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石下,窩棚內透著微亮的光線,草垛上南知慢慢恢復意識,然后睜開了眼睛。
“咦?”
“那是…”
昏暗的光線中,南知看到一個人影在…跳舞!
視線慢慢聚焦,那個身影有些熟悉,“蘇御!”
南知喊了之后,還不太確定,
“是你嗎?”
那邊蘇御還暈暈乎乎的,突然聽見聲音,當即穩住身子朝前面看了過去,草垛上的那個家伙正在慢慢坐起來。
“嗨,大俠又見面了!”蘇御半開玩笑的打了個招呼。
南知先是一愣,旋即目光閃動了幾下,像是在思考又或者是回憶什么,接著臉上變了變,重新換上了一副清冷的模樣,問道,“你救了我?”
“不!”蘇御搖了搖頭,“是你救了我!”
看著蘇御臉上的笑容,南知愣住了。
蘇御摸著下巴饒有興致的盯著對方,笑著道,“說來你也真奇怪,當時為什么不和我說?”
“說什么?”南知皺了皺眉。
“說你出現在那本來就是為了救我啊?”
“干嘛一定要裝出偶遇的樣子?”
“還有,你明明認識我,為什么要裝出很陌生的樣子?”
“是因為你只有一張回城卷,怕我擔心你嗎?”
蘇御連著幾問,問出了憋在心頭一整天的疑問。
實際上,自從昨晚從圣卓那里得知真相后,蘇御就非常擔心南知,同時又有一肚子疑問,只不過那時對蘇御來說,自己還活的不是很明白呢,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么,也是沒有辦法,只能默默祈禱南知好人好運吧。
如今對方回來了,醒了,蘇御自然是迫不及待的將滿腦子疑問全部倒了出來。
可南知就懵逼了,他怕是沒想到自己剛剛醒來,就需要回答這么多問題吧,愣愣的眨了眨眼,然后輕咳一聲,“咳,我想你是想多了!”
“我確實是碰巧出現在那,至于救你,順手而已!”
“其他的問題我壓根聽不懂,拒絕回答。”
蘇御伸手在對方身上拍了拍,笑道,“兄弟,我都已經知道了,你再裝下去就沒意思了哈!”
“你知道?”南知皺了皺眉,然后固執道,“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嘿,還挺嘴硬!”
“那你的烏木劍呢?”
“拿出來給我看看!”
南知一聽這話,臉色驟變。
“圣卓找過你?”
蘇御聳了聳肩,悠悠道,“嚴格來說,是我救了那小子一命,他為了感激我,就把事情都和我說了!”
“你救了他一命?”南知看蘇御的眼神有點奇怪。
“我去,你那是啥眼神?”
蘇御抬頭挺胸,伸出一只拳頭道,“看見沒,就咱這沙包大的拳頭,哐哐一頓錘,兩只稻草人直接轟爆!”
“真的?”南知突然變了臉色,一把抓過蘇御的手臂,瞪大著眼睛道,“你真的殺了兩只稻草人?”
南知突如其來的舉動也是將蘇御嚇了一跳,畢竟對方從開始就一直表現的很淡定。
這是咋了?
是質疑小爺的實力?
是,沒錯,之前確實因為某些原因,哥是被食人花搞得有些狼狽,但你也不能因為這樣就瞧不起人吧。
你是能自悟法訣的天才沒錯,但哥也不是吹牛皮的人啊。
蘇御心頭想著對方一定是瞧不起自己,同時嘴上不滿的哼哼道,“圣卓一會兒就回來,不信你自己問他,不就是兩只稻草人么,哼。”
說著,蘇御又從包裹里取出一個鹿頭,遞到了南知面前,搖頭晃腦得意道,“看見沒,這也是我今天現打的!”
“你可別小看這只兇鹿哦,多少人路過都不敢打,也就我不慫,直接沖上去三拳干死,就問你怕不怕…”
“臭不要臉!”項鏈內,老人聽不下去了。
“死老頭,要你管!”
“呵呵,沒我你能殺死那頭鹿?”
“咋滴?要搶功?”
“沒那興趣,就是看不慣你吹牛!”
“我又不吹你,你管我!”
“我…”
“你什么你,跟我倆七七八八,老人你確定不怕被氣死?”
“小子,算你狠,你給老夫等著。”
“來啊,互相傷害啊!”
“…”
蘇御和老人斗嘴斗得激烈,卻沒注意到南知一直死死地盯著那雙鮮紅的鹿角,然后竟紅了眼眶。
“太好了,你終于做到了!”
南知的聲音很輕很輕,但還是被蘇御聽到了。
蘇御微微一愣,
這什么情況?
不是小瞧我嗎?
蘇御有些糊涂,“那個,你剛才什么意思啊?”
蘇御問的很直接,沒有絲毫偽裝的打算,更不怕被對方察覺出什么來,因為他早就想好了,一旦對方發現或者懷疑什么,他就將所有的方向都推到失憶了。
嘿,反正死無對證,只要哥咬緊不松口,就是福爾摩斯穿越過來了,咱也不帶怕的。
然而南知搖了搖頭,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他抬頭看著蘇御道,“那時我沒說,是因為你沒問。”
“嗯?”蘇御先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是啊,如果那個‘蘇御’還沒死,在當時見到對方出現在那里的時候,一定就已經先問了自己那些問題。
再回想自己那時還一口一個大俠的叫著,還真是給自己挖了不少坑啊。
再抬頭,對面還在盯著自己。
目光中,有審視,有古怪,也有疑惑。
“麻蛋,這么快就暴露了嗎?”
雖說蘇御剛才還想著萬一咋地也不怕,但這么快就被發現端倪,尤其還是自己早就挖好的坑,然后硬逼著別人去發現,蘇御也是被自己的行為蠢哭了。
不過此時再后悔也沒用了,畢竟話已經問出去了,人家也回答了,現在還等著看自己怎么說呢。
算了,還是按計劃來吧,蘇御輕咳了兩聲,“咳咳,那個,我失憶了!”
“失憶了?”南知眉頭一皺。
蘇御點了點頭,“我應該是在森林里昏迷了,醒來的時候就什么也不記得了。”
“什么都不記得了?”
“名字,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都不記得了!”
“所以,你當時也不知道我是誰?”
“說實話,現在也不是很熟悉!”
“…”
“其實不管對你,還是對于整個村子,甚至是這個世界,我現在的全部記憶都是從昨天開始。”
“怎么會這樣…”南知一臉驚色。
蘇御聳了聳肩,沒有再多說什么。
這個時候,不說話是最好的選擇。
因為說的越多,錯的可能就越多,不如給對方時間,讓對方自己去想、去腦補。
沉默片刻,南知才說道,“那時我還以為…你是打算忘記過去,重新開始呢!”
蘇御微怔了一下,然后扶額苦笑,這還真是誤打誤撞啊!
“難怪我不問,你也不說!”
“你以為我打算忘記過去,卻沒想到我是真的忘記了過去!”
看到蘇御并沒有因為失憶而困擾,南知也放心了,微微一笑道,
“不過,有一點是相同的。”
“哪點?”
南知認真的看著蘇御,像是在給后者打氣,一字一頓道,“重新出發!”
“對,重新出發!”
南知突然變得健談了許多,蘇御心里也悄悄松了一口氣。
雖說他看著底氣十足,說不論什么都往失憶上推,但可不見得對方會信啊,一個為了‘蘇御’能不顧生死的家伙,同時還是能自悟修神訣的絕頂天才,真要讓對方發現什么,然后追殺自己,自己只怕是兇多吉少啊。
“這里是圣卓的窩棚吧?”南知抬頭向四周打量道。
“對!”蘇御點了點頭,“是圣卓在森林里發現了你,然后將你帶了回來。”
“好像說是什么…石泉澗!”
“對,就是石泉澗,說你當時就躺在那里。”
蘇御說話的時候,無意間注意到了后者臉色的變化,似乎石泉澗那里有什么令后者忌憚的東西。
接著蘇御想起后者之前的傷勢,忍不住問道,“你到底發生了什么?”
南知沉默,顯然不愿多談。
既然這樣,蘇御也不追問,從包裹里取出一套嶄新的布衣遞到對方面前,“換上吧!”
南知看了看那件布衣,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經破成這樣了么…”
金創藥復原了對方身上所有的傷疤,但這破碎的衣衫卻不在治愈范圍內,此刻只剩幾片破碎條掛在身上,可以說是衣不遮體。
這種情況下,南知也不好矯情,從蘇御手上接過布衣開始換了起來。
“剛才救我應該是用了一瓶金創藥吧,再加上這布衣,你哪來那么多金幣?”
南知對蘇御的情況很了解,而這金創藥加布衣怎么著也得兩百多金幣,這可是一筆不小的花費啊。
“借的!”蘇御張口就來。
南知點了點頭,“沒關系,這金幣我來還!”
“嘖嘖,這狗…咳咳,道士就是道士啊,這說話就是壕氣!”蘇御咂了咂嘴。
此時南知已經換好了衣服,走到蘇御跟前笑了笑,“我可沒你想的那么富裕。”
蘇御調侃道,“咋地,你一個能自悟出修神訣的天才道士,打怪賺錢還能難倒你?”
南知眼睛驟然變得凌厲了起來,緊緊盯著蘇御,“你不是都忘了嗎?”
“靠,說漏嘴了!”
在南知的緊緊注視下,蘇御心頭慌得一批,但臉上還是堅持穩住了。
同時大腦快速轉動,“有了!”
“啊,那個啊,我是聽圣卓說的。”
“圣卓?”
“是啊,圣卓說你早早就悟出了修神的法訣,還被村里的老人們稱作最有希望走出邊界村的道士!”
蘇御自覺自己說的非常完美,甚至還想給自己的機智點個贊。
可對面南知還在盯著他,同時目光變得更凌厲了,“整個邊界村根本就沒人知道我提前修出了精神力,除了…”
南知話沒說完,蘇御就已經臉色蒼白,沒了一絲血色。
“臥…臥槽~”
“假的吧這是…”
微微愣神之后,蘇御又像是突然意識到什么,那是一頓齜牙咧嘴,懊惱不已。
“這特娘的,我怎么就沒考慮到那個呢!”
要知道,天才往往讓人羨慕,但也最容易遭人嫉恨,正常的操作應該是前期猥瑣發育,后期浪。
沒有絕對的戰力之前,浪的越早,死的越快。
再瞧對面那個家伙,飄飄灑灑,俊美如謫仙,他會是那種到處顯擺嘚瑟且沒腦子的人嗎?
麻蛋,我今天怎么回事,竟給自己挖坑了!
“額…那個…呵呵…”蘇御笑的很尬,甚至有點像哭,不,應該是比哭更難看。
蘇御開始一點點后退,他是真擔心對方會突然暴起,將他斬殺。
“逃,必須逃!”
這是蘇御此刻唯一的念頭。
然而就當他打算將念頭付諸行動的時候,對面南知突然扔來一個東西,蘇御下意識的以為是暗器。
就這么一側身,嘿嘿,躲過去了。
可南知卻眉頭一皺,跟看傻子一樣盯著他,“你干嘛?”
“啊?”
蘇御低頭看向腳邊,那是一個袋子,蘇御彎腰撿起,入手還挺沉,放在手上掂了掂,
“嗯?”
入耳一陣清脆之聲,
“這是…”
趕忙將袋子打開,“金幣!”
這時南知的聲音再次在窩棚內響起,“拿去還了吧。”
“還?”
“還什么?”
蘇御愣了一下。
南知走近,一臉古怪,“咋地,借錢不還你想當老賴啊?”
“還錢?”蘇御一臉懵逼。
這…啥情況這是?
這不是上上一個問題嗎?
怎么話題就轉這么快?
難道是我太緊張出現了幻覺,壓根就沒有剛才那段對話?
還是說這家伙傷到腦子,正好短路忘了剛剛那個話題?
???
“那個…”蘇御張了張嘴,想證實一下到底是誰腦子短路了,但話到嘴邊轉念一想,
“不對啊,我管他誰短路啊,好容易這茬過去了,我還提它干嘛?”
蘇御趕忙又將錢袋還了回去,同時仰著腦袋道,“我憑本事借錢,為啥要還?”
南知,“我…”
“嘿嘿,逗你玩呢。”蘇御趕忙又拍了拍后者肩膀道,“這錢是我和圣卓去東大門那邊賺的。”
“東大門!”南知眉頭一皺,他顯然也是知道那個地方的赫赫兇名。
“別擔心,我們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嗎?”
“而且可不光有金幣和金創藥哦!”
蘇御挑著眉頭,神秘兮兮的笑著,然后從包裹里取出一物遞了過去。
“烏木劍?”
蘇御笑著將劍塞到了對方手里,“我知道你用烏木劍和圣卓換了一張回城卷,本來我是想用這把新劍再把你原先那把換回來,但是,”
蘇御頓了一下,盯著南知認真道,“但是這把劍是我憑自己的實力打到的,所以我更想讓你拿著它!”
南知目光中有著動容,握劍的手掌也不自覺的緊了緊,顯然是被蘇御剛才那番話給感動了。
“Yes!”
蘇御在心里叫了一聲,同時也擦了擦本不存在的冷汗。
“開玩笑,就憑小爺這張嘴,就是座冰山也給你融了!”
原來蘇御剛才那番話,是他臨時設計出來的,不過目的倒也純粹,只是為了拉近兩人的關系,不求別的,只求對方今后如果知道真相,也能心軟放他一馬。
開玩笑,自悟法訣的天才,被這種人惦記著,蘇御怕是別想睡個安穩覺了。
好在,這一步看起來,很順利。
就在蘇御心頭打著小算盤時,他卻不知道,南知握著那把烏木劍,內心到底有多復雜。
沉沉的吐出一口氣,南知問道,“圣卓呢?不是和你一塊回來的嗎?”
“他啊!”
蘇御笑了笑,正當他剛要解釋的時候,窩棚外突然響起一道吆喝聲。
“大新聞,大新聞,練功房有人約生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