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出題,現場創作。
看似即興的背后,正應對的就是那一句老話,臺下十年功,臺上一分鐘。
那遠不是通過眼睛看到的,那些樂手們渾身上下透出來的‘輕松’‘簡單’‘隨意’。
說白了,一切的即興,都是事先排練好的。
只不過這個排練,不同于大眾所認知的排練,而是各種私下里用的苦工,費的腦子,磨合的時間,還有時不時爆出來的靈感。
只有功夫下到位了,在臨場即興的時候,才會順手拈來,才會行云流水。
因為真到了即興的時候,誰有那個功夫給你去想‘哦,我要定在哪個音階。’‘啊,這個琶音如何如何。’‘這里的連接要這樣這樣。’
等你想好了,人家早表演完了,散場了。
一支厲害的樂隊,他們平日的積累是非常的可觀和恐怖的,玩起即興來,往往不需要太多的語言和力氣,只那么三言兩語,立刻就相互領會。
甚至說有些樂隊里還有那種大神級的人物,不管你們怎么玩即興,我直接上手就能跟上的。
哪怕有人心血來潮的飄起來,也立刻就能接得住,還能拉得回來。
這就好像第一輪巔峰舞臺上的COLOR5樂隊,不管別人怎么飄,怎么跑偏,怎么出錯,貝斯都穩穩的立在那,誰的錯都接的下,誰的亂都扯得回。
內行聽出了門道,所以雖然歌曲上ZERO確實強過COLOR5而耐聽,但就樂隊的成熟度和經驗技巧上就要差上不少了。
而眼前,大家所面對的也是這樣一種情況。
FBJeans樂隊本身所擅長的就是玩現場玩即興,數不清的各大大小小的音樂節上,他們就是以此而出名的,甚至說他們最為有名的幾首代表作都是以這樣的方式火出來的。
跟這樣的樂隊PK,你不上一些老手,一些大手,甚至連專業的樂隊人都不能算,怎么看怎么勝算低!
難不成嚴律的鬼才創作還真能一次次的打敗真刀真槍的現場實力嗎?
于是,這規則一提出來,雖然有了心理準備,嚴律這一邊的工作人員也都還是不可控的跟著有些擔憂和緊張起來。
反觀嚴律的神色倒是平靜如常,畢竟來之前他就已經知道了。
只是還沒等他表態,查爾斯突然拍了拍喬治·瑪索的肩膀,然后若有所思的攬上嚴律的肩膀,將他帶到了一個角落處,顯然是有話要說。
辛普森看了看走遠的兩個人影,撇了撇嘴,走回了自己的隊員身邊。
喬治·瑪索則是鼓著腮幫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查爾斯先生有事?”嚴律先出聲問道。
查爾斯又看了看周圍,這里是個角落,工作人員也都識趣的離的遠了些,很安靜,他這才開口,“都說嚴先生很聰明,很會把握機會,所以眼下我有個機會想跟嚴先生聊一聊。”
嚴律心中約略猜到了什么,面上不動聲色,故作莫名的問道:“查爾斯先生請說。”
“斯里伯頓音樂節,想必嚴先生聽說過吧!”查爾斯一開口,就先是一個重磅炸彈。
要知道,對于整個世界的樂隊人來說,斯里伯頓音樂節如同朝圣之地,不單單是規模最大,還有它恐怖的影響力,每年少說得有二三十萬樂迷從世界各地前往參加。
而凡是能獲邀的樂隊,都等同于戴上王冠,獲得殊榮,那代表了他們是當年最受歡迎的樂隊不說,更向市場肯定了他們的商業價值。
這無異于對他們未來少說三年內的發展,掃清了無數的障礙,說平步青云都不夸張。
幾乎全世界有一個算一個,哪怕是那些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堅決不與其他人‘同流合污’的樂隊人,也都暗搓搓的期待能夠得到斯里伯頓音樂節的邀請。
所以可以想當然的知道,當查爾斯提到這個音樂節的時候,嚴律內心是有多么的激動了。
他努力的平復著心里翻滾起來的情緒,他一直相信沒有所謂的‘平白無故’,查爾斯這個時候提到斯里伯頓音樂節,必然是有所圖謀的。
于是他問道:“查爾斯先生,有話直說就好。”
“哈哈。”查爾斯笑著,又不著痕跡的看了看周圍,說道:“我希望等一下的對決,你的樂隊能夠以慘敗收場。”
嚴律挑了一下眉,不確定的重復了一遍,“慘敗?收場?”
“是的。”查爾斯的外形是非常具有欺騙的紳士風度,任是誰看到都會覺得他是一個禮貌寬和的人,但只有私下里做接觸才會知道,這個人就是從骨子里浸透出來的一個商人,對音樂說不上熱愛,更說不上尊重。
他此時,臉上的笑容仍然是得體的,但目中的光芒卻是勝券在握了,“FBJeans樂隊本身就擅長現場,也擅長即興,所以你的樂隊本身勝算也不大,既然如此,還不如用本就應該的結果來換一些對自己有利的資源。”
“斯里伯頓音樂節,我每年都享有三個邀請名額,我可以拿出兩個送給嚴先生,你看如何?”
斯里伯頓音樂節每年登臺的樂隊總共只有五十支,查爾斯卻可以握有三個邀請名額,可見其身份的分量和手腕。
畢竟世界通用的大規則,僧多粥少,很多東西不見得是拿錢就能買來的,你需要貢獻出等價的交換,且還得具備一定的身份有資格去交換。
只從這一點,嚴律就得由心底對查爾斯側目。
再來說,他手里有三個,卻直接允諾要給自己兩個,若是真的,他這血本下的可有點大。
“為什么?”嚴律如同一個好奇寶寶,兩個眼睛里都是問號,只盯著查爾斯問道。
查爾斯仍舊是那副和善的笑容,“原因自然是有的。ChristmasParty是第一年來華國,我們也是希望能盡可能多的留下一些珍貴的回憶的。FBJeans是我們這幾年主推的一支樂隊,自然也就希望亮眼的東西能夠集中在他們的身上了。”
“再一個,我個人是非常非常欣賞嚴先生你的。你的才華,我得說華國局限了你的發展。所以,我愿意用這一次的機會,換來我們日后的合作機會。而且,我想嚴先生是肯定要走向世界舞臺的,到時候多了我這一份助力,總歸是好事一件不是嗎?”
“再來,嚴先生現在是大力度的想把華國樂隊推出來,我雖然沒有經歷過,可也能想象到,沉寂六年想走出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有了我給的機會,事半功倍是不消說的。而且,我還可以跟你承諾,不單單是斯里伯頓音樂節,國際上但凡有名的音樂節,我都有辦法為你爭取來一份邀請名額。”
“我的誠意是十足的,我還是那句話,用本就該輸掉的對決來換最有利的條件,嚴先生只要是個精明的人物,就知道該如何的取舍。”
查爾斯說的,確實如他所說的誠意滿滿,言辭當中也著實是誘人,因為他確實說到了點子上。
沉寂六年走出來并不容易,雖然現在看起來三場音樂節火爆非常,那是因為新鮮。
新鮮勁兒過了,樂隊是要自行生長的,屆時諸多的問題、缺點以及沉寂六年所帶來的缺失,會逐漸暴露于大眾視野之下,那個時候才是樂隊真正的考驗時刻。
而如果有個走向國際的機會,那就等于一個山溝溝里的娃娃有機會走出大山見見世面一般,格局和眼界會立刻打開,接觸的新東西多了,自主的生命力也就會隨之鮮活不少。
可單憑嚴律自己,或是有鳳凰在背后運作支持,這條路都是艱難無比的。
查爾斯遞來的,無異于是最便捷,也最急需的登天梯了。
嚴律心頭是真的蠢蠢欲動,不管從哪個方向分析,好像都該答應了才是。
可還是那句話,世間沒有平白無故。
查爾斯的付出與所得,始終不成正比,嚴律不得不多思考一層。
為了自己,也為了華國的樂隊人。
他總覺得,這并不是一場對決的輸贏,也絕不單單是一場對決的輸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