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神來到了王都城外,釋放了酒霧。
與此同時,王都的男人們嚴陣以待,先用鎖鏈鎖住家里的女人,然后又用鎖鏈鎖住了家里的大門,最后全都聚集到赫爾墨斯的神像下,共同聲討著狄俄尼索斯的罪行。
“祂真的算是主神嗎?我覺得祂沒有資格取代赫斯提亞的位置。”
“祂當然沒有資格,是赫斯提亞主動把位置讓給祂的。”
“祂那么瘋狂,哪有神靈的樣子!”
“而且還只帶著女人瘋,看看我的老婆和女兒都成了什么樣子,上一次,她們把我的馬給活吃了!”
“我不管今天祂要做什么,要是再敢勾引我們家的女人,我就砸爛祂的神像!”
“不止要砸爛祂的神像,我還要殺了祂的祭司!”
“我家的女人要是敢離開房子一步,我立刻打斷祂的腿!”
“稱呼你家的女人,為什么要用祂?”
“我,我說錯了而已。”
“你就那么害怕嗎?”
曼達長嘆一聲道:“可憐的人,他們多心了。”
他知道王都的男人對酒神也多么憎恨,他也不想讓這份憎恨進一步放大,因而把狂歡的地點選在了城外,王都處在上風坡,基本不會受到酒霧的影響。
酒霧的主要目標是王都城外的居民,這里人員不算密集,但召喚上千人的難度應該不大。
酒神是智天使的目標,一千多人的狂歡應該足夠把智天使引過來,曼達不想讓王都再一次陷入崩潰。
可事實證明,王都的男人沒有多慮。
狂歡剛剛開始,風向突然變了,把城西的酒霧吹到了城內。
被鐵鏈鎖住的女人們扯斷了鐵鏈,撞開了被鐵鏈鎖住的大門,在高歌與歡呼聲中,撞開了城門,沖到了城外。
王都的男人們沒敢去砸酒神的神像,也沒敢去殺酒神的祭司,他們更不敢打斷女人的腿,只要靠近他們的女人,就有可能被撕成碎片。
他們分成了兩隊,一隊在赫爾墨斯的神像下瑟瑟發抖,另一隊跑到城頭上,憤怒的看著他們的女人,然后瑟瑟發抖。
一個男子在城頭拉開了長弓,一箭射向了游行隊伍中的狄俄尼索斯。
狄俄尼索斯躲開箭矢,看了城頭一眼,沒做理會。祂現在要集中精神等待智天使出現。
曼達往城頭多看了兩眼,城頭距離狂歡的隊伍至少有三百米,這不是正常箭矢能夠飛行的距離。
射箭的是一名阿波羅的信徒。
能把箭射這么遠,想必階層不低。
因為一階技和剝離之眼有點沖突,曼達認為剝離之眼更好用,近一段時間很少使用一階技。
技能生疏了,距離還這么遠,也不敢說一階技還能不能生效。
曼達的瞳孔一收,金幣立刻跳了出來,一階技和二階技是曼達最喜歡的技能,隨時都在,而且還非常靈敏。
從神血石的價值來看,應該有六階。
就連這位六階人杰,都沒有膽量阻止自己的女人?這絕對不是實力上的問題。
托卡才五階,等游行結束后,要找這個人好好聊聊,向他詢問一下晉升的方法,曼達不會白要,等價交換就是了。
價值,真是個神奇的概念,它能在完全不同的兩件東西之間建立起某種聯系,比如說一個陶罐和一塊面包,一個是容器一個是食物,二者沒有任何聯系,但只要價值相當,匠人隨時可以拿著陶罐找農人換面包。
但價值的定義又有點復雜,王都的東西要貴一點,普通的陶罐差不多能賣上十五個銅幣,同樣的陶罐在金光城,可能連五個銅幣都賣不上。
但曼達看到的價值始終是不變的,比金光城的多一點,比王都的低一些,差不多在十個銅幣上下,這個價值從何而來?一階技的標準從何而來?
曼達很少思考類似的問題,他認為價值本身就是物質的特性,萬事萬物皆有價值,一階技只不過是把價值呈現了出來而已。
就比如說這個人的神血石,他帶著三條細線,黃色的那根線就是它的價值…
等等,這三條線從哪來的?
曼達以前使用一階技的時候,沒記得看到過三條線。
是沒記得,還是根本沒有過?
好好回憶一下,以前是先看到金光,然后再看到金幣。
看到金光之前,好像真看到過一些金色的絲線。
和這黃線是同一種東西?還是金光造成的錯覺?
入階十年了,這是曼達第一次對一階技產生了質疑。
也許是這個人身體有些特殊?
曼達趕緊把視線轉移到了別處。
他看了看自己的金護腕,這不是純金的,價值在三十個金幣上下,上面有紅黃藍三條線。
這個也有三條線?
曼達用力揉了揉眼睛,隨即又看向了手上的佩劍。
他很少用劍,這把劍純屬裝飾品,整體看上去,這把劍價值兩千個金幣,有紅黃藍三條細線。
對著劍鞘上的寶石看上去,每一顆寶石都有不同的價值,都有三條細線。
不看細節看整體,只有三條線。
仔細看上去,眼前密密麻麻都是線。
這是發生什么事了?眼睛壞掉了么?
他解除了一階技,細線消失了,等發動了一階技,細線又開始成片的出現。
他又解除了一階技,細線沒有消失,依舊在眼前晃悠。
糟了,眼睛真的出問題了。
狂歡的隊伍之中出現了血紅色的眼睛,赫拉克勒斯打了聲唿哨,向曼達報訊。
曼達此刻正在揉眼睛,沒有聽見唿哨聲。
酒神已經開始和智天使交手,這一次他有足夠的防備,沒有被智天使放倒,雙方都使用同樣的技能,酒神顯然比智天使純熟的多,在酒霧之中來回穿梭,根本沒給智天使出手的機會。
智天使突然變化成一只巨大的眼睛,噴吐著火焰,點燃了周圍的酒霧。
正在狂歡的女子們,突然置身于火海之中,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
能挽救她們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酒神自己把酒霧吞回去,可祂才懶得理會凡人的死活,只顧著追擊智天使。
米爾洛見情勢不妙,對曼達道:“我去了。”
“去吧!”曼達正在洗眼睛。
米爾洛跳到半空,奮力吸吮著酒霧,酒霧漸漸散去,女人們得救了,可酒神卻失去了有利的作戰環境。
血紅巨眼再次變回普通男子的模樣,智天使突然出現在酒神面前,一腳踢在了酒神臉上,酒神清晰的看到了他的腳,可惜沒躲開。
這就是在凡間受限的結果,而這位智天使顯然不只會使用酒神的技能,他還非常精通阿瑞斯的格斗技,用街頭斗毆的戰術基礎,先撿起一塊石頭,砸在酒神腦袋上,接著開始狂掄王八拳。
這一招非常有效,酒神被打傻了,被打懵了,被打急了,祂從懷里掏出了一個酒罐,準備動用祂最強大的技能。
在祂的酒罐里裝著用天河之水釀造的麥酒,這一罐酒能讓周圍數里之內變成酒塘,所有掉進酒水里的活物,無論植物還是動物,都會立刻融化,變成酒的一部分。
這就形成了極為可怕的致命循環,融入的生命越多,酒水的數量越大,酒水的數量變大,融入的生命會更多。
正常情況下,使用了這一技能,會讓方圓百里的生命無一幸免,酒神打開酒罐,剛要傾倒,腳下泥沙忽而翻涌,將祂包裹在泥土之中,反復揉搓。
祂激怒了蓋亞,遭到了嚴厲制裁。
智天使則躲過了蓋亞的攻擊,化作了六只眼睛,三只眼睛向東,三只眼睛向西,分別朝著赫拉克勒斯和曼達飛了過去。
赫拉克勒斯是戰術的制定者,祂負責守住狂歡隊伍的東面,無論對方從哪個角度進攻,祂都做好了充分的應對準備。
但曼達的準備并不充分,他還在洗眼睛。
整個視線全都被細線覆蓋,曼達快要崩潰了。
更糟糕的是,智天使之前所作的一切,都只是佯攻和牽制。
這一次,他的目標不是酒神,是曼達。
曼達還在糾結于視力問題,智天使已經來到了近前。
赫拉克勒斯被另外三只眼睛纏住了,狄俄尼索斯正在接受蓋亞的制裁。
一片流炎飛來,現在沒有人能幫助曼達。
就連流炎的火星上面都有細線,你說這得有多討厭。
不過這些小火星還真有點特別,它們上面的細線不是三根,是兩根,沒有紅色的線。
現在是想這些的時候嗎?
曼達利用有限的視線躲過了流炎,在躲避的過程中,他總是有意無意想躲過那些無所不在的細線,他不知道為什么要躲,他在無意中碰到過不少細線,那些細線沒有任何變化,好像不是實體,只是曼達眼中的幻覺,觸碰過后,也并沒有引起什么嚴重后果。
躲過流炎之后,智天使又發動了圣光,在圣光的縫隙中,曼達第一次看到了他的臉。
他的臉上帶著厚重的面具,曼達想用剝離之眼看一下他的真容,但現在眼睛不是太靈光。
智天使單腳著地,身體向右側傾,右手手腕上下擺動。
這是一個非常典型的身體姿態,是神劍封印的準備動作,接下來,他會用金光封住曼達的逃跑線路,然后發動石雨,讓曼達在碎石中坐以待斃。
曼達不會坐以待斃,他有屏障,一招破萬法。
可他不想輕易使用屏障,他能感覺到自己被注視了,而且不止一位神靈注視著他。
沒猜錯的話,赫爾墨斯和神罰之主都在看著戰場,屏障的事情最好不要讓祂們知道。
已經預判了對方的行動,曼達可以做出更簡單的應對,神劍封印的威力雖然強大,但發動時間較長,曼達可以從容的做好一系列準備。
他雙腿蹬地,瞬間竄到智天使身邊,揚起金手指,準備攻擊對方的膝蓋。
對方只有兩個選擇,要么逃走,要么強行發動神劍封印。
如果他識相,趕緊逃走,雙方一打一過,意思一下也就得了,反正曼達也是來劃水的。
如果他不識相,非要發動神劍封印,那曼達會毫不猶豫的砍斷他的腿。
在揮動金手指的過程中,曼達還在刻意躲避著智天使身上的絲線,這都快成心里疾病了。
金手指瞬間來到智天使的膝蓋附近,沒想到智天使突然變招,他既沒有發動神劍封印,也沒想要逃走,他改換了技能,即將發動圣光。
假動作!陷阱!好縝密的陷阱!
大意了,只想劃水的曼達被智天使算計了。
這可麻煩了,圣光要比神劍封印快得多,曼達來不及閃躲。
他奮力扭轉身上的每一個關節,盡量避開對方的攻擊范圍,可智天使為這一擊做足了準備,他的掌心始終鎖定著曼達的喉嚨。
圣光即將出手,這一擊能直接砍掉曼達的腦袋。
關節轉到了極限,曼達失去了躲避的角度。
閃過去,一定要閃過去,不能死在這,說什么也不能死在這!死的那個不能是我!
曼達的腦袋里滿是求生的念頭,神力在以一種詭異的方式在身體里涌動,迫使曼達的身體做出了更大幅度的扭曲。
涌動的神力從腦門沖出了身體,沖向了智天使。
曼達看到智天使身上的藍線顫動了一下。
接下來的一幕,讓曼達終身難忘。
在泥土里接受制裁的酒神在奮力掙扎。
掙扎的過程中,掀起了一片泥土,卷起了一塊石頭。
石頭以驚人的速度砸中了智天使的左臉頰上。
智天使單腳著地,身體向右傾斜,在石頭的撞擊下,智天使腳下一滑,狠狠摔在了地上。
摔倒的過程中,刮倒了身體扭曲的曼達。
曼達沒有控制住身體平衡,摔在了智天使身上。
巧合的是,五根金手指,不偏不倚,插進了智天使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