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馬佛洛狄忒斯提起了約爾登,曼達趕緊應聲道:“好說,我今晚就把他接來。”
“讓你辛苦跑一趟,我還真有點過意不去。”
“談不上辛苦,小事一樁,為神靈效勞是凡人的榮耀。”
曼達轉身要走,忽見赫馬佛洛狄忒斯定格了。
祂像泥塑一樣一動不動,曼達心頭一凜,仔細感受著氣息的變化,同時用符咒向斯芬克斯傳遞消息。
斯芬克斯一直藏在暗格里,可此刻祂卻打開了暗門,來到了曼達身后,神情呆滯,五官歪斜,口水掛在嘴角,隨時有流下來的可能。
更糟糕的是她連呼吸聲都沒了,不是刻意隱藏,而是真的失去了呼吸。
她被控制了?指望不上了?
差點忘了,本來也指望不上她,她的技能一個月只能用一次,現在和普通人沒有分別,讓她埋伏在這里,只是為了借助一些應付真神的經驗。
赫馬佛洛狄忒斯到底用了什么技能?為什么自己完全沒有受到影響?
思忖間,忽見赫馬佛洛狄忒斯眼睛一眨,恢復了正常,站在身后的斯芬克斯深吸了一口氣,咳嗽了許久,好像溺水之人剛剛把頭探出了水面。
她無語的看著曼達,現在站在這里有些尷尬,但回到暗格里會更加尷尬。
赫馬佛洛狄忒斯沒有理會她,祂盯著曼達看了半響,笑道:“父親剛給我送來一則神諭,說是讓我對你友善一點。”
曼達故作驚訝:“您一直對我很友善,神靈對凡人有如此的禮遇,簡直讓我受寵若驚。”
“別再叫我神靈了,父親讓你叫我兄長。”
“這不妥吧?”
“我也覺得不妥,可這是父親的旨意。”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兄長。”
“客氣什么呀,兄弟,勞駕你把我的信徒帶來。”
“小弟去去就回。”
曼達回了自己的臥室,正撞見了獅子女。
“我聽楚伊特說來了一位尊貴的客人,要不要讓廚娘做些準備?”
“不需要做任何準備,所有人立刻離開宅院,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等我回來。”
獅子女笑道:“楚伊特說他是個美男子,你是不是怕我被他拐跑了?放心吧,我看不上別的男人。”
曼達捏了捏獅子女的臉蛋:“我不怕他誘惑你,我只怕他傷害你,走快點,我可要發脾氣了。”
曼達從冥界回了七星山,帶著約爾登回到了銀熊城。
一路之上,曼達的心情非常忐忑,赫馬佛洛狄忒斯真的想要一個幫手嗎?祂要去極寒之地,那是原始神頻繁出沒的龍潭虎穴,帶著三階的約爾登能幫什么忙?
曼達擔心這其中別有意圖,赫馬佛洛狄忒斯可能要借約爾登的事情來刁難自己。
些許刁難倒也無妨,曼達不是輸不起面子的人,就怕這位陰陽神玩過火了,他想起了潘神的一句話,不是每位神靈都有理智。
見到赫馬佛洛狄忒斯的一刻,約爾登好像有了某種心靈感應,他雙膝跪地,瞬間流下了眼淚。
神靈,這是神靈,他宿命中神靈。
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神靈怎么可能出現在凡間?
可除了神靈還能是誰?約爾登感受到自己的靈魂即將沖出自己的身體。
“神,我的神…”約爾登哭的泣不成聲。
“我的孩子,你受苦了。”赫馬佛洛狄忒斯帶著微笑看著約爾登,慈愛的眼神和赫爾墨斯還真有那么一點相像。
“看看你那破爛的衣衫,看看你那瘦削的臉頰,看看你滿是老繭的雙手,我的孩子,告訴我,是誰讓你受了這么多苦?”
約爾登的衣衫并不破爛,他依然保持著在紫藤郡的習慣,那一身衣服比獅子女還要奢侈。
瘦削倒是真的,可這是約爾登自己的選擇,他對自己的身材有著異常苛刻的要求,從不允許身上有一寸多余的脂肪。
至于手上的老繭,那是經常拿劍造成的,就這一點繭子能讓赫馬佛洛狄忒斯心疼成這樣?不至于吧?
祂明顯是在找茬。
“孩子,為什么不敢回答我的問題,到底是誰讓你受了這么多苦?”
約爾登偷偷看了曼達一眼,拿出一副很害怕的樣子,繼續抹著眼淚。
這死娘炮,還挺會告刁狀。
赫馬佛洛狄忒斯看著曼達:“我的兄弟,為什么不善待我的信徒?”
兄弟?約爾登一哆嗦!
這是什么狀況?神靈出現在凡間已經讓他懷疑人生了,怎么可能會和一個凡人稱兄道弟?
難道這并不是神靈?
那他為什么說我是他的信徒?
約爾登想偷看赫馬佛洛狄忒斯一眼,卻沒有那份勇氣。
不可直視神,千萬不能直視…
曼達一直注視著赫馬佛洛狄忒斯:“兄長何出此言?我對約爾登一直很好。”
“真的嗎?那你當初為什么那么殘忍的傷害了他?”
“當初我和他是敵人。”
“但你也知道他是我的信徒,我當時看到了這一幕,你可不能抵賴。”
沒想到赫馬佛洛狄忒斯一直對那件事耿耿于懷,祂想來找場子,貌似曼達也無法回避。
“兄長,您覺得這件事該如何處置?”
“我哪有處置你的資格?但父親的信條是我們必須遵守。”
父親?赫馬佛洛狄忒斯和曼達有同一個父親?難道曼達是神之子?
約爾登的冷汗一層接一層流了下來,他感覺不該出現在這里。
曼達對赫馬佛洛狄忒斯的話有些費解,赫爾墨斯的信條?公平交易?難道說祂想…
“如果有人侮辱了父親的孩子,父親會怎么做?”赫馬佛洛狄忒斯問道。
“父親會報仇。”
“有人欺侮了我的孩子,這個仇該不該報?”
“必須得報!”
“你覺得什么樣的報仇方式最合適?”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那這樣算來應該算是還眼了,”赫馬佛洛狄忒斯笑道,“兄弟,我知道你是個爽快的人,這仇報了,過往的恩怨一筆勾銷,這是一場公平交易,父親正在注視著,我想祂不會偏袒任何一方。”
赫爾墨斯的確在注視著,曼達能感受到來自上空的注視感。
為什么祂要派赫馬佛洛狄忒斯過來?是為了盡釋前嫌,還是讓祂來羞辱自己?
曼達攥了攥拳頭道:“兄長說的有理,今天必須給兄長一個公道,來人,把我的馬牽過來!”
這一聲喊出去,半響沒有回應,曼達忘了一件事,宅邸里的人都離開了。
曼達干笑一聲道:“兄長稍等片刻,我自己把馬牽過來。”
約爾登回頭道:“大人,慎重!”
赫馬佛洛狄忒斯皺眉道:“你在跟誰說話?”
約爾登趕緊把臉貼在了地上:“偉大的神靈,克勞德賽大人一直待我很好,當初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
“你說過去就過去?”
“我祈求您的寬恕,我祈求您的仁慈!”
約爾登不是真心為曼達求情,他只希望這件事情不要牽連到他,一個是真神,一個是神之子,假如曼達真的因他而受辱,今后的日子恐怕比地獄還要難熬,畢竟不能期待神靈一直守護在他身邊。
赫爾墨斯在奧林匹克山上注視著這一幕,潘神也在一旁看著。
“我覺得他們有一點過火了,”潘神略有些緊張,“沒必要讓事情變得不可收拾。”
“很有必要,”赫爾墨斯笑道,“我要讓他們學會成長,我要讓赫馬佛洛狄忒斯學會克制,今后他將在凡間為我做很多事情,如果一言不合就要不計后果的發瘋,我還能指望他做些什么?”
“可是曼達的處境…”
“曼達要學會克服恐懼,對神靈的恐懼,他敢偷襲雅典娜,卻不敢和赫馬佛洛狄忒斯爭執,他從不認為自己有和神靈平起平坐的資格,對神靈的恐懼刻在所有凡人的骨頭里,他也不例外,
他的祭品拿的太容易了,這不是我的本意,在我的注視之下,如果他連正面反抗的勇氣都沒有,他也沒有脫離凡人的本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