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許夢阮如同往日一般，早上八點到團里打卡訓練。
張芬跟他一起。
進了劇團之后，團里的氣氛跟往常有些不一樣。
剛進門，曲雯雯花蝴蝶一般的迎了過來，挽著張芬的胳膊。
笑意盈盈，“小芬，我買了七味居的早餐，你跟小許快過來嘗嘗。”
七味居，只售賣早餐，七點開門，九點之后準時關門，但一般早上八點左右早餐就會賣完了。
這家的早餐難買程度，幾乎相當于張生追求崔鶯鶯一樣。
饒是已經吃過早餐的張芬，也忍不住有些興奮的去看看傳說中七味居的早餐到底是什么樣子。
許夢阮沒動，頓了頓，轉身要回自己的位置。
“小許，我給你也買了，過來吃啊！”曲雯雯走出幾米之后，轉過頭看，看許夢阮沒有跟上，笑瞇瞇的招手。
“謝謝，我吃過了。”淡然的語氣，似乎一點也沒受影響。
曲雯雯臉上的笑冷了冷，很快又恢復如常。
“小芬，你先過去，我去叫小許。”曲雯雯拍了拍張芬的胳膊。
“嗯嗯，好。”張芬的眼神已經落在前面精致味香的早餐上，根本就沒聽清曲雯雯說什么。
走到許夢阮身側，曲雯雯靠在放置他們物品的柜門上。
雙手環胸，眼角帶笑，“怎么不去吃？這可是我特意買了給你，和大家的！”
‘你’字加重了語氣。
許夢阮眼神都沒給她一個，拉開柜門將身上的耳機帽子摘了下來放進柜子里。
沒有等來回應的曲雯雯，難得沒有生氣的樣子。
語氣平靜的繼續，“許夢阮，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么嗎？”
“不是你搶了我的角色，雖然這件事也很討厭，但這事不是你說了算我還是清楚的。”
“只是你這幅對誰都是愛答不理的樣子，真的很讓人生氣，你知道嗎？”
“就連團長都說過幾次，你的性格也許會成為你演繹路上的絆腳石。”
“巡演的角色想必你也知道了吧？”
“難道你就不好奇為什么最后角色會變成我的嗎？”曲雯雯到底忍不住有些得意。
說話的語氣里帶上了沾沾自喜。
“該是誰的就會是誰的，強求不來。”許夢阮淡淡的回了一句，將門鎖上，轉身離開。
“你說的沒錯，該是誰的，就會是誰的，誰也搶不走！”曲雯雯冷笑一聲，看著他孤高離去的背影。
明明角色已經變成她的了，現在卻沒有想象中那樣開心。
曲雯雯回到大家吃早餐的地方。
看著一片狼藉的桌子，曲雯雯眉心跳了兩下。
她雖然看起來在劇團人緣很好，但明知她不在，卻沒有一個人幫她留了早餐。
果真是人情似紙張張薄。
曲雯雯也沒在意，不過是同事關系，沒有利益糾扯的時候，怎么都行。
一旦牽扯上利益關系，誰還會記得曾經有過什么小恩小惠。
“雯雯姐，你回來了，快點，我給你留了吃的。”張芬將最后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蝦餃塞進嘴里，沖著曲雯雯招手。
嘴里隱約還能看到沒有嚼完的殘余餃子餡兒。
曲雯雯上前。
在這個劇團里，可能也就張芬這個傻妞，心思不深，待人真誠了。
吃過早餐之后沒多久，團長從外面進來。
之后招呼正在排練的眾人。
“跟大家通報一下，雯雯跟小許現在排的戲先暫停。”
頓了頓之后繼續，“小許從今天開始排練巾生，也就是你之前的角色行當。”
“至于雯雯，則開始排練牡丹亭。”
“好了，沒什么問題就繼續排練吧。”說完團長上樓回了辦公室。
排練的大廳，從剛開始的靜悄悄，變成了一片喧嘩。
大家看許夢阮的眼神瞬間豐富起來。
“雯雯，這個角色本來就應該是你的，現在也算是物歸原主了。”小秦很快過來獻殷勤。
曲雯雯笑了笑，“別這么說，角色是誰的，咱們都說了不算，只要安安心心的唱戲就好了。”
“雯雯說的對，這戲唱的好了，機會自然也就多了。”另一位小王接著說。
“好了，你們去排練吧，不然一會團長下來看見，又該挨罵了。”曲雯雯嗔笑著說。
“那雯雯今天是不是得請我們吃飯啊？這么好的事，怎么也該慶祝一下吧？”
“怎么，你們早上吃的還不夠啊？”曲雯雯狀似生氣的樣子說。
“那怎么一樣，當時咱們也不知道會有這樣的好事發生啊！”
“對啊，對啊！”
大家似乎都沒有注意到許夢阮的情緒，只顧著拍曲雯雯的馬屁。
張芬剛才吃人嘴短，對著曲雯雯說了句恭喜之后，磨蹭著腳步走到許夢阮身邊。
“你沒事吧？”小心翼翼的語氣，讓許夢阮心底莫名軟了一下。
搖了搖頭，嘴角微揚，“沒事。”
清越的嗓音，聽不出來任何變化，還是那樣淡淡的。
張芬跟他相處時間長了，也大概了解一些許夢阮。
知道他性格其實有些涼薄，對不關心的人和事，甚少會將注意力放在上面。
也不會因為這些人和事，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看見他這樣，心下稍安。
“那我去排練了啊？”
許夢阮點點頭。
待張芬走后，臉上微軟的表情落了下去，渾身上下，突然的就散發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感。
還好他現在排練的戲本，巾生的片段并不是很多。
夜晚。
許夢阮沒有躺在床上看書，而是拿著一張可以收起來的墊子，上了樓頂。
他們的宿舍樓層不高，爬了兩層就到了頂層。
樓頂上是水泥砌成的地板，不如瓷磚那樣光滑細膩。
將墊子鋪好之后，許夢阮看著暗淡無光的夜空。
樓頂沒有燈光，只是從旁邊的房屋，偶有微末的星光流淌過來。
黑暗中，除了蚊子的嗡嗡嗡聲，似乎很難再聽到其他聲音。
幾家亮著燈光的屋子，也很快熄滅了燈光歇息了。
許夢阮卻半絲睡意也無。
有蚊子停在他臉上，腳踝上，手背上，他也像是未有所覺一樣。
任由這些蚊蟲啃噬吸取他體內的血液。
空氣里鋪面的返熱氣息，許夢阮也像是沒有感覺一般。
腦子里全是解語花的身影。
從第一次初入夢境時的無措、驚異，到后來再一次的習慣、深刻。
第三次的入夢時的期待、喜悅，以及第四次的滿心歡喜。
他似乎越陷越深，難以自拔。
對夢中的女子，對解語花，對游園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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