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轟”
一時間,整片山谷都響起了陣陣轟砸之聲。
蘇御抱著清允跑的有些吃力,倒不是因為清允很重,而是身后尸王速度很快,好在南知并肩齊跑,不斷吸引著尸王更多的注意,
“砰”
又是兇狠的一擊,蘇御抱著清允直接被余力震飛,跌倒滾落。
南知那邊同樣兇險,被鐵鏈打中半邊臂膀,整條手臂都被轟爆。
尸王一步踏上,兩邊都危險了。
“我來擋他,你們快走!”
一道人聲自虛空中傳來,接著就見到向著蘇御甩去的那根鐵鏈,在后者身前被憑空阻擋了下來。
先是有一連串火光閃現,那是有兵器在碰撞,在交戈。
然后一道人影從虛空中出現,
重甲,凝霜劍,那是姬發,被斷崖打上一道隱身術的姬發。
只不過,隱身術不是萬能的,一旦被隱身就不能動手,如果出招,隱身術將自動消失。
“走,快走!”
幾乎在同一時間,在南知和蘇御兩邊各有一道人聲響起,盡管看不到身體,兩人也知道那是羅漢和斷崖。
隱身雖然對尸王無用,但仍可以躲避路上其他僵尸,此刻兩人一人一邊,帶著蘇御和南知就往出口方向逃去。
身后,
“砰砰砰”
不斷有轟炸之聲響起,聲勢極其駭人。
“那人是誰?”南知轉頭向身后又看了一眼。
“姬發!”
南知有些意外,“他就是姬發么…”
羅漢一撇嘴,“不,和尸王都能戰!”
“這次要能活著回去,小戰王姬發之名又將再一次轟動全城!”
“搞不好,直接上主城戰力榜第一!”
“姬發強是強,但你可別忘了那位!”斷崖意有所指。
羅漢也點了點頭。
蘇御和南知都看得出主城還有更強之人,雖然好奇,但此時卻不是聊天的時候,聽著身后轟砸之音越來越近,幾人拼了命的往出口處跑。
身后,姬發一人一劍,與尸王在瞬間就交手數十回合,兩人一路奔跑一路戰,尸王的意圖十分明顯,他就是要留下所有的人。
姬發很強,真的很強,但是仍擋不住尸王的狂暴和無盡的殺念,他想要阻止尸王前進,卻又只能非常被動的邊戰邊進。
幾人眼瞅著就要接近出口了,
“叮叮叮”
身后突然傳來一陣鐵鏈攪動之聲,
幾人同時回頭,
“臥槽”
鐵鏈直抽而來,抽在眾人將要逃跑的路徑上,
“躲開!”
姬發大喝提醒,幾人不甘,因為出口就在跟前,但又無奈,因為絕對強闖不過。
“撤!”
幾人見勢不能違,也是果斷的向著左右,又或者回跑。
“砰”
鐵鏈打在地上,直接抽出一條溝壑,這尼瑪,剛才要是誰抱著僥幸的心態繼續前沖,估計這會兒,尸骨都無存了。
“戾”
尸王咆哮,將眾人震得鼓膜撕裂,六竅出血,即便是昏睡中的清允也禁不住地吐出一口血,眉頭輕皺,顯得極其難受。
那是音波,夾著強大金屬屬性和詭異的律動。
尤其是與尸王對戰的姬發,他站在風暴中心,直接在那一聲吼叫中,受了重創,手中凝霜劍狠狠插進地面,直到滑出二十多米,才堪堪穩住身子。
完敗!
連對方的咆哮都擋不住,還怎么打?
每一個人內心都是絕望的。
這里的幾人可以說,都是人族強者,至少在各自環境和領域內的都是佼佼者,但此時卻在尸王面前,感受到深深的無力和絕望。
“媽的,早知道就不陪你們瘋了!”斷崖不甘,有些怨氣。
羅漢不滿,怒喝道,“你自己非要跟來,誰特么求你來了嗎?”
“沒我你們過得了A區一層?”
“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沒你我們也照樣過!”
“你…”
“你什么你,不愛待就滾蛋!”
“你不是最能逃嗎,現在就趕緊滾,沒人求著你!”羅漢是個直腸子,死就死了,哪有那么多廢話。
斷崖臉色一陣紅,一陣青。
“小心!”
蘇御的聲音陡然響起,那是尸王再次進攻,一記鐵鏈向著眾人抽打而來,蘇御和南知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逃離了,
可和斷崖爭吵的羅漢,卻全沒注意到危險逼近。
而當聽見蘇御提醒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躲避了,“該死!”
羅漢怒罵一聲,只能舉起凌風劍去抵擋,雖然他知道根本不可能擋得住,但還是高高舉起凌風劍,就是死,也得掙扎兩下不是嗎?
鐵鏈狂抽而來,聲勢極其狂猛,就像一條奪命鎖,被打中,必死無疑。
“咻”
一道白影突然出現,并擋在身前,
羅漢一愣,“骷髏?”
“慫蛋,老子要你幫忙了嗎?”
“滾!”
“去你大爺的,你不讓幫,老子偏要幫!”
一聲氣急敗壞的喝罵下,斷崖竟也沖了過來,他手中現出降魔劍,同樣高高舉起。
“我尼瑪,你要跟老子殉情啊!”
“滾,趕緊滾!”
這時骷髏已經先一步跳起去阻止鐵鏈,然而根本無用,直接在鐵鏈下爆碎,甚至連丁點阻攔都沒起到。
斷崖臉色難看,手指變動間,又一只變異骷髏出現,并再次沖著鐵鏈去了。
而他與羅漢,在鐵鏈勁浪的壓制下,根本做不到閃躲,就是高舉武器的手臂也被慢慢壓彎了。
“你娘的,讓你滾聽見沒!”羅漢怒聲大罵。
斷崖也不是省油的燈,“少特娘的放屁,能滾老子早就滾了,還不是你們幾個害的!”
“今個兒就讓你們都記住了,老子的死都是因為你們幾個,一群害人精,靠!”
鐵鏈已經壓下,羅漢沒機會說話了,不過在他嘴角上卻勾起了一抹微笑。
斷崖罵罵咧咧,臉上更是畏懼,但同時又有著那么一絲釋然。
他一手創建斷崖會,好歹也是主城四等行會,雖然是墊底,但那不也是四等行會么?
但是他卻從沒有得到過別人的認可和敬畏。
在別人眼里,他就是好耍各種手段的膽小鬼,慫貨,但這一次他證明了,老子一點也不慫,老子是真漢子,那些誹我,謗我,罵我的傻逼,都去死吧!!!
鐵鏈逼近,砸下,斷崖臉上那濃濃的畏懼徹底沒了,只剩釋然,還有冷笑。
如果還能給他一次活著的機會,他一定要回到主城,對著那些過去曾看不起他的那些大佬們挨個說上一句話,‘去你媽的!’
只可惜…
“砰”
突然,一股比之先前強大不止百倍的勁風狠狠的打在斷崖和羅漢的身上,兩人毫無意外的吐血,
但是,
他們還沒死,
一把銀色長劍突然出現在二人頭頂,并將那索命的鐵鏈擋了下來。
“姬發?”
長劍另一端,是姬發。
這…這是死下逃生么?
兩人一陣失神!
“還愣著干什么,走!”姬發手臂出現了顫抖,尸王的力量實在太強。
“哦哦哦”
羅漢慌忙爬起,而后一把拉著斷崖逃離現場,
斷崖就坐在地上,任由羅漢拉著,他木愣愣的看著姬發,眼中閃爍,那是感動的淚水…么?
可能不是,
因為他對著姬發張嘴說出了幾個字,
不過還好,滿滿的求生欲,讓他只是張了張嘴,并未發出聲音。
不然以姬發的性子,他怕是活不過下一秒。
“哈哈,我還活著,我還活著!”
重生后的喜悅,讓斷崖欣喜若狂。
看著手舞足蹈,沒個正形的斷崖,羅漢極難得的沒有開口諷刺,而是認真道,“謝謝!”
他是真沒想到,那個一直被自己叫慫蛋的家伙,居然能在生死一瞬站在自己面前,羅漢突然覺得自己過去的一些行為,真是太過了。
“斷崖,以前是我羅漢不對,以后我保證再也…”
沒等羅漢說完,斷崖便轉過身來,在后者肩頭拍了拍,
羅漢心頭感動,越加覺得斷崖大氣,仁義,自己越不是人了。
可是,
“嗯?”羅漢一愣,“你說啥?”
結果,羅漢就懵了戈壁。
片刻之后,羅漢暴怒,“我尼…”
“咻”
一道人影從二人眼前劃過,
“砰”
然后重重撞進了山壁。
“姬發!”
蘇御和南知快速上前。
“噗”
姬發吐出了鮮血,胸前的重盔甲也被打出了凹陷,還有裂痕,不過姬發確實不愧有小戰王的稱號,
身上如此重傷,換個人估計早已躺下,但他此刻眼神依舊鋒利,一動不動的盯著尸王,目光中灼灼燃燒著戰意。
“治愈!”
南知快速治療著姬發的傷勢。
“戾”
但尸王可不會給眾人恢復的機會,可能是已經玩的太久了,尸王決定不玩了,一聲咆哮之下,
“噗噗噗”
場內所有人都被重創,捂著耳朵,頭痛欲裂。
根本不是對手,完全沒有機會啊!
蘇御半跪在地上,懷中抱著清允,兩只手掌捂在對方的耳朵上,自己咬牙堅持著,
“嗡嗡嗡”
耳邊嗡鳴聲源源不斷,始終不停的回蕩,蘇御搖搖欲墜,意識出現了恍惚!
要完了么…
恍惚間,他又回到了地球,回到了家鄉。
他已經從部隊正式退伍,在家鄉企業里做起了小保安,還交了一個女朋友,雖然樣貌一般,但是很貼心,很會照顧人。
爹娘還有爺爺的身體都很好,大家時常坐一起嘮嗑,打牌,看電視,到了晚上,還會一起去廣場武劍…
平凡的一生很快就會過去,他最終也難逃死亡,
不管是一生精彩,還是一生平庸,所有到頭來,都是逃不開死亡,躲不掉悲傷…
這一世他有兩段人生,一段平凡,一段精彩,只可惜都太短暫…
蘇御口鼻溢血,意識漸漸昏沉,望著懷中的人兒,蘇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沒想,就緩緩低頭,輕輕吻了上去。
嘴上的柔軟和溫熱,讓蘇御不甘,無奈的內心,稍稍有了些安慰。
然后他就閉上了眼睛,沒了意識。
與蘇御一樣的,還有南知,姬發,羅漢,斷崖,每一個人在最后的恍惚中都看到了自己心中最想,又或者不甘,然后就都徹底昏迷,失去了意識。
對,有一個特殊存在,斷崖!
與眾人平靜的沉睡不同,這家伙閉著眼睛,卻笑得淫蕩,不時地還有聲音從嘴里傳出,
完敗,
所有人都被震暈了過去!
“叮叮叮”
6根鐵鏈從尸王身上陡然伸出,一根一人,皆沖著洞穿胸膛而去。
意圖非常明顯,等蘇御幾人再醒來時,就會發現自己被吊在了朝堂之上,而后靜靜等待死亡和尸變。
他們都是人族強者,要有不一樣的死法,即便化僵,也絕對是最強的一批僵尸。
雖然蘇御,南知,清允三人很弱小,但是既然能闖入尸王殿,就該有此禮遇。
這是尸王的意圖,也是蘇御等人接下來的歸宿…
鐵鏈洞穿空間,鎖定在每一個人身上,不會有意外了,尸王已經開始轉身,可 “聆”
一道清亮的劍吟從天而降。
“咔嚓咔嚓”
接連6道金鐵斷裂聲音響起,尸王的殺招被破。
“戾”
尸王咆哮,充滿了怒氣,鐵鏈是他的本命神兵,神兵被斷,尸王也遭到了重創。
他向著上空嘶吼,揮舞,但是半點人類蹤跡都尋不到,尸王此刻就像一個沒頭腦的壯漢,到處轟砸,只有蠻力,
這與他之前對陣蘇御姬發等人單方面的碾壓,殺戮,完全不同。
他嗅到了危機,強大的危機,但就是尋不到敵人蹤跡,像是一只發狂的獅子,拼命的嘶吼。
“我的皇啊,你已墮落五百年,到底何時才能清醒!”
一聲蒼老的輕嘆,帶著濃濃的傷感在谷內響起。
“戾”
尸王豁然回頭,在前方地面上他看見了一個人族老頭,頭發花白,一身麻衣,眼神混濁,背也佝僂,但就是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那里。
尸王敏銳的感知到了威脅,盡管那人體內幾無血氣,那是將死的征兆,但是尸王就是感受到了強大危機,他開始后退,不敢上前。
老人看著對面的尸王,混濁的目光中滿是悲傷,
“皇啊,老臣一直在等您回歸,等了整整五百年!”
“如今老臣大限將到,已經沒時間再等了!”
“與其讓您繼續沉淪黑暗,老臣便為您結束這一切吧!”
老人邁開步子,一步步走向尸王,
明明不高,且顫巍的身子,但看在尸王眼中,卻滿是恐懼。
尸王后退,不斷的遠離老人,但無論怎么逃,老人與他之間的距離始終都在縮短,減少,
很奇怪,老人的速度明明不快,甚至很慢,但尸王就是擺脫不掉,他咆哮嘶吼,卻聽不出一丁點的憤怒,只有恐懼,深深的恐懼。
這一幕若是讓外人看到還不嚇瘋,強大無比的尸王,竟然在面對一個花白老頭時,掙扎,叫喊,畏懼。
“過去已過去,新的時代即將來臨!”
“如今人族人人向武,不正是您當年所期待的么?”
“皇啊,隨我一起離開吧!”
老人再邁步,明明不大,但卻一步來到尸王身前。
尸王大懼,咆哮著想要后退,但是整個身子陡然一頓,像是被什么東西禁錮住了,任他如何發力,一動不能動。
仔細看的話,會發現老人背在身后的手掌微微一握,好像就是在那一握一下,尸王周圍的空間就發生了扭曲,擠壓,如同一張無形的牢籠,將尸王籠罩,困住。
“這是空間力量!”
“皇,你是掙不開的!”
老人站在巨大的尸王面前,緩緩開口,
“這是末法的力量,老臣也是末法時代,最后一位人族!”
“自此以后,世間再無末法,只有戰道法!”
“老臣也曾有不甘,但是在等待皇的五百年中,老臣終于想明白了,這是前進,時代的前進,末法已不適合這個時代,戰道法才是天命所歸!”
“你便隨老臣,去吧!”
隨著老人最后一句話落,
“吼”
尸王凄厲嘶吼緊跟著響起,
肉眼可見,那強如黑鐵礦山一般結實的尸王肉身,竟在寸寸崩裂。
尸王嘶吼,肉身不斷崩壞!
老人自始至終,一直都站在尸王身前沒有動過,但尸王卻在他面前被禁錮,被摧毀,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存在。
老人靜靜地看著尸王嘶吼,被一點點摧毀,眼神中有著傷感和落寞。
他是太叔公,邊界村的太叔公!
他也是李生,五百年前,新皇時代的那個李生。
他曾被新皇政策迫害,丟了家產,淪為流浪之人,
他曾在破廟寄宿,與九戒和尚相識,
他曾面見新皇,想著以儒文傳道,施救天下,卻被貶進礦區,淪為勞役,
他曾見識國師的真面目,還有九戒曾犯下的糊涂錯,
他曾逃離礦區,本想蝸居一世,直到死亡,卻不成想得到機緣,成為這天地間最后一位末法傳人,
說來可笑,那個機緣就在他與九戒相識的破廟中,不知是九戒故意留下,還是另有所圖,
不管怎么樣,他繼承了機緣,褪去了凡體,壽命也增加了,在武道中,他開始明白了一個道理,儒文只能興天下,
而在這亂世之中,武道才是保天下,治天下的根本。
于是他曾參與了人族一次次的斗爭,他扛起人族大旗,沖在最前,與獸族戰,與妖族戰,與鬼族戰,與魔族戰…
他每一次都殺到癲狂,可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
人族實在孱弱,他只能盡可能的保留,庇護下一些血脈,留人族后續繁衍,不被滅亡。
他也曾將末法推廣,但沒一人學的會,而且隨著時間流逝,他漸漸發現,他不再強壯,正慢慢變老,原來天地大變,靈氣枯竭,末法時代已經結束。
他作為末法時代最后一位人族,茍延殘喘至今,他本想等待新皇回歸,卻再也的等不來了,
一百年前,又一次災變之后,他又來到了那個破廟,此時他才明白,那卷末法傳承本就是九戒故意留給自己的,
九戒知道自己會死,也知道李生會再臨破廟,那時已放棄儒文的他,也就會拿起傳承,進入武道。
往后的一百年,李生便回到了邊界村,慢慢的,他還想通了,悟透了許多事。
也許九戒在當年就已經預料到天地會大變,人族必有劫難,而這個劫難不可違,也無人能違,
甚至在見到妖樹第一面時,他就已經知道這是人族禍起之源,只是九戒沒有把握殺死對方,又或者有不能動手的理由,
于是他便想通過將妖樹留在身邊三年,每日佛法普度,再以世俗民風去影響,去改變對方,但是他發現,他做不到。
天地還會大變,人族依然要遭逢劫難,他無力改變,只能順應天命,所以九戒就一個人回歸破廟,不問世事,
即便有避難之人路過,九戒依舊冷漠,人族大難,他比任何人都要難受,因為他提前預知,卻又無力改變,所以他避世,甚至不再慈悲。
突然有一天,李生路過破廟,九戒依然自顧修行,不予搭理,卻在晚間幾句攀談中發現了李生不同之處,
李生那時還以為是兩人思想契合,都有文治天下的抱負,此時李生才明白,那是九戒看出了他有繼承末法武道的根骨,
而且還是那個時代,最后一個擁有此等根骨的人族,
但九戒通過與李生交談,卻知道后者對文治天下的執念有多深,所以九戒以身犯險,與李生共赴皇城,不是為了真的去和新皇談什么治世之道,而是為了讓李生死心,徹底斷了儒文念想,
礦區之內,歐陽客找上兩人,看著囂張得意,實際上又何嘗不是進了九戒的局?
一切都在九戒的計算之內,他就是要李生親眼看到國師的真面目,讓他徹底看清現實,妖人當道,文治根本不可行,
同時他還要李生了解到事情真相,對他憎恨…
當所有的局走到這里,李生勢必瘋魔,要么崩潰,要么爆發,這就是九戒的目的,他徹底斷了李生最后一點念想,逼他入武道。
作為末法時代最后一個希望,九戒希望他能入武,雖然他知道僅憑李生一人,依然無法阻止時代的更迭,
但是,希望他可以出手,阻止一下這個動蕩的到來時間,或者能保留人族,留下一些血脈。
只要不滅族,當新時代到來,他相信,人族勢必還會回來。
于是,
過去四百年,李生的整個人生,可以說完完全全都是在九戒的安排下度過,過著早就被安排好的人生。
又一個百年,災變又將來臨,李生也老了,壽命將近,但是他不遺憾,因為他看到了人族的希望,
當年三龍衛留下的傳承,漸漸被人族發現,并延續了下來,新時代即將開始,他也該落幕了。
突然,
“咯吱”
一道詭異的輕聲響起,老人抬頭,
尸王停止了嘶吼,身子也恢復了行動,此刻他正快速退入黑暗。
老人目光微閃,卻沒有追上前去,而是靜靜的站在那里,始終望著前方。
良久,
“歐陽客,你來了!”
老人淡淡開口,聲音平靜,聽不出喜悲。
“呵呵”
黑暗中傳出一道笑聲,緊跟著有腳步聲響起,不過那人僅僅走了幾步,便停下了,
借著黑暗,只能隱隱約約看見一道人影,很模糊,不論身高,又或者體態,都很難分辨。
那道笑聲持續了一會兒,也隨著他的腳步聲停下而停下,
然后道,“難得,可真是難得!”
“過去幾個百年,每次相見,你都是一副恨不得將我扒皮抽筋的樣子!”
“怎么,這回轉性了?”
“還是說,你快死了,拼不動了?”
“哈哈哈…”
笑聲再次響起,笑的得意,笑的肆無忌憚。
老人也沒在意,只是淡笑著道,“老頭子我都能轉性,你卻還是那么死性不改!”
“妖就是妖,不論你裝的多么像人,永遠都不可能真的成人!”
“該死!”老人的話仿佛刺痛了那人,黑暗中那人咬牙切齒道,“若不是九戒那禿驢,憑你也配跟我斗?”
“呵呵,看來你也想明白了!”老人淡笑。
“吼”那人一聲怒吼,卻不似人聲,“九戒老禿驢,你都已經死了500年,你真當能阻我?”
“這一世,我一定成皇,成為你們人族真正的皇!”
他是歐陽客,那個樹妖化人,將九戒練成僵尸,將新皇練成尸王的歐陽客。
只可惜,他百密一疏,放掉了一個從不被他看在眼里的李生,結果在往后的數百年里,自己屢次稱皇被阻,
可恨啊!
面對歐陽客的嘶吼,老人只是淡淡一笑,緩緩轉過了身去。
“要走?”
“怎么,來這里不是要和我一戰么?”黑暗中,歐陽客緊緊盯著老人的背影。
老人搖頭笑了笑,“都打了那么多年也沒分出個勝負,你不嫌煩,我都嫌煩了!”
“煩了么…”歐陽客朗聲道,“也對,你血氣干枯,憑你現在的實力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老人只笑笑,并沒反駁。
黑暗中,歐陽客盯著老人的背影,眼光閃動,有出手的念頭,但最后還是忍住了。
因為他很清楚那個老人有多強,即便后者看著行將就木,但作為老對手,他根本不敢小看,也沒有把握能勝對方。
盯視良久,
“哼!”
歐陽客袖袍一甩,轉身走向黑暗,只留下一句話在谷內回蕩,
“這一次,你最好識時務,否則,我必殺你!”
老人微微一笑,全沒放在心上的意思。
緩步走到一片空地,那里是接近出口的位置,地上還躺著幾個人,不過都是橫七豎八的側躺著,昏迷著。
老人在每個人身上看了一眼,最后緩緩走到了一個人跟前的地方,
南知!
老人就靜靜地看著對方,眼中有著柔和,“你很不同,從你生在邊界村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不同!”
“新時代,你將是最耀眼的存在!”
“快些成長吧!”
話音落下,老人慢慢抬起手臂,可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另一個人身上,老人猶豫了一下,而后緩緩走到那人身前,
盯視良久,老人只道了一聲,“古怪”!
然后一揮手,幾人消失在了原地!
送走這些人,老頭并未直接離開,而是坐在一塊方石之上,目光中閃過一些畫面。
16年前,村子里發生過一次變故,清晨出門的獵戶們一夜未歸,就當所有人都認為,人們不可能再回來時,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越過林子,最終摔倒在了村門口。
那是村里的老獵戶,清晨隨大家一起出發,可晚上只有他一人回來,沒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因為當人們趕到村頭的時候,老獵戶也已經沒了呼吸,
而在他懷中,卻抱著一個嬰兒,
沒人知道這嬰兒的來歷,因為他不是村里任何一戶人家的,而獵戶出門狩獵,更不可能帶著嬰兒進林子,所以這個嬰兒被認定是老獵戶在林子里撿來的,
一幫人出門,如今只帶回來了一個陌生的嬰兒,人們開始揣測那些人到底發生了什么,各種說法都有,但幾乎都是在針對嬰兒,視他為不詳,
于是人們討厭他,唾棄他,遠離他。
老人曾將他帶回窩棚收養過五年,直到五年之后,那個孩子長大了,卻自己搬去了村尾,主動遠離老人,老人皺眉,但卻也沒有阻攔。
但老人一直都知道一件事,這嬰兒是先天道體,新時代最強的體質,他生來不凡,注定一生精彩,
但不知為何,冥冥之中像是有一道枷鎖在將他禁錮,阻止他成長,老人也探不明,只當是老天給他的磨難吧,
正所謂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體膚,這可能就是老天對他的考驗吧。
所以對于那個孩子的成長,老人一直任之、由之,不聞、不顧。
只是整整16年,那個孩子還是未能沖破枷鎖,且逐漸變得消沉,正當老人想著要不要將末法之道傳授給他,讓他試一試有沒有沖關的可能,
雖然老人也知道沒可能,但也就當最后一試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消失了,而當他再回來時,
戰體!
先天道體變成了戰體,而且是最平凡,最普通的戰體。
老人雖不懂三職業修煉之道,但是一個人的體質,天賦,又如何能改?
古怪,實在古怪!
不過,這也許就是新時代的精彩吧!
只有存在無盡的可能,人族才有希望在萬族之中一直延續,
接下來,就看你們的了!
礦區入口!
自尸變發生到如今,已經過去了五天,礦區入口早已淪陷,只在更深處的幾個地方,還有少量的人類武者堅持著。
“憑什么!”
一聲怒喝在帳篷內突然響起,滿屋之人全看向最中間的兩位!
那是一男一女,男的穿中型甲,手拿斬馬,女的身披海藍色長袍,手持海魂!
女的自然是姬珂,而男的叫海天!
剛才那一聲怒喝就是出自海天之口,他盯著姬珂,目光中充斥著不屑。
“憑什么?”姬珂一如既往地火辣,說話毫不客氣,
“海天,憑你也有資格和我對話?”
海天雙眼微瞇,透著危險的氣息,“姬珂,我21級,你19級,論戰力,我在你之上,你又憑什么覺得我沒資格和你對話?”
“就因為姬發?”
“呵呵,我承認姬發我惹不起,但是你別忘了,姬發現在不在這里!”
“你威脅我?”海魂一震,帳篷內一片電閃雷鳴。
“海天,你敢對珂大人無禮,找死!”
麒適手中八荒一閃而出,對著海天就去了,然而,
“砰”
一招之間,便被打趴了下去。
麒適作為姬珂手下第一大將,就連萬事通都懼讓三分,但是面對21級的海天,明顯不夠看!
“我跟你家主人說話,幾時輪到你來插嘴?”
“這次看在姬珂的面子上,不與你計較,再有下次,殺!”
海天盯著麒適,目中充滿不屑。
“混蛋,我殺了你!!!”
自從跟著姬珂和姬發兄妹倆,麒適何曾受過如此屈辱,主人?你這是在罵我是狗嗎?
麒適怒極,當下爬起就要再沖上,
“麒適,退下!”一聲嬌喝,那是姬珂發話了。
“大人,海天他…”
“我叫你退下,聽不懂我說話嗎?”
麒適還想堅持,但是在姬珂一個冰冷眼神下只能郁悶的退到了后面,感受著帳篷內各種各樣的眼神,麒適拳頭緊攥,恨到不行。
喝退了麒適,姬珂目光微微瞥過對面的手掌,心頭更是微微松了一口氣。
她剛才看得清楚,在麒適剛剛站起的時候,海天就已經準備要下殺手了,這是一個陷阱,對方算準了麒適的性子,所以一邊故意將話說的難聽,一邊又放下狠話說再有下一次,殺,
這可不是真為了提醒麒適,而是在給自己找一個可以正大光明殺死麒適的借口啊。
他和麒適有仇么?
沒有!
他這是在試探自己,試探無雙會啊!
看著場中發生的一幕,棚內眾人各有心思!
他們之前一直以姬珂為首,以無雙會為首,那是因為不論后者的實力,還是背景,都是這里最強的,而當海天帶著天涯閣人馬來到這里,局面就出現了微妙變化。
海天,21級大戰士,天涯閣閣主,
論實力,海天在姬珂之上,可是,天涯閣不過是五等行會,也許海天比姬珂更強,但是和姬發比呢?
呵呵…
所以眾人心里都有一干秤,支持姬珂的勢力依然占絕大多數,可是之后姬珂做了一個決定,引起一些勢力的不滿,
海天正好借著這個由頭向姬珂施壓,表面上是要一個說法,可實際上大家心里都清楚,那是在逼宮,在奪權吶!
而剛才那一回合,海天勝!
不論麒適最后退或沒退,海天都牢牢占據著優勢!
因為麒適退了,眾人看出那是姬珂在顧忌,而如果麒適沒退,估計此時已是海天劍下亡魂了。
能站在這里的每一個人,哪個不是人精?
姬珂能判斷出海天話里的意思,他們又如何不能?
只是,這海天競真有膽量對無雙會下手,這個底氣卻是許多人都沒想到的。
這也讓許多勢力不由得起了倒戈的想法,不過轉念又一想到,還有姬發那一座大山壓在那里,這讓每一個有意動的人,又不得不重新冷靜,暫壓沖動。
海天淡淡的掃過眾人,各方的心態想法他都猜的到,不過他并不著急,一臉玩味的盯著姬珂道,“無雙會,四等勢力,你兄姬發更是人中之龍,我海天縱是如何大膽,也不敢威脅你無雙會!”
“這一次,咱們也只是就事論事!”
“如今礦區異變,步步兇險,咱們各家行會也是為了據點日夜堅守,輪番上陣!”
“具體各家死傷多少就不多說了,畢竟各家心里都有數,但就是這樣,大家是不是也沒怨言,大家任勞任怨,堅守自己的職責!”
“可姬珂大人卻做了一件事,讓大家實在想不明白,希望您能給大家解釋解釋!”
“哼!”姬珂冷哼,嗤笑道,“到底是大家想不明白,還是你海天想不明白?”
海天微微一笑,也不多余解釋,有些東西大家心知肚明就好,說破反倒沒意思了。
接著,海天手中斬馬猛然揮起,直指一處人群,
那里都是一些熟悉的面孔,朱大龍,潘晟,朱靈兒,柱子,新民等一幫御盟成員。
望著海天遙遙指來的劍鋒,眾人眼神鋒利,沒有一個躲閃,又或者畏懼的。
海天也微微有意外,他沒想到一群低級武者居然能在自己的威勢不露怯,有意思!
不過終究只是一群低級武者罷了,海天根本不會放在心上,此刻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奪權,奪了此處據點的掌控權,
于是又轉向姬珂,冷笑道,“姬珂,你能給大家解釋解釋,為什么這群人可以不上陣嗎?”
“還是說,大家在外面拼死拼活,死傷無數,就是為了保護這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