,嚴律唱時帶著笑,眼中卻是悲光。
有人因他這個開場而瞬間跟上了節奏,有人則隨他歌詞里的寓意陷入了沉思。
有人被他的歌聲觸動,有人卻在他的目光中哀嘆出聲。
這一首《藥神之歌》,就如同這一部即將開拍的電影一般,讓所有人體味到了那份壓抑在笑顏背后的淚水的滋味。
生而為人何其艱難!
一曲唱罷,不覺輕松,反覺沉重,似他們正在做的并非是一部電影,而是一份責任,以及一份擔當。
是命,向生的渴望與不甘。
斂了斂眸,白子弟開口了,他問道:“那么定檔在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