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達要普達拉向阿波羅起誓,普達拉的頭發豎了起來,在他看來,直呼阿波羅的名字,已經是對神靈的冒犯。
“我不會相信你的話,用神靈的名義胡亂起誓,是對神靈的褻瀆。”
曼達盯著普達拉道:“在阿波羅的血上刻上了神罰之主的劍痕,這才是最嚴重的褻瀆,就算你死了,這份恥辱也無法洗刷。”
普達拉的臉漲得通紅,雙手在發抖,他一直在和奧德修斯打趣扯皮,可就這么幾句話竟然把他激怒了。
“你再敢褻瀆神靈…”
“褻瀆神靈的是你!看看你胸前的傷疤,你的神血石里有八滴阿波羅的血,為了讓你擁有今天的地位,阿波羅為你流了整整八次血,你竟然讓神罰之劍玷污了阿波羅的血液,
就算你死了,神罰之主的劍印依然刻在你的神血石上,刻在阿波羅的標志上,這等于刻在了阿波羅的臉上,那劍印就跟鞋印一樣,神罰之主的鞋踩在了阿波羅的臉上,你竟然對此無動于衷,你竟然幻想一死百了,我現在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你竟然還不珍惜?你有什么資格說信仰?你有什么資格說忠誠?”
普達拉捂著胸口,臉色慘白,呼吸變得異常艱難:“你胡說,你褻瀆…”
曼達還想繼續勸導普達拉,奧德修斯上前阻止道:“讓他緩和一下,我怕他撐不住了,我們單獨說幾句話。”
來到房門外面,奧德修斯低聲道:“你想用什么方法解除神劍封印?。”
曼達垂著眼角道:“你覺得我會無償告訴你么?”
“我愿意支付報酬,你說來聽聽。”
“你我的生意以后再說,你得先幫我個忙,我要取出一個人的神血石,然后再把他裝回去,還得讓他恢復原來的實力,你應該懂得方法。”
“我懂,”奧德修斯點頭道,“我也知道你要做什么,你想斷開神血石上的封印,那招用來制造血刃倒還可以,用來還原神血石可遠遠不夠,想要真正還原神血石,必須徹底清除封印的痕跡,一點都不能留,還不能對神血石造成太大的損傷,
我活了兩千多年,在人世間,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一位叫比拉爾的匠人,祂是赫淮斯托斯的半神,他用了半年的時間才徹底解除了一塊神血石的封印,而那塊神血石的主人早就死了,
你有比拉爾的技藝嗎?你有他那么鋒利的工具嗎?你有半年的時間嗎?普達拉撐得過半年嗎?就算他撐得過,羅姆路國撐得過半年嗎?”
曼達還真有鋒利的工具,比那位半神的任何一件工具都要鋒利。
至于技藝,這的確是個精細活,可曼達在精細活上并不遜色,他能往骰子里灌水銀,而且能做到天衣無縫,這一點連詩人都為之嘆服。
而且他還和瓜特爾一起用被封印的神血石做過試驗,雖然會造成一些損失,成功率也不算太高,但他有解除神劍封印的成功經驗。
可看奧德修斯的語氣,他似乎有更好的辦法。
奧德修斯道:“不必做的這么麻煩,我們想辦法把克魁恩騙到冥界里,直接帶他離開這。”
“你以為我沒試過?”曼達試過了,在宮殿里打不開冥界入口,打不開冥河島嶼,連飛升的技能都用不了。
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控制著宮殿,至于神秘力量從何而來,恐怕和那件寶物有關。
“給我半天時間,如果我做不成,再另想辦法。”
奧德修斯沒再反對,半天時間倒也等得起,等回到房間,曼達看到普達拉正在祈禱,他供奉了一碗鹿血,一塊精肉和一碗清水。曼達聽不懂他的禱詞,好像說的不是通用語,而且語調非常含混。
此刻必須要對普達拉有耐心,他的固執已經超出了正常人的理解范圍,等祈禱過后,沒準他就拔劍自盡了。
但奧德修斯相信他不會自盡:“他要想死,早就死了,不是怕死,是因為他有事情還沒做完。”
靜靜等了許久,曼達突然聽到了一聲抽泣。
“神靈的榮耀,族人的存亡,為什么…”普達拉淚流滿面,“我本以為這一切應該由我來獨自承受,為什么會讓神靈為此蒙羞,為什么…”
曼達平靜的說道:“你是光明神的信徒,捍衛光明神的尊嚴是你的本分。”
“可我的族人,他們是無辜的。”
“我以赫爾墨斯的名義向你起誓,我不會讓克魁恩傷害你的族人。”
普達拉帶著兩行老淚,看著曼達,默默的點了點頭。
他同意了這場交易,他向阿波羅起誓,只要曼達能夠除掉他神血石上的封印,他愿意打開石門,允許他們和克魁恩離開。
如果他還是那個叱咤風云的半神,哪怕曼達說到天花亂墜也無法戰勝他的固執。
可現在,他只是一個在與世隔絕的宮殿里生活了九十多年的糟老頭子,所有的倔強和固執都難掩他的無助和脆弱。
這份脆弱被奧德修斯看在了眼里,他拿出了一片橄欖葉:“老朋友,把這個吃下去,好好睡一覺,我得把你的神血石取出來。”
“不用你,”普達拉搖頭道,“光明神的信徒是最好的醫者,我知道取出神血石的方法。”
他從一個銅盒里拿出了一些藥粉,放在了陶罐中,摻上些水,點燃油脂,煮成了湯藥。
奧德修斯皺眉道:“九十多年了,你的藥還有用處么?”
普達拉沒回答,他把湯藥喝了下去,對曼達道:“我原本能支撐一個月,可現在身上殘存的神力無多,恐怕只能支撐十天,如果十天之后你沒能成功,我會教你們在宮殿里生存的方法,恐怕你們要永遠住在這了。”
說完,普達拉用切肉的刀子割開了胸口,用手指把神血石挖了出來,他把神血石托在掌心,神情莊嚴的凝望了許久,將它交給了曼達。
曼達接過神血石,一臉欽佩的看著普達拉:“我需要一個隱蔽的房間,任何人不得入內。”
普達拉捂著胸口,咳嗽幾聲道:“這種事,你應該早點說。”
他步履踉蹌,帶著曼達穿過幾道暗門,來到了一座狹小的密室:“沒有克魁恩找不到的地方,你只能期待他沒那么快找到這里,我要回去,休息了。”
普達拉連聲咳嗽著離開了密室,等回到了原來的房間,奧德修斯幫他整理了一下床鋪:“睡吧,我來照料你。”
“別在我身上打主意,”普達拉喘息道,“別讓你的貪婪和自負害了你自己。”
曼達把神血石上的血跡擦拭干凈,八階神血石非常華麗,借著油燈的光線,能看到銀弓的標記在神血石中慢慢旋轉。
神血石外面的神劍標記也很清晰,金手指升級之后,曼達曾做過試驗,切開神劍標記并不困難,但總是會聽到神罰之主在耳畔低語。
這座宮殿應該與外界斷絕了一切聯系,只要不會引來神罰之主的注視,其他一切都好說。
他用食指貼著神劍切了下去,沒有把神劍切斷,而是沿著神劍的邊緣慢慢游走。
能感受到不一樣的硬度,也能感受到不一樣的質地,這是他和瓜特爾通過試驗得到的方法,只要足夠小心,對神血石造成的損傷能保持在可以接受的范圍之內,而且還會帶來一件副產品。
宮殿里沒有陽光,也沒有任何計時工具,估算著過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神罰之劍的標志被曼達完整的從神血石里取了出來。
說是標志,倒不如說這就是一把神罰之劍,很小,但非常的鋒利,瓜特爾曾經試圖把這類神罰之劍做成武器,可至今仍未成功。
曼達把迷你版的神罰之劍收好,盯著手心里的神血石看了片刻。
封印已經解除了,但曼達并不急著把神血石還給普達拉。
他拿出了一枚銀幣,切下了薄薄一小片,在上面用指甲雕刻赫爾墨斯的圖騰。
等雕刻完成后,他將神力灌注在了圖騰中,又用巫術把銀片鑲嵌在了神血石顏色最深的地方。
接下來又做了一些掩飾,這倒花去了曼達不少心思,估算著半天的時間快到了,曼達拿著神血石,回到了原來的房間,把神血石交給了普達拉。
普達拉剛睡了一小會,等睜開眼睛,看到了自己的神血石,他當即驚呆了。
“你…解除了封印?”
曼達點頭道:“如果你鼻子夠靈,之前應該能聞到那股味道,神罰之劍的鐵腥味,現在再聞一聞,看看那味道還在嗎?”
“你是用聞的?”奧德修斯神情詫異,他也不敢相信曼達真的只用了半天時間徹底移除了神劍封印。
“也許你們有更好的方法,只管驗證就是了,但與其在這上面浪費時間,倒不如盡快把神血石放回身體里,你的神血石有損傷,你也看到了凹陷的痕跡,這會對你造成一些影響,越開回到你的身體里,影響就越小。”
那一點點損傷不會影響神血石的功能,真正影響神血石功能的,是曼達的符咒,甚至可能造成普達拉掉階。
不能怪曼達心狠,普達拉是半神。
他沒有完全相信普達拉的理由,也沒有完全相信普達拉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