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的演出一共有三場，從元旦的前一晚，到元旦的后一晚，三天全部演出的都是同一劇目——長生殿。
許夢阮第一次上臺演出這部曲目，自然不能掉以輕心。
到了演出的日子。
許夢阮在后臺做準備。
妝剛化了一半，就看見楚顏傾帶著她那個叫小涵的朋友奔了過來。
“表哥！”楚顏傾走到許夢阮的身前，滿臉都是燦爛的笑。
臉上沒了濃妝，看起來就顯得青春活力了不少。
跟著她一起的那位姑娘，含蓄的笑了笑，雖然看起來不太愛說話，但很有禮貌，家教也很好。
“我今天又來了。不過為什么不是牡丹亭了，換了長生殿啊？”楚顏傾的語氣有些許失望。
許夢阮就看了她一眼，什么時候這位大小姐也懂戲曲了？
而且長生殿也算是名曲，被她這么一說，好似長生殿就不能唱了一般。
“長生殿怎么了，不能唱？”許夢阮忍不住頂了一句。
“沒有啊，我沒聽過長生殿，但是感覺牡丹亭好像會更好聽一點。”楚顏傾搖頭。
小涵扯了扯她的袖子。
“以后，不要對自己沒有聽過，或者沒有看過的東西，隨意下論斷。”許夢阮緩緩說了一句。
他雖然在之前，將唱戲當做一種維持生活的手段。
但自從上了舞臺，有了觀眾的肯定，且還有夢中解語花唱戲時的那種專注與美好，讓他對戲曲有了一種難以分說的情緒。
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也許自己可以對他表示不高興，但卻不允許別人對其詆毀。
“你怎么跟我媽一樣，隨時隨地準備著訓我？”楚顏傾嘟了嘴不高興。
化妝師抽空看了一眼楚顏傾。
小姑娘長得很漂亮，皮膚跟許夢阮一樣，白的透明，膚質也好。
他們家的基因，真的很不錯。
許夢阮聽了楚顏傾的抱怨沒有說話。
他并不想被冠上跟她母親一樣，這樣的話。
“你還有多久化完啊？”楚顏傾趴在桌上有些無聊的問。
“你可以先出去。”許夢阮開口趕人。
“那不行，我還打算等著你一起拍照呢。”楚顏傾堅定的搖頭。
等許夢阮上好妝，又換了一身衣服，楚顏傾真的就拉著他拍了很多張照片。
許夢阮雖說有些不耐煩，但楚顏傾的纏人程度讓他有些招架不住。
而且他又實在不太會跟這樣類型的人相處，只能隨著她跑來跑去。
除了在后臺照的，還將許夢阮拉出去，進了前面戲院的大廳。
演出的戲院本身就是在清末時期建造的一家戲院，很古風，保養的也很好。
許夢阮沒想到的是，楚顏傾為了拍照，居然還找了一個很專業的攝影師過來。
他搞不懂這種富家千金的生活習慣，但被楚顏傾跟攝影師折騰著擺拍各種姿勢，已經讓他的忍耐快到了姬賢。
好在楚顏傾像是察覺到了他這種即將要爆發的情緒，適時結束了。
許夢阮總算回到后臺，有些累的坐在椅子上。
化妝師見他的妝容似乎有些脫了，又趕緊過來給他補妝。
楚顏傾跟小涵兩個，這個時候已經去了前面觀眾席那邊。
二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興致勃勃的看著相機里的照片。
那攝影師就在她們旁邊坐著，也沒有離開，應該是楚顏傾也幫他買了戲票。
“呀，這張挺好看的誒，沒想到你們倆站在一起感覺還挺配的。”楚顏傾指著一張照片對小涵說。
那張照片是許夢阮被拉著拍照，接過頭上的假發不知怎么被纏到了衣服上，他自己又夠不到。
楚顏傾性格大大咧咧又粗心大意，這樣的細活她根本就干不了。
所以是小涵上前幫忙解開的。
正是在幫許夢阮解開纏繞在衣服上的假發時，攝影師抓拍了機長。
其中有一張是，小涵解開之后，沖著許夢阮笑了一下，而許夢阮也難得感謝的彎了下嘴角。
雖然很淡，也很快就落了下去，卻還是被連拍的攝影師捕捉到了。
這也許就是為什么攝影師都喜歡用連拍了。
因為某些轉瞬即逝的瞬間，說不定連拍就拍到了。
小涵看著那張照片，心底慢慢有了一絲奇怪的變化，嘴角忍不住輕輕揚起。
好在楚顏傾的視線正專注于相機上，并沒有看見她臉上略微有些異樣的表情。
演出在他們拍照結束之后半個小時左右就開始了。
上臺的時候，許夢阮將自己沉浸在戲曲的劇本中。
但唱了幾段之后，他就發現了問題。
他似乎沒有辦法，像在演出牡丹亭時，將自己完全代入進角色，讓角色變得生動靈活起來。
就像牡丹亭中，杜麗娘變成了他，亦或者他成了杜麗娘。
長生殿中，他所扮演的角色是楊貴妃。
可他好像很難演繹的像牡丹亭那樣感情充沛，容易讓人引起共鳴。
這個問題，現在是他第一次出現。
雖然在團里時，他已經很努力的在排練，當時也沒感覺到有這個問題。
但現在上了舞臺，才發現，他在某一方面的情感似乎有些缺失。
許夢阮有些不適應。
而這樣的不適應，原本以為很快就會消失，卻一直持續到了結束。
許夢阮躬身謝幕，他的情緒不太好，但面對送花的人還是微微軟了一些神色，真摯的跟人道謝。
但大家似乎并沒有發現他這次演出的問題，甚至有人說更喜歡他這次的演出。
許夢阮不知道為什么。
將收到的花放在后臺，臉上微微沉思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演繹牡丹亭時那樣流暢，是因為后天練習的多，還是與夢中的解語花有了什么關系？
這些，他都不得而知。
神思有些恍惚的坐在椅子上，張老師這個時候不知道去了哪里，卻沒有第一時間過來幫他卸妝。
“表哥，我等會等你一起走。”楚顏傾突然跑進來說。
說完之后就拉著身邊叫小涵的姑娘轉身跑了出去，也不知是去做什么。
許夢阮沒心情管她，被打斷之后的思緒再難繼續。
也恰好張老師回來。
許夢阮乖乖坐好，讓張老師幫忙卸妝。
結束的時候，許夢阮早已忘了楚顏傾的話，拿了東西就要離開。
這個時間，后臺已經沒幾個人了，就連外面戲院的燈，都已經關了大部分。
邁著腳步往外走。
“表哥，不是讓你等我的嗎？你怎么一個人走了？”楚顏傾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雖然他覺得楚顏傾的聲音好聽，但話里的內容，卻總讓他想要逃避。
許夢阮很想假裝聽不見，但最后還是被兩位姑娘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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