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處了兩天,曼達終于能說出這位酋長的名字,他叫伯尤因,名字的意思應該是征服了兩頭熊的男人。
酋長帶著曼達來到了臨近的兩座部落,這兩座部落很走運,暫時沒有遭到拜爾人的襲擊。
可他們對曼達不太友好,無論酋長如何溝通,曼達始終沒能走進村子一步。
派務士人對外族人有著很強烈的戒備感,這點倒是可以理解,他們和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國家都存在代差,每一次接觸帶來的都可能是欺騙、掠奪和屠殺。
曼達并沒放在心上,等戰爭到來之時,這兩個部落一定會后悔,雖然這場戰爭是曼達挑起的,但派務士如果真想學會站起來,必須經過這場血與火的洗禮。
伯尤因酋長很激動,他罵了整整一路,按照車爾丹的翻譯,他的大致意思是如果這兩個部落來乞求拜庫噶的保護,伯尤因會在對方部落的中央,當著所有人的面征服他們的酋長。
他還想帶著曼達再去找其他部落,曼達不想浪費時間,拜爾人會送來消息,他們消失了一支部隊,不可能無動于衷,很快就會找上門來。
可等敵人找上門來,伯尤因和他的族人有能力守護他們的家園嗎?
答案很明確,他們沒有。
在此之前,有膽量反抗的男人都被殺了,剩下幾個小伙子都沒有直視沃姆的勇氣,他們拿刀的樣子還沒有姑娘奴奴的時候有氣勢。
等拜爾人打到門口就晚了,拜爾人再不濟也有正規軍,比一群原始人的戰斗力要強的多。
短期內提升部落的戰斗力是不可能的,大部分戰斗還得曼達親自上陣,算上美杜莎,曼達手下的戰斗人員一共四個,這顯然不夠,曼達在部落中選取了包括酋長在內的七十個男人,組織了一支真正意義上的軍隊。
這七十個男人是這個部落的未來的希望,曼達通過冥河島嶼給他們配置了精良的武器,向他們講解先進的戰術,他們學習的很快,更重要的是他們有很多實戰的機會,這是連曼達的軍隊都不敢奢望的。
沃姆在部落周圍數里范圍內布置了蟲絲,一旦有拜爾人靠近,沃姆會立刻察覺,曼達會立刻組織作戰,只要戰術得當,三百人以下的敵軍根本不在話下。
剛剛結束了一場輕松的戰斗,敵軍只有不到五十人,曼達沒有出手,沃姆增加了蟲絲密度,又讓楚伊特做了適當掩護,余下的戰斗讓伯尤因帶著他的戰士自由發揮。
伯尤因做的還算不錯,他只損失了兩個人,斃敵三十六人,活捉了三人,放走了五個。
他在曼達面前憨厚的笑著,等待著曼達的褒獎。
但曼達對他的表現并不滿意:“你要知道在剛才的戰斗中你占了多少優勢,首先對手的行動被蟲絲限制了,這就等于削弱了敵人一半的戰斗力,而你還占了偷襲的便宜,偷襲等于提升了一倍的戰斗力,在這種情況下獲勝是應該的,下次要更珍惜士兵的生命,你的人口太少了。”
車爾丹的翻譯能力有限,伯尤因聽懂的不多,他知道曼達不滿意,而且還聽到曼達抱怨人口少。
人口少是大問題,拜庫噶不滿意了,回去要抓緊時間奴奴。
可惜強壯的男人不多了,把好姑娘給那些沒用的男人奴奴,也生不出強壯的孩子。
趁著拜庫噶沒走,讓他多奴奴,給部落留下些好種血…
伯尤因還在暢想未來,曼達已經開始審問俘虜,這些人的來歷不尋常,他們不是來尋找失蹤的部隊,而是來求援的,他們正在攻打一個叫卡恩松的部落,四百名士兵攻了十天,沒攻下來。
聽到卡恩松這個名字,伯尤因非常激動,嘴里一直重復著一個詞,硬骨頭。
從血緣來講,卡恩松算是伯尤因的堂兄,倒也不算太親近的關系,派務士的各個部落酋長都是親屬,都是羅拉亞的家族成員,伯尤因有兩個親哥哥也在當酋長,可伯尤因對他們非常厭惡,平時也沒什么往來。
但伯尤因對這位堂兄充滿了敬佩,在七十多個酋長中,他是為數不多敢站出來反抗的人。
“拜庫噶,我愿意幫助他們,你愿意幫助他們嗎?我懇求你,我把村子里最好的姑娘全都給你。”
一想起派務士的姑娘,曼達的頭皮陣陣發麻,他先答應了派務士:“我愿意幫助他們,可前提是他們愿意接受幫助。”
伯尤因用力拍打著胸脯:“他們相信我,他們也一定相信拜庫噶,我去把戰士們都叫來。”
曼達攔住了伯尤因:“從現在起,你的士兵不要輕易離開部落,你跟我一起去就好。”
伯尤因帶著曼達去了東邊的卡恩松部落,在距離部落不到一里的地方,他們看到了拜爾人的營地。
眾人潛伏在樹林里,靜靜看著營地里的狀況。
不是四百人,是七百人,已經有人過來支援他們了,這場仗可不太好打。
曼達神色凝重,忽聽伯尤因發出了一聲抽泣,他看到了他的堂兄,卡恩松部落的酋長。
須發皆白的老酋長被釘在了一棵樹上,曼達掃了一眼,發現他身上至少有三十顆釘子。
他死了,剛死沒多久,幾個年輕的士兵正在剖剮他的尸體,內臟和腸子流的到處都是。
“硬骨頭…”伯尤因的聲音有些含混,車爾丹聽不出清楚,無法翻譯,但看著他臉上的淚珠,曼達知道他想表達什么。
“得把這位硬骨頭的尸體搶回來,”曼達嘆口氣道,“就這么一根硬骨頭,不能被這些雜碎侮辱。”
楚伊特道:“這件事情可以交給我,但他身上的釘子太多,要是硬扯下來,只怕尸體也碎了。”
“我幫你,”沃姆活動了一下螯牙,看著曼達道,“你的眼睛好用,告訴我那些釘子都在哪?”
“釘子的事情好說,可我擔心這座部落堅持不了太久,”曼達注視著營地,發現有不少馬車上裝著干草,“不是說派務士人都用冰塊做房子嗎?可為什么我只看到了木屋和草房?”
車爾丹把曼達的話翻譯給了伯尤因,伯尤因一臉茫然道:“誰會用冰塊做房子?那樣的房子能住人嗎?”
曼達揉了揉眉心,又是傳聞的謬誤,前后走了幾個部落,曼達早就該留意到這一點,可他還是被前前世一些固有印象給誤導了,前前世的因紐特人的確是用冰塊做房子的。
“敵人要用火攻,可能今晚就要動手,我們的行動得快一點。”
黃昏時分,拜爾人正在吃晚餐,他們的烹飪技術非常粗糙,用一個大瓦罐,煮一罐雪水,把所有能吃的東西全都放進罐子里烹煮。
一名士兵吃錯了東西,捂著肚子跑到營地外面解手,楚伊特悄悄來到身后,一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用把短刀插進了他的喉嚨,整個過程小心翼翼,沒讓血濺在那名士兵的衣服上。
可拖尸體的時候,楚伊特大意了,不小心蹭到了那名士兵的排泄物。
等把尸體拖到樹林里,楚伊特一臉嫌棄的看了許久,拜爾人的衣服上本來就有一股腥臭味,沾上了排泄物之后,味道更讓人無法忍受。
最終他還是換上了拜爾人的衣服,貼上了標志性的八字胡,溜溜達達進了營地。
這就是楚伊特過人的能力,明明是一張陌生的面孔,可所有人都沒有對他產生任何懷疑,他就像在軍隊里待了幾年的老兵一樣,拍拍戰馬的屁股,摸摸新兵的臉蛋,跟老兵打個招呼,偶爾說兩句粗話,讓所有拜爾人都覺得他是這營地的一部分。
老酋長的尸體釘在一棵枯樹上,楚伊特走到樹下,之前那些年輕士兵都玩膩了,如今只剩下一個拜爾士兵正在吃東西。
無論拜爾人多么粗糙,在尸體旁邊吃東西終究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可他別無選擇,他叫加尤里,專門負責看管老酋長尸體。
楚伊特笑道:“你負責看守尸體?”
加尤里抬起頭道:“你是誰?”
楚伊特道:“我是格羅夫大人的手下,過來接替你的。”
營地里有七百多名士兵,他們來自不同的軍隊,彼此不認識倒也正常。
可格羅夫大人是誰?沒有聽過他的名字。
而且接替他的人應該是木拉夫,他和加尤里都是千夫長尼格欽的士兵。
加尤里剛要發問,卻突然忘了自己想問什么,躲在雪堆里的車爾丹汗水直流,這個距離已經到了他三階技的極限。
看到著加尤里仍有疑色,楚伊特故意說道:“你能不能等我一會,我還沒吃東西,等我吃完晚飯就來接替你,我真不想在尸體旁邊吃飯。”
“門都沒有!”加尤里站了起來,敲打著自己的木碗道,“你不想在尸體旁邊吃飯,我這又算什么?乖乖待在這吧!”
加尤里走了,楚伊特默默站在尸體下,看著血淋淋的釘子在蟲絲的牽引下一根一根從尸體里被拔了出來。
沃姆就在附近,天氣很冷,估計蟲子的關節又被凍硬了,但他的手法依然穩健。
轉眼間,釘子只剩下了五顆,楚伊特有些緊張,因為尸體就要掉下來了。
沃姆當然不會犯這么低級的錯誤,十幾根蟲絲一起飛來,把尸體捆在了樹上,余下的五顆釘子也被蟲絲拔了出來。
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楚伊特了。
他對著掌心呵了口氣,搓了搓手,隨即又深吸了一口氣,吐出了一片白霧。
白霧緩緩升騰,不知不覺籠蓋了楚伊特和老酋長的尸體。
營地里人來人往,沒有人察覺到這一團白霧。
騙術的最高境界,就是在你眼前搞事情,卻還能讓你忽略了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