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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1章 末法

  “轟”

  “轟”

  一時間,整片山谷都響起了陣陣轟砸之聲。

  蘇御抱著清允跑的有些吃力,倒不是因為清允很重,而是身后尸王速度很快,好在南知并肩齊跑,不斷吸引著尸王更多的注意,

  “砰”

  又是兇狠的一擊,蘇御抱著清允直接被余力震飛,跌倒滾落。

  南知那邊同樣兇險,被鐵鏈打中半邊臂膀,整條手臂都被轟爆。

  尸王一步踏上,兩邊都危險了。

  “我來擋他,你們快走!”

  一道人聲自虛空中傳來,接著就見到向著蘇御甩去的那根鐵鏈,在后者身前被憑空阻擋了下來。

  先是有一連串火光閃現,那是有兵器在碰撞,在交戈。

  然后一道人影從虛空中出現,

  重甲,凝霜劍,那是姬發,被斷崖打上一道隱身術的姬發。

  只不過,隱身術不是萬能的,一旦被隱身就不能動手,如果出招,隱身術將自動消失。

  “走,快走!”

  幾乎在同一時間,在南知和蘇御兩邊各有一道人聲響起,盡管看不到身體,兩人也知道那是羅漢和斷崖。

  隱身雖然對尸王無用,但仍可以躲避路上其他僵尸,此刻兩人一人一邊,帶著蘇御和南知就往出口方向逃去。

  身后,

  “砰砰砰”

  不斷有轟炸之聲響起,聲勢極其駭人。

  “那人是誰?”南知轉頭向身后又看了一眼。

  “姬發!”

  南知有些意外,“他就是姬發么…”

  羅漢一撇嘴,“不,和尸王都能戰!”

  “這次要能活著回去,小戰王姬發之名又將再一次轟動全城!”

  “搞不好,直接上主城戰力榜第一!”

  “姬發強是強,但你可別忘了那位!”斷崖意有所指。

  羅漢也點了點頭。

  蘇御和南知都看得出主城還有更強之人,雖然好奇,但此時卻不是聊天的時候,聽著身后轟砸之音越來越近,幾人拼了命的往出口處跑。

  身后,姬發一人一劍,與尸王在瞬間就交手數十回合,兩人一路奔跑一路戰,尸王的意圖十分明顯,他就是要留下所有的人。

  姬發很強,真的很強,但是仍擋不住尸王的狂暴和無盡的殺念,他想要阻止尸王前進,卻又只能非常被動的邊戰邊進。

  幾人眼瞅著就要接近出口了,

  “叮叮叮”

  身后突然傳來一陣鐵鏈攪動之聲,

  幾人同時回頭,

  “臥槽”

  鐵鏈直抽而來,抽在眾人將要逃跑的路徑上,

  “躲開!”

  姬發大喝提醒,幾人不甘,因為出口就在跟前,但又無奈,因為絕對強闖不過。

  “撤!”

  幾人見勢不能違,也是果斷的向著左右,又或者回跑。

  “砰”

  鐵鏈打在地上,直接抽出一條溝壑,這尼瑪,剛才要是誰抱著僥幸的心態繼續前沖,估計這會兒,尸骨都無存了。

  “戾”

  尸王咆哮,將眾人震得鼓膜撕裂,六竅出血,即便是昏睡中的清允也禁不住地吐出一口血,眉頭輕皺,顯得極其難受。

  那是音波,夾著強大金屬屬性和詭異的律動。

  尤其是與尸王對戰的姬發,他站在風暴中心,直接在那一聲吼叫中,受了重創,手中凝霜劍狠狠插進地面,直到滑出二十多米,才堪堪穩住身子。

  完敗!

  連對方的咆哮都擋不住,還怎么打?

  每一個人內心都是絕望的。

  這里的幾人可以說,都是人族強者,至少在各自環境和領域內的都是佼佼者,但此時卻在尸王面前,感受到深深的無力和絕望。

  “媽的,早知道就不陪你們瘋了!”斷崖不甘,有些怨氣。

  羅漢不滿,怒喝道,“你自己非要跟來,誰特么求你來了嗎?”

  “沒我你們過得了A區一層?”

  “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沒你我們也照樣過!”

  “你…”

  “你什么你,不愛待就滾蛋!”

  “你不是最能逃嗎,現在就趕緊滾,沒人求著你!”羅漢是個直腸子,死就死了,哪有那么多廢話。

  斷崖臉色一陣紅,一陣青。

  “小心!”

  蘇御的聲音陡然響起,那是尸王再次進攻,一記鐵鏈向著眾人抽打而來,蘇御和南知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逃離了,

  可和斷崖爭吵的羅漢,卻全沒注意到危險逼近。

  而當聽見蘇御提醒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躲避了,“該死!”

  羅漢怒罵一聲,只能舉起凌風劍去抵擋,雖然他知道根本不可能擋得住,但還是高高舉起凌風劍,就是死,也得掙扎兩下不是嗎?

  鐵鏈狂抽而來,聲勢極其狂猛,就像一條奪命鎖,被打中,必死無疑。

  “咻”

  一道白影突然出現,并擋在身前,

  羅漢一愣,“骷髏?”

  “慫蛋,老子要你幫忙了嗎?”

  “滾!”

  “去你大爺的,你不讓幫,老子偏要幫!”

  一聲氣急敗壞的喝罵下,斷崖竟也沖了過來,他手中現出降魔劍,同樣高高舉起。

  “我尼瑪,你要跟老子殉情啊!”

  “滾,趕緊滾!”

  這時骷髏已經先一步跳起去阻止鐵鏈,然而根本無用,直接在鐵鏈下爆碎,甚至連丁點阻攔都沒起到。

  斷崖臉色難看,手指變動間,又一只變異骷髏出現,并再次沖著鐵鏈去了。

  而他與羅漢,在鐵鏈勁浪的壓制下,根本做不到閃躲,就是高舉武器的手臂也被慢慢壓彎了。

  “你娘的,讓你滾聽見沒!”羅漢怒聲大罵。

  斷崖也不是省油的燈,“少特娘的放屁,能滾老子早就滾了,還不是你們幾個害的!”

  “今個兒就讓你們都記住了,老子的死都是因為你們幾個,一群害人精,靠!”

  鐵鏈已經壓下,羅漢沒機會說話了,不過在他嘴角上卻勾起了一抹微笑。

  斷崖罵罵咧咧,臉上更是畏懼,但同時又有著那么一絲釋然。

  他一手創建斷崖會,好歹也是主城四等行會,雖然是墊底,但那不也是四等行會么?

  但是他卻從沒有得到過別人的認可和敬畏。

  在別人眼里,他就是好耍各種手段的膽小鬼,慫貨,但這一次他證明了,老子一點也不慫,老子是真漢子,那些誹我,謗我,罵我的傻逼,都去死吧!!!

  鐵鏈逼近,砸下,斷崖臉上那濃濃的畏懼徹底沒了,只剩釋然,還有冷笑。

  如果還能給他一次活著的機會,他一定要回到主城,對著那些過去曾看不起他的那些大佬們挨個說上一句話,‘去你媽的!’

  只可惜…

  “砰”

  突然,一股比之先前強大不止百倍的勁風狠狠的打在斷崖和羅漢的身上,兩人毫無意外的吐血,

  但是,

  他們還沒死,

  一把銀色長劍突然出現在二人頭頂,并將那索命的鐵鏈擋了下來。

  “姬發?”

  長劍另一端,是姬發。

  這…這是死下逃生么?

  兩人一陣失神!

  “還愣著干什么,走!”姬發手臂出現了顫抖,尸王的力量實在太強。

  “哦哦哦”

  羅漢慌忙爬起,而后一把拉著斷崖逃離現場,

  斷崖就坐在地上,任由羅漢拉著,他木愣愣的看著姬發,眼中閃爍,那是感動的淚水…么?

  可能不是,

  因為他對著姬發張嘴說出了幾個字,

  不過還好,滿滿的求生欲,讓他只是張了張嘴,并未發出聲音。

  不然以姬發的性子,他怕是活不過下一秒。

  “哈哈,我還活著,我還活著!”

  重生后的喜悅,讓斷崖欣喜若狂。

  看著手舞足蹈,沒個正形的斷崖,羅漢極難得的沒有開口諷刺,而是認真道,“謝謝!”

  他是真沒想到,那個一直被自己叫慫蛋的家伙,居然能在生死一瞬站在自己面前,羅漢突然覺得自己過去的一些行為,真是太過了。

  “斷崖,以前是我羅漢不對,以后我保證再也…”

  沒等羅漢說完,斷崖便轉過身來,在后者肩頭拍了拍,

  羅漢心頭感動,越加覺得斷崖大氣,仁義,自己越不是人了。

  可是,

  “嗯?”羅漢一愣,“你說啥?”

  結果,羅漢就懵了戈壁。

  片刻之后,羅漢暴怒,“我尼…”

  “咻”

  一道人影從二人眼前劃過,

  “砰”

  然后重重撞進了山壁。

  “姬發!”

  蘇御和南知快速上前。

  “噗”

  姬發吐出了鮮血,胸前的重盔甲也被打出了凹陷,還有裂痕,不過姬發確實不愧有小戰王的稱號,

  身上如此重傷,換個人估計早已躺下,但他此刻眼神依舊鋒利,一動不動的盯著尸王,目光中灼灼燃燒著戰意。

  “治愈!”

  南知快速治療著姬發的傷勢。

  “戾”

  但尸王可不會給眾人恢復的機會,可能是已經玩的太久了,尸王決定不玩了,一聲咆哮之下,

  “噗噗噗”

  場內所有人都被重創,捂著耳朵,頭痛欲裂。

  根本不是對手,完全沒有機會啊!

  蘇御半跪在地上,懷中抱著清允,兩只手掌捂在對方的耳朵上,自己咬牙堅持著,

  “嗡嗡嗡”

  耳邊嗡鳴聲源源不斷,始終不停的回蕩,蘇御搖搖欲墜,意識出現了恍惚!

  要完了么…

  恍惚間,他又回到了地球,回到了家鄉。

  他已經從部隊正式退伍,在家鄉企業里做起了小保安,還交了一個女朋友,雖然樣貌一般,但是很貼心,很會照顧人。

  爹娘還有爺爺的身體都很好,大家時常坐一起嘮嗑,打牌,看電視,到了晚上,還會一起去廣場武劍…

  平凡的一生很快就會過去,他最終也難逃死亡,

  不管是一生精彩,還是一生平庸,所有到頭來,都是逃不開死亡,躲不掉悲傷…

  這一世他有兩段人生,一段平凡,一段精彩,只可惜都太短暫…

  蘇御口鼻溢血,意識漸漸昏沉,望著懷中的人兒,蘇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沒想,就緩緩低頭,輕輕吻了上去。

  嘴上的柔軟和溫熱,讓蘇御不甘,無奈的內心,稍稍有了些安慰。

  然后他就閉上了眼睛,沒了意識。

  與蘇御一樣的,還有南知,姬發,羅漢,斷崖,每一個人在最后的恍惚中都看到了自己心中最想,又或者不甘,然后就都徹底昏迷,失去了意識。

  對,有一個特殊存在,斷崖!

  與眾人平靜的沉睡不同,這家伙閉著眼睛,卻笑得淫蕩,不時地還有聲音從嘴里傳出,

  完敗,

  所有人都被震暈了過去!

  “叮叮叮”

  6根鐵鏈從尸王身上陡然伸出,一根一人,皆沖著洞穿胸膛而去。

  意圖非常明顯,等蘇御幾人再醒來時,就會發現自己被吊在了朝堂之上,而后靜靜等待死亡和尸變。

  他們都是人族強者,要有不一樣的死法,即便化僵,也絕對是最強的一批僵尸。

  雖然蘇御,南知,清允三人很弱小,但是既然能闖入尸王殿,就該有此禮遇。

  這是尸王的意圖,也是蘇御等人接下來的歸宿…

鐵鏈洞穿空間,鎖定在每一個人身上,不會有意外了,尸王已經開始轉身,可  “聆”

  一道清亮的劍吟從天而降。

  “咔嚓咔嚓”

  接連6道金鐵斷裂聲音響起,尸王的殺招被破。

  “戾”

  尸王咆哮,充滿了怒氣,鐵鏈是他的本命神兵,神兵被斷,尸王也遭到了重創。

  他向著上空嘶吼,揮舞,但是半點人類蹤跡都尋不到,尸王此刻就像一個沒頭腦的壯漢,到處轟砸,只有蠻力,

  這與他之前對陣蘇御姬發等人單方面的碾壓,殺戮,完全不同。

  他嗅到了危機,強大的危機,但就是尋不到敵人蹤跡,像是一只發狂的獅子,拼命的嘶吼。

  “我的皇啊,你已墮落五百年,到底何時才能清醒!”

  一聲蒼老的輕嘆,帶著濃濃的傷感在谷內響起。

  “戾”

  尸王豁然回頭,在前方地面上他看見了一個人族老頭,頭發花白,一身麻衣,眼神混濁,背也佝僂,但就是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那里。

  尸王敏銳的感知到了威脅,盡管那人體內幾無血氣,那是將死的征兆,但是尸王就是感受到了強大危機,他開始后退,不敢上前。

  老人看著對面的尸王,混濁的目光中滿是悲傷,

  “皇啊,老臣一直在等您回歸,等了整整五百年!”

  “如今老臣大限將到,已經沒時間再等了!”

  “與其讓您繼續沉淪黑暗,老臣便為您結束這一切吧!”

  老人邁開步子,一步步走向尸王,

  明明不高,且顫巍的身子,但看在尸王眼中,卻滿是恐懼。

  尸王后退,不斷的遠離老人,但無論怎么逃,老人與他之間的距離始終都在縮短,減少,

  很奇怪,老人的速度明明不快,甚至很慢,但尸王就是擺脫不掉,他咆哮嘶吼,卻聽不出一丁點的憤怒,只有恐懼,深深的恐懼。

  這一幕若是讓外人看到還不嚇瘋,強大無比的尸王,竟然在面對一個花白老頭時,掙扎,叫喊,畏懼。

  “過去已過去,新的時代即將來臨!”

  “如今人族人人向武,不正是您當年所期待的么?”

  “皇啊,隨我一起離開吧!”

  老人再邁步,明明不大,但卻一步來到尸王身前。

  尸王大懼,咆哮著想要后退,但是整個身子陡然一頓,像是被什么東西禁錮住了,任他如何發力,一動不能動。

  仔細看的話,會發現老人背在身后的手掌微微一握,好像就是在那一握一下,尸王周圍的空間就發生了扭曲,擠壓,如同一張無形的牢籠,將尸王籠罩,困住。

  “這是空間力量!”

  “皇,你是掙不開的!”

  老人站在巨大的尸王面前,緩緩開口,

  “這是末法的力量,老臣也是末法時代,最后一位人族!”

  “自此以后,世間再無末法,只有戰道法!”

  “老臣也曾有不甘,但是在等待皇的五百年中,老臣終于想明白了,這是前進,時代的前進,末法已不適合這個時代,戰道法才是天命所歸!”

  “你便隨老臣,去吧!”

  隨著老人最后一句話落,

  “吼”

  尸王凄厲嘶吼緊跟著響起,

  肉眼可見,那強如黑鐵礦山一般結實的尸王肉身,竟在寸寸崩裂。

  尸王嘶吼,肉身不斷崩壞!

  老人自始至終,一直都站在尸王身前沒有動過,但尸王卻在他面前被禁錮,被摧毀,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存在。

  老人靜靜地看著尸王嘶吼,被一點點摧毀,眼神中有著傷感和落寞。

  他是太叔公,邊界村的太叔公!

  他也是李生,五百年前,新皇時代的那個李生。

  他曾被新皇政策迫害,丟了家產,淪為流浪之人,

  他曾在破廟寄宿,與九戒和尚相識,

  他曾面見新皇,想著以儒文傳道,施救天下,卻被貶進礦區,淪為勞役,

  他曾見識國師的真面目,還有九戒曾犯下的糊涂錯,

  他曾逃離礦區,本想蝸居一世,直到死亡,卻不成想得到機緣,成為這天地間最后一位末法傳人,

  說來可笑,那個機緣就在他與九戒相識的破廟中,不知是九戒故意留下,還是另有所圖,

  不管怎么樣,他繼承了機緣,褪去了凡體,壽命也增加了,在武道中,他開始明白了一個道理,儒文只能興天下,

  而在這亂世之中,武道才是保天下,治天下的根本。

  于是他曾參與了人族一次次的斗爭,他扛起人族大旗,沖在最前,與獸族戰,與妖族戰,與鬼族戰,與魔族戰…

  他每一次都殺到癲狂,可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

  人族實在孱弱,他只能盡可能的保留,庇護下一些血脈,留人族后續繁衍,不被滅亡。

  他也曾將末法推廣,但沒一人學的會,而且隨著時間流逝,他漸漸發現,他不再強壯,正慢慢變老,原來天地大變,靈氣枯竭,末法時代已經結束。

  他作為末法時代最后一位人族,茍延殘喘至今,他本想等待新皇回歸,卻再也的等不來了,

  一百年前,又一次災變之后,他又來到了那個破廟,此時他才明白,那卷末法傳承本就是九戒故意留給自己的,

  九戒知道自己會死,也知道李生會再臨破廟,那時已放棄儒文的他,也就會拿起傳承,進入武道。

  往后的一百年,李生便回到了邊界村,慢慢的,他還想通了,悟透了許多事。

  也許九戒在當年就已經預料到天地會大變,人族必有劫難,而這個劫難不可違,也無人能違,

  甚至在見到妖樹第一面時,他就已經知道這是人族禍起之源,只是九戒沒有把握殺死對方,又或者有不能動手的理由,

  于是他便想通過將妖樹留在身邊三年,每日佛法普度,再以世俗民風去影響,去改變對方,但是他發現,他做不到。

  天地還會大變,人族依然要遭逢劫難,他無力改變,只能順應天命,所以九戒就一個人回歸破廟,不問世事,

  即便有避難之人路過,九戒依舊冷漠,人族大難,他比任何人都要難受,因為他提前預知,卻又無力改變,所以他避世,甚至不再慈悲。

  突然有一天,李生路過破廟,九戒依然自顧修行,不予搭理,卻在晚間幾句攀談中發現了李生不同之處,

  李生那時還以為是兩人思想契合,都有文治天下的抱負,此時李生才明白,那是九戒看出了他有繼承末法武道的根骨,

  而且還是那個時代,最后一個擁有此等根骨的人族,

  但九戒通過與李生交談,卻知道后者對文治天下的執念有多深,所以九戒以身犯險,與李生共赴皇城,不是為了真的去和新皇談什么治世之道,而是為了讓李生死心,徹底斷了儒文念想,

  礦區之內,歐陽客找上兩人,看著囂張得意,實際上又何嘗不是進了九戒的局?

  一切都在九戒的計算之內,他就是要李生親眼看到國師的真面目,讓他徹底看清現實,妖人當道,文治根本不可行,

  同時他還要李生了解到事情真相,對他憎恨…

  當所有的局走到這里,李生勢必瘋魔,要么崩潰,要么爆發,這就是九戒的目的,他徹底斷了李生最后一點念想,逼他入武道。

  作為末法時代最后一個希望,九戒希望他能入武,雖然他知道僅憑李生一人,依然無法阻止時代的更迭,

  但是,希望他可以出手,阻止一下這個動蕩的到來時間,或者能保留人族,留下一些血脈。

  只要不滅族,當新時代到來,他相信,人族勢必還會回來。

  于是,

  過去四百年,李生的整個人生,可以說完完全全都是在九戒的安排下度過,過著早就被安排好的人生。

  又一個百年,災變又將來臨,李生也老了,壽命將近,但是他不遺憾,因為他看到了人族的希望,

  當年三龍衛留下的傳承,漸漸被人族發現,并延續了下來,新時代即將開始,他也該落幕了。

  突然,

  “咯吱”

  一道詭異的輕聲響起,老人抬頭,

  尸王停止了嘶吼,身子也恢復了行動,此刻他正快速退入黑暗。

  老人目光微閃,卻沒有追上前去,而是靜靜的站在那里,始終望著前方。

  良久,

  “歐陽客,你來了!”

  老人淡淡開口,聲音平靜,聽不出喜悲。

  “呵呵”

  黑暗中傳出一道笑聲,緊跟著有腳步聲響起,不過那人僅僅走了幾步,便停下了,

  借著黑暗,只能隱隱約約看見一道人影,很模糊,不論身高,又或者體態,都很難分辨。

  那道笑聲持續了一會兒,也隨著他的腳步聲停下而停下,

  然后道,“難得,可真是難得!”

  “過去幾個百年,每次相見,你都是一副恨不得將我扒皮抽筋的樣子!”

  “怎么,這回轉性了?”

  “還是說,你快死了,拼不動了?”

  “哈哈哈…”

  笑聲再次響起,笑的得意,笑的肆無忌憚。

  老人也沒在意,只是淡笑著道,“老頭子我都能轉性,你卻還是那么死性不改!”

  “妖就是妖,不論你裝的多么像人,永遠都不可能真的成人!”

  “該死!”老人的話仿佛刺痛了那人,黑暗中那人咬牙切齒道,“若不是九戒那禿驢,憑你也配跟我斗?”

  “呵呵,看來你也想明白了!”老人淡笑。

  “吼”那人一聲怒吼,卻不似人聲,“九戒老禿驢,你都已經死了500年,你真當能阻我?”

  “這一世,我一定成皇,成為你們人族真正的皇!”

  他是歐陽客,那個樹妖化人,將九戒練成僵尸,將新皇練成尸王的歐陽客。

  只可惜,他百密一疏,放掉了一個從不被他看在眼里的李生,結果在往后的數百年里,自己屢次稱皇被阻,

  可恨啊!

  面對歐陽客的嘶吼,老人只是淡淡一笑,緩緩轉過了身去。

  “要走?”

  “怎么,來這里不是要和我一戰么?”黑暗中,歐陽客緊緊盯著老人的背影。

  老人搖頭笑了笑,“都打了那么多年也沒分出個勝負,你不嫌煩,我都嫌煩了!”

  “煩了么…”歐陽客朗聲道,“也對,你血氣干枯,憑你現在的實力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老人只笑笑,并沒反駁。

  黑暗中,歐陽客盯著老人的背影,眼光閃動,有出手的念頭,但最后還是忍住了。

  因為他很清楚那個老人有多強,即便后者看著行將就木,但作為老對手,他根本不敢小看,也沒有把握能勝對方。

  盯視良久,

  “哼!”

  歐陽客袖袍一甩,轉身走向黑暗,只留下一句話在谷內回蕩,

  “這一次,你最好識時務,否則,我必殺你!”

  老人微微一笑,全沒放在心上的意思。

  緩步走到一片空地,那里是接近出口的位置,地上還躺著幾個人,不過都是橫七豎八的側躺著,昏迷著。

  老人在每個人身上看了一眼,最后緩緩走到了一個人跟前的地方,

  南知!

  老人就靜靜地看著對方,眼中有著柔和,“你很不同,從你生在邊界村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不同!”

  “新時代,你將是最耀眼的存在!”

  “快些成長吧!”

  話音落下,老人慢慢抬起手臂,可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另一個人身上,老人猶豫了一下,而后緩緩走到那人身前,

  盯視良久,老人只道了一聲,“古怪”!

  然后一揮手,幾人消失在了原地!

  送走這些人,老頭并未直接離開,而是坐在一塊方石之上,目光中閃過一些畫面。

  16年前,村子里發生過一次變故,清晨出門的獵戶們一夜未歸,就當所有人都認為,人們不可能再回來時,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越過林子,最終摔倒在了村門口。

  那是村里的老獵戶,清晨隨大家一起出發,可晚上只有他一人回來,沒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因為當人們趕到村頭的時候,老獵戶也已經沒了呼吸,

  而在他懷中,卻抱著一個嬰兒,

  沒人知道這嬰兒的來歷,因為他不是村里任何一戶人家的,而獵戶出門狩獵,更不可能帶著嬰兒進林子,所以這個嬰兒被認定是老獵戶在林子里撿來的,

  一幫人出門,如今只帶回來了一個陌生的嬰兒,人們開始揣測那些人到底發生了什么,各種說法都有,但幾乎都是在針對嬰兒,視他為不詳,

  于是人們討厭他,唾棄他,遠離他。

  老人曾將他帶回窩棚收養過五年,直到五年之后,那個孩子長大了,卻自己搬去了村尾,主動遠離老人,老人皺眉,但卻也沒有阻攔。

  但老人一直都知道一件事,這嬰兒是先天道體,新時代最強的體質,他生來不凡,注定一生精彩,

  但不知為何,冥冥之中像是有一道枷鎖在將他禁錮,阻止他成長,老人也探不明,只當是老天給他的磨難吧,

  正所謂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體膚,這可能就是老天對他的考驗吧。

  所以對于那個孩子的成長,老人一直任之、由之,不聞、不顧。

  只是整整16年,那個孩子還是未能沖破枷鎖,且逐漸變得消沉,正當老人想著要不要將末法之道傳授給他,讓他試一試有沒有沖關的可能,

  雖然老人也知道沒可能,但也就當最后一試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消失了,而當他再回來時,

  戰體!

  先天道體變成了戰體,而且是最平凡,最普通的戰體。

  老人雖不懂三職業修煉之道,但是一個人的體質,天賦,又如何能改?

  古怪,實在古怪!

  不過,這也許就是新時代的精彩吧!

  只有存在無盡的可能,人族才有希望在萬族之中一直延續,

  接下來,就看你們的了!

  礦區入口!

  自尸變發生到如今,已經過去了五天,礦區入口早已淪陷,只在更深處的幾個地方,還有少量的人類武者堅持著。

  “憑什么!”

  一聲怒喝在帳篷內突然響起,滿屋之人全看向最中間的兩位!

  那是一男一女,男的穿中型甲,手拿斬馬,女的身披海藍色長袍,手持海魂!

  女的自然是姬珂,而男的叫海天!

  剛才那一聲怒喝就是出自海天之口,他盯著姬珂,目光中充斥著不屑。

  “憑什么?”姬珂一如既往地火辣,說話毫不客氣,

  “海天,憑你也有資格和我對話?”

  海天雙眼微瞇,透著危險的氣息,“姬珂,我21級,你19級,論戰力,我在你之上,你又憑什么覺得我沒資格和你對話?”

  “就因為姬發?”

  “呵呵,我承認姬發我惹不起,但是你別忘了,姬發現在不在這里!”

  “你威脅我?”海魂一震,帳篷內一片電閃雷鳴。

  “海天,你敢對珂大人無禮,找死!”

  麒適手中八荒一閃而出,對著海天就去了,然而,

  “砰”

  一招之間,便被打趴了下去。

  麒適作為姬珂手下第一大將,就連萬事通都懼讓三分,但是面對21級的海天,明顯不夠看!

  “我跟你家主人說話,幾時輪到你來插嘴?”

  “這次看在姬珂的面子上,不與你計較,再有下次,殺!”

  海天盯著麒適,目中充滿不屑。

  “混蛋,我殺了你!!!”

  自從跟著姬珂和姬發兄妹倆,麒適何曾受過如此屈辱,主人?你這是在罵我是狗嗎?

  麒適怒極,當下爬起就要再沖上,

  “麒適,退下!”一聲嬌喝,那是姬珂發話了。

  “大人,海天他…”

  “我叫你退下,聽不懂我說話嗎?”

  麒適還想堅持,但是在姬珂一個冰冷眼神下只能郁悶的退到了后面,感受著帳篷內各種各樣的眼神,麒適拳頭緊攥,恨到不行。

  喝退了麒適,姬珂目光微微瞥過對面的手掌,心頭更是微微松了一口氣。

  她剛才看得清楚,在麒適剛剛站起的時候,海天就已經準備要下殺手了,這是一個陷阱,對方算準了麒適的性子,所以一邊故意將話說的難聽,一邊又放下狠話說再有下一次,殺,

  這可不是真為了提醒麒適,而是在給自己找一個可以正大光明殺死麒適的借口啊。

  他和麒適有仇么?

  沒有!

  他這是在試探自己,試探無雙會啊!

  看著場中發生的一幕,棚內眾人各有心思!

  他們之前一直以姬珂為首,以無雙會為首,那是因為不論后者的實力,還是背景,都是這里最強的,而當海天帶著天涯閣人馬來到這里,局面就出現了微妙變化。

  海天,21級大戰士,天涯閣閣主,

  論實力,海天在姬珂之上,可是,天涯閣不過是五等行會,也許海天比姬珂更強,但是和姬發比呢?

  呵呵…

  所以眾人心里都有一干秤,支持姬珂的勢力依然占絕大多數,可是之后姬珂做了一個決定,引起一些勢力的不滿,

  海天正好借著這個由頭向姬珂施壓,表面上是要一個說法,可實際上大家心里都清楚,那是在逼宮,在奪權吶!

  而剛才那一回合,海天勝!

  不論麒適最后退或沒退,海天都牢牢占據著優勢!

  因為麒適退了,眾人看出那是姬珂在顧忌,而如果麒適沒退,估計此時已是海天劍下亡魂了。

  能站在這里的每一個人,哪個不是人精?

  姬珂能判斷出海天話里的意思,他們又如何不能?

  只是,這海天競真有膽量對無雙會下手,這個底氣卻是許多人都沒想到的。

  這也讓許多勢力不由得起了倒戈的想法,不過轉念又一想到,還有姬發那一座大山壓在那里,這讓每一個有意動的人,又不得不重新冷靜,暫壓沖動。

  海天淡淡的掃過眾人,各方的心態想法他都猜的到,不過他并不著急,一臉玩味的盯著姬珂道,“無雙會,四等勢力,你兄姬發更是人中之龍,我海天縱是如何大膽,也不敢威脅你無雙會!”

  “這一次,咱們也只是就事論事!”

  “如今礦區異變,步步兇險,咱們各家行會也是為了據點日夜堅守,輪番上陣!”

  “具體各家死傷多少就不多說了,畢竟各家心里都有數,但就是這樣,大家是不是也沒怨言,大家任勞任怨,堅守自己的職責!”

  “可姬珂大人卻做了一件事,讓大家實在想不明白,希望您能給大家解釋解釋!”

  “哼!”姬珂冷哼,嗤笑道,“到底是大家想不明白,還是你海天想不明白?”

  海天微微一笑,也不多余解釋,有些東西大家心知肚明就好,說破反倒沒意思了。

  接著,海天手中斬馬猛然揮起,直指一處人群,

  那里都是一些熟悉的面孔,朱大龍,潘晟,朱靈兒,柱子,新民等一幫御盟成員。

  望著海天遙遙指來的劍鋒,眾人眼神鋒利,沒有一個躲閃,又或者畏懼的。

  海天也微微有意外,他沒想到一群低級武者居然能在自己的威勢不露怯,有意思!

  不過終究只是一群低級武者罷了,海天根本不會放在心上,此刻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奪權,奪了此處據點的掌控權,

  于是又轉向姬珂,冷笑道,“姬珂,你能給大家解釋解釋,為什么這群人可以不上陣嗎?”

  “還是說,大家在外面拼死拼活,死傷無數,就是為了保護這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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