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的盡頭,是大片的白光,充滿神圣的意味。
很快,秦陸便是被那團純凈的白色所籠罩。
他像是沐浴在溫泉中,全身的傷痛在此刻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全身毛孔齊放的舒爽快感。
穿過白光,是一部電梯。
電梯的另外三邊,是三塊透明的玻璃。
電梯門兀自關上,然后開始緩緩下落。
在電梯的外面,是無數正在移動著的透明立方體盒子。
秦陸有些疑惑,趴在玻璃上看。
那盒子之中,似乎是一個被縮小的世界。
他所注視著的,恰是暴雨中的寒風農場。
而在旁邊的盒子中,像是一個醫院,白色的鬼影在墻體間穿梭,發出刺耳的厲聲。
秦陸似乎明白了什么,再看向別的盒子。
縹緲的鬼魂、丑陋至極的娃娃、大群的殘缺嬰孩、如海嘯般的鼠群…
這些都是游戲世界嗎?
他低頭想著,陡然間,一個漆黑的影子朝電梯撞來。
砰的一聲,鮮血迸射。
那是一個男人。
從不知道哪個盒子里面飛出來的男人。
他的死狀極其慘烈。
像是被吸干了全身的精氣,整個人瘦的佝僂如鬼,皮膚上爬滿了大塊大塊的灰斑。
他的尸體緩緩下墜,落入無盡的黑暗。
秦陸趕忙閉上眼睛,轉過身去,不敢再看向任何一面玻璃,死死地盯著電梯門。
不知過了多久。
電梯停了下來。
叮的一聲,嚇得秦陸猛地一抖。
他抿了抿嘴,身上寒毛直豎。
他不知道,電梯門打開之后,迎接他的會是哪一個立方體。
是那個詭異的娃娃?還是鼠群?亦或是白色的鬼影?
秦陸不知道,他猛吸一口氣,像是一臺僵硬的機器般,走出了電梯。
這是一個酒吧。
四周是溫暖的色調,有幾十張桌子,但卻是只有寥寥十幾個客人,如果秦陸也算是的話。
進入這里的第一時間,秦陸就已經展開了他的警戒心。
這里和他記憶中的某個酒吧很像——“金房”酒吧。
他穿過長長的紅毯,走到吧臺,然后坐下。
穿著正式的調酒師轉過身來,朝他微微一笑:“先生,想喝些什么?”
秦陸警惕地看著調酒師的臉。
他的相貌和記憶中的那個中年男人相差甚遠,而且彬彬有禮。
“先生?”調酒師喊了一句。
秦陸回過神來,連忙露出一個歉意的表情,然后放心地翻閱著菜單。
菜單上是各式各樣的酒,有些名稱秦陸甚至連聽都沒聽說過。
他翻到最后一頁,然后舉起了自己的手。
“那個…給我來一杯…冰可樂,謝謝。”
還沒等調酒師回話,秦陸又連忙說道。
“呃,算了,我沒有錢…”
“不不,先生。”調酒師溫和地微笑著說,“這里的一切都是免費的。”
“真是這樣?”
“真是這樣。”調酒師微笑著說。
“那我要一杯冰可樂,然后…”說著,秦陸翻閱著食物菜單,“再要一份菠蘿雞肉飯!”
秦陸很開心,他嘴里干的要命,肚子里除了酸水以外,也再沒有什么東西了。
劫后余生,是對生命的珍惜。
他已經不再想尋思了,而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食物!
他急需食物來填充自己。
“好的,請稍等先生。”調酒師說,然后走進柜臺后的廚房。
柜臺邊只有秦陸一個人了。
他獨自坐在高腳椅上面,看起來很是拘謹。
秦陸望著不遠處的酒客們,他們的目光好像不是特別和善,好像是在看一個異類,然后低頭與同伴竊竊私語。
“不用在意他們,先生。”調酒師從后邊的廚房走了出來,端著一份菠蘿雞肉飯,送到秦陸的面前。
然后又轉過去,準備冰可樂。
秦陸太久沒有吃過東西了。
那鋪面而來的香味讓他的大腦瞬間被食欲所占領,開始狼吞虎咽。
“先生,冰可樂準備好了。”
調酒師忽然說,然后把一杯可樂遞給秦陸。
秦陸根本來不及抬頭,只是伸出一只手來接。
然而,他接觸到那調酒師的一瞬間。
他呆住了。
滿杯的可樂灑了一柜臺,冰球滾落在紅色的地毯之上。
秦陸驚恐地看向這個溫和無比的調酒師。
他那戴著皮手套的手,沒有半點溫度…像是死人一樣。
“您怎么了,先生?”調酒師問道。
“你叫什么名字?”秦陸盯著調酒師,猛地從高腳椅上站起來,然后緩緩向后挪動著。
“杰克。”調酒師說。
“杰克?杰克塔倫斯?”秦陸幾乎是吼出來的。
“不不,先生,我的名字叫斯蒂夫,杰克,斯蒂夫。”調酒師說,“是我嚇到您了嗎?”
秦陸大喘著氣,四周張望著,那些酒客好像已經走了,酒吧里空無一人。
他突然覺得天旋地轉,朝著一旁倒去。
在這時,一雙大手扶住了他。
秦陸有些恍然,朝著那扶著自己的人看去。
是穆思爾!
那個第一個逃生成功的穆思爾!
“你的想象力可真豐富。”黃帽子說著,然后走到柜臺邊坐下,朝著調酒師說,“一杯干馬天尼,不加冰,謝謝。”
調酒師點了點頭,轉身打開酒柜。
秦陸連忙走到他身邊問:“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他幫你鑿了個冰球,手自然是冰的。”穆思爾點燃了一根香煙,“這里不是‘閃靈’,這是‘紅會酒吧’,也不存在什么杰克塔倫斯,你太敏感了。”
秦陸皺了皺眉頭,并沒有說話。
“看來你被林天翔折磨得不輕。”黃帽子繼續說道。
“你知道他在哪里?”秦陸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瀟灑去了唄。”黃帽子說,“我們有五天的休息時間,估計他現在正抱著個女人睡得正香。”
“排行榜第一?”
黃帽子很是詫異。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每輪游戲結束,都會有游戲結算,按照得分的高低排名,第一輪游戲結束后,你現在暫時是第一。”
秦陸忽然記起來了,之前那個帶自己來這邊的那個黑衣人說,可以用游戲點數換回自己在現實中的存在。
“我剛從那邊出來,下了電梯,就是這個酒吧了。”
“這流程不太對啊。”穆思爾說,然后接過了那杯干馬天尼,一飲而盡。
“反正我是懶得跟你多說,你自己問吧。”說著,穆思爾便是離開了酒吧。
至此,這間龐大的酒吧就真的只剩秦陸,和調酒師兩個人了。
調酒師給秦陸又準備了一杯冰可樂,然后開始清理柜臺的桌面。
秦陸喝著可樂,忽然問調酒師:“杰克,你知道剛才那個黃帽子說的流程嗎?”
聞言,調酒師停住了手里的工作,微笑著朝秦陸說:“先生,我不知道的,因為我沒有資格參加游戲。”
“嗯?沒資格?還是不想參加?”秦陸又問。
“因為我不是人,先生。”調酒師溫和地說,“只有人才能參加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