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的圍攻之下,美杜莎發怒了。
這件事里的確有她的過錯,可如果不是這群女人貿然對她使用暴力,也不至于把她逼到了絕望的境地。
現在他們又咄咄逼人,不只是那四個女人,還有那個小矮人,還有那條死蟲子,他們的態度比那四個女人還要惡劣,怒火再一次沖上了美杜莎的心頭。
她在紙上寫下一行字:只要他還沒掉進斯提克斯河,只要我原諒了他,他就能活著回來。
沃姆看完字條,回書道:難道你現在還不想原諒他?
美杜莎一笑,寫道:求我,跪下來求我,我可以考慮原諒他。
沃姆見狀勃然大怒,螯牙之間竄出了蟲絲,美杜莎毫無懼色,一頭蛇發豎了起來。
獅子女見狀,趕緊來住二人,對沃姆道:“她到底說了什么。”
沃姆道:“她讓我們跪下來,乞求她的原諒。”
獅子女道:“這樣就能讓曼達回來?”
沃姆搖頭道:“難說,她說這樣至少還有機會。”
獅子女聞言,沒有半點猶豫,直接跪在了地上,羅瑪和尤朵拉也跟著跪了下來。
其他人正要下跪,美杜莎一揮手,將獅子女扶了起來。
“蠢女人,你是真心愛那個男人,可那個男人愛你嗎?男人值得你去愛嗎?”
沒人知道她在說些什么,她拿起了紙和筆,寫下了一行字:我早就原諒了曼達。
沃姆把意思告訴給了獅子女,獅子女點點頭,指了指美杜莎道:“揍她!”
一群人再次圍著美杜莎開始圍毆,美杜莎吼道:“別逼我再次陷入絕望,先確認曼達是不是掉進了斯提克斯河!”
費盡周折,眾人終于明白了美杜莎的意思,可該如何確認曼達現在的狀況?
除了曼達,沒有人能夠進入冥界,就連美杜莎都做不到。
苦思許久,昆塔突然想到了一個人:“胖騎士!他是冥王的五階信徒!”
昆塔找對了人,因為已經到了很高的位格,在修行過程中,五階信徒或多或少都和神靈有些聯系,史丹利無法進入冥界,卻有和冥界溝通的方法——他能召喚冥界信使。
得知事情的經過,史丹利讓尤朵拉拿來一件曼達的貼身衣物,又叫人殺了一只羊,準備好羊血,擺上了冥王的祭壇。
千足蟲,幽冥草,金骷髏,再加上冥界獨有的苦寒之石,史丹利召喚出了冥王的仆役,一個在黑煙之中扭曲模糊的鬼魂。
“信使古卡,愿意為您效勞。”鬼魂在祭壇上行了一禮,史丹利就是靠著這個信使在幫他購買冥界的火焰。
史丹利拿來了曼達的衣服,對鬼魂道:“記住這氣息,去斯提克斯河畔幫我找一個人,告訴他,他的朋友已經原諒了他,讓他盡快回來。”
信使聞了聞衣服的氣息,道:“古卡要喝血。”
史丹利給古卡倒了一碗羊血,古卡一飲而盡,抹抹嘴道:“古卡還要。”
一連喝了三碗羊血,古卡化作一團旋風,消失在了祭壇上。
在斯提克斯河的小島上,曼達和阿基拉聊了很久。
阿基拉依舊是半神,不僅因為祂沒有在人間找到合適的接替者,而且祂在冥界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位置,用曼達前前世熟悉的詞匯來概括,應該稱之為借調。
之所以冥王把他從人間借調過來,是因為三頭犬刻耳柏洛斯的工作態度出了問題,到底是哪方面的問題,阿基拉不愿詳述,只是說祂把一些不該來的人放進了冥界,又讓一些不該走的人離開了冥界。
按照曼達的推測,這應該和提豐的意愿有關,三頭犬是提豐的兒子,提豐重生了,三頭犬自然要忠于父親的意志。
三頭犬不能盡職,讓阿基拉有了在冥界工作的機會,三頭犬守在了阿刻戎河的對岸,阿基拉守在了斯提克斯河的對岸,多了一道防線,冥王自然能踏實一些。
聽完了阿基拉的講述,曼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一個看大門的崗位,也值得一個半神拼命去爭取。
眼下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曼達該如何離開這里。
“除非許下誓言的那個人親自來到冥界,在斯提克斯河畔承諾解除和你之間的誓言,否則你永遠無法離開。”
這是阿基拉的解釋,曼達的臉上故作鎮靜,可心里卻對這個答案有些疑問。
當初他和美杜莎也探討過類似的問題,如果美杜莎真的絕望了,曼達是不是注定要在斯提克斯河里當河泥。
美杜莎給出的答案是,只要在曼達掉進斯提克斯河之前,美杜莎原諒了他,他還可以離開冥界,這和阿基拉的描述明顯有些出入。
美杜莎騙了自己?
這從邏輯上似乎說不通,按照阿基拉的說法,如果美杜莎不在冥界,曼達幾乎沒有離開斯提克斯河的可能,美杜莎為什么不實話實說?這么說的震懾力顯然更大。
思索間,小島突然一陣搖晃,曼達發現兩岸的景致在慢慢移動。
阿基拉輕嘆一聲道:“我們的運氣不算太好,這座島嶼在慢慢漂流。”
“漂流?”
“是的,有很多冥河島嶼正在失去根基,它們會在冥河上慢慢移動,有時候是幾十尺,有時候是幾十里,有時候會暫時停下來,也有時候會一直漂流下去,直至被人們遺忘,我們稱之為冥河上失落的島嶼,你應該聽說過這種東西,有不少人喜歡在失落的島嶼上藏東西,因為沒有人能找得到,人也是這樣,一旦留在失落的島嶼上,就再也沒人能找到他了,應該有人警告過你,永遠不要進入失落的島嶼。”
曼達極力控制著自己的表情,他當然收到過警告,這是老山羊給曼達最嚴厲的警告之一。
阿基拉看著曼達道,“這座島嶼隨時有可能陷入失落,在此之前我必須離開,你的那位許下誓言的朋友會來找你嗎?”
曼達神色凝重道:“這恐怕很難,他沒有進入冥界的能力。”
阿基拉詫道:“那他當初如何在斯提克斯河畔許下誓言?”
曼達委婉的解釋道:“當時的他,是個鬼魂。”
“鬼魂…”阿基拉沉思許久,對曼達道,“我有一個方法,或許能幫得上你,我可以在冥界和人間打開一條通道,讓你可以看到那個朋友,然后用你的四階技把他召喚到你的身邊,然后再想辦法讓他原諒你,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說服他。”
曼達半響沒說話,從阿基拉的語氣來判斷,如何讓那位朋友原諒自己才是重點,但在曼達聽來,這是最不重要的一句話。
重要的話都在前面,比如說他怎么知道那位朋友在人間?他怎么知道我一定能看到他?最重要的是,他怎么知道我能用四階技把他召喚回來?曼達從沒說過那位朋友附在了他的分身上。
阿基拉一直用“他”來稱呼曼達的這位朋友,好像對“他”一無所知。
但在曼達看來,這只是故意說錯罷了,阿基拉對那位朋友好像十分了解。
也許阿基拉的出現并不是巧合,自己會落到這座島嶼上也不是巧合。
阿基拉到底想做什么?等他達到了目的,自己還能活著離開嗎?
島嶼再一次晃動,阿基拉的神色越發凝重:“小兄弟,你到底有沒有辦法獲取朋友的原諒?如果你沒有辦法或許我有辦法,總之先把他叫過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祭臺上的蠟燭從未熄滅,史丹利在等著信使古卡回來。
黃昏時分,他果真出現在了祭臺上,好像受了驚嚇,喘息了許久方才平復。
“古卡要喝血!”
史丹利趕緊送上了一罐羊血,古卡一口氣喝了個干凈,抹抹嘴道:“我找到你想找的人了,他在一座即將失落的島嶼上。”
史丹利道:“他有辦法脫身嗎?”
古卡道:“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辦法脫身,但我知道有人不讓他離開,那是個半神,我沒法靠近他。”
半神困住了曼達?這又是什么緣故?
眾人揣度間,鬼魂提醒道:“那座島嶼就要徹底失落了,到時候你們再也找不到他了。”
慌亂、無助、無計可施,眾人亂成了一團,美杜莎在紙上寫了一行字交給了沃姆:讓他帶我去冥界。
信使古卡搖頭道:“我不能帶活人去冥界,我沒有那個能力,如果你非要跟著我走,你的身體會死去。”
沃姆把鬼差的意思轉達給了美杜莎,美杜莎在紙上寫道:我是個鬼魂,我只有一部分身體,那部分身體本來就不是活的,我有辦法保護曼達的分身,立刻帶我去冥界,只有我能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