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如此,有一個人卻持疑,這人便是Colin。Colin已經進入二年級,盡職調查這種業務已經比較熟練了,況且跟著Monica,也確實能夠學到許多執業的技能和巧便。他經手的這些資料,別的不說,光從紙張而言,有的年份遠,紙張反而比年份近的看著要新一些,更不用說各種細節上的令人疑慮之處。
他有心跟Cindy反應此事,但每次見到她和鄭總談笑風生的融洽模樣,想到出發之前Monica叮囑他輕易不要出風頭,又想到最近組里的各種不對勁的勢頭,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轉而向Monica反映了心中的疑慮。
Monica接到電話,沉思半晌,建議他向Cindy反映這個情況,同時抄送她和Julia。
Cindy最近都和鄭志雄一起吃午飯,一到晚上便各種借口和理由,總之鄭志雄是很難約到。瞧著鄭志雄看她的樣子,她便知道他已經完全被她迷住了。可是比起她的外國高管男友,她又怎么可能瞧的上他呢。她只是憑著這么多年被男人追的自信和本事,與他像玩游戲一般的斡旋而已。
每每瞧著他被她逗的心花怒放的樣子,她心中總是默默得意,我達到我的目的,你得到我的陪伴,你開心我開心,多好。
Julia自然問到Colin反映的疑慮,Cindy重視起來,開始就紙張的問題和Colin反映的年份之間數據浮動異常等問題要求組員進行進一步的內部核查,之后將確實有問題的幾個疑慮向兩位公司高管提出,以求釋疑。
兩位高管立刻來到了會議室。對于紙張新舊不一致的問題,他們答復是因為保管不當的問題導致紙張破損毀滅,因此重新打印了換上所致,對于其他如數據浮動異常等問題,他們也有解釋得通的理由和相關證據。Julia讓人將這些答復記錄并整理出來,作為答復回復給Julia,抄送Monica。
她不具備Monica那樣銳利的思維,可以洞見本質和真相。相反,她問的比較委婉,也不想探究很深。比起真相,她更在意的,是鄭志雄和他公司這兩位高管對她的良好印象和融洽關系。只要事情過得去,大家皆大歡喜,你解決了事情,我賺到了律師費,那就可以。
至于那紙到底是為什么丟的,有什么要緊。Cindy回想著過去幾年平平穩穩的駐場非訴盡職調查的經驗,如此這般想著。
答復的郵件到了Julia那里,她自然不會先說什么,只等著Monica把關;Monica看了答復,卻覺得有些不安起來,似乎這冠冕堂皇、理由充分的回復背后,似乎還藏著什么不想讓人知道的東西一般。
一想到這個調查關系到的是后面這兩個主要由她來做的案子的訴訟路線和打法,她心中越發放不下,思前想后,她鼓起勇氣,撥通了Julia的電話。
Julia接起電話:“什么事?”
Monica:“我想去調查現場看一看。”
Julia沒有吱聲,Monica又接上:“客戶給的答復并沒有回答所有的疑問,我心里沒底。這個調查直接關系到我們對這兩個訴訟案件所掌握的信息和應訴策略,馬虎不得。”
Julia想了想,似乎覺得也有道理,于是說道:“本來Cindy在那里就可以了。既然這樣,那你去看看,給些建議和意見。”
Monica得到了允許,送了一口氣,正準備掛電話,Julia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遇到事情先和Cindy溝通,客戶的思想工作讓她去做。”
趙慕慈答應了,收拾好東西到了項目現場。
接到Julia通知,Cindy有點不樂意了。眼看著要結尾了,她倒來了,是挑事還是刷存在感?早幾天干活正忙的時候怎么不來?
懷著這樣的不樂意,趙慕慈到了公司門口打她電話的是活,她摁成無聲,任由它在兜里靜靜地響著。趙慕慈沒法子,打給Colin,讓他出來領自己到了會議室。
進門瞧見Cindy正端端正正坐在會議長桌最盡頭的一個位子上,若無其事的看著卷,手機就放在手邊。
趙慕慈走近:“Cindy。”
Cindy仿佛才看見一般,面上現出一絲略帶輕挑的笑容:“哎呀你來啦!正好一起收個尾,明天就能回去了。”不遠處有兩個助理發出微妙的動靜,仿佛在迎合Cindy一般。
趙慕慈仿佛沒聽到她話里的諷刺,直接說道:“Julia讓我來看看。”
說完坐到Colin旁邊,和他一起核對郵件中提到的幾個未回答的問題。 Cindy瞧著她,眼中微微露出一些不喜,當著眾人的面又不好太過分。
兩小時過去了。經過翻閱、核對以及查詢,趙慕慈感覺有些問題可以忽略不計,但有兩三個問題直接與兩個訴訟案件有直接關聯,她需要知道答案。于是她轉向Cindy:“換個地方說話?”
兩人來到會議室外面一處安靜處,趙慕慈開門見山:“有兩個問題特別重要:一,跟商業機密案件有關的公司銷售資料似乎有些瑕疵,技術轉讓協議我沒有見到;二,與起訴股東有關的董事會會議記錄我沒有看到。我希望客戶能夠盡可能提供這些資料以便我們更好的應對案件。”
Cindy:“這些資料我們已經要過一次了,人家沒給可能就是不方便,再去要不好吧?”
趙慕慈:“我不明白客戶為什么不給。但這些資料對兩個訴訟案件來說非常重要,最好還是跟客戶要一下。”
Cindy:“可是我們這次調查就是為企業合規和風險控制目的而做的呀,為什么要扯到訴訟案件上?”
趙慕慈有點驚訝:“這只是表面上而已,我們真正的目的是要掌握多一點客戶的信息,降低我們在訴訟中的風險,同時可以設計出更好的應訴策略。”
Cindy有些不情愿。這幾日和鄭志雄吃午餐,聽他的口氣,大約是后面還可以有合作的機會,但是希望她們能站在公司的立場,不該問的不多問,不該說的不多說。于是她明白這公司大概是有一些不愿示人的秘密,她樂得從善如流。至于兩個訴訟,反正都是Monica在做,一切有她擔著。
所以她這樣回:“我上次問過了,聽客戶的意思,似乎是不讓我們太過深究。人家郵件里明顯避重就輕了,現在還執意去要,不太好吧?”
趙慕慈:“委托了我們做代理人,就有義務提供相應的訴訟材料和證據呀。不然要怎么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Cindy:“我昨天已經碰了軟釘子了,今天張不了口。”
趙慕慈看著她,忽然覺得她如此陌生,跟以往很多年積攢起來的熱情給力的印象完全靠不上邊。要說以往,多少還勉強算的上專業,此刻的她,倒令她想起宮斗劇中那些善使手腕、明哲保身的大宮女。
她心中產生一種鄙視,令她又體會到人與人之間的一種新鮮的厭惡感覺。最近她產生過很多種負面的情緒和心態,總體都可以稱之為消極情緒或者負能量。所以多添一種,就像吃久了四川火鍋,再多一樣的食材放到嘴里也都是麻木,都是一樣的味道。所以這種可稱之為鄙視的心情并沒有令她方寸大亂,反而在出現的一瞬間就被她完美布捕獲,關到了理智的小籠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