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曼達拿著一袋葡萄酒來到了沃姆的酒館。
這是獨眼巨人波呂斐摩斯的葡萄酒,曼達追了半個島,才把這袋酒搶過來。
他把酒放在了沃姆面前,沃姆看了看臟兮兮的羊皮袋,皺眉道:“這是什么東西?”
曼達笑道:“打開嘗嘗。”
沃姆打開了袋子,嘗了一口。
然后他坐在了椅子上,就像丟了魂一樣,半響不出聲。
“好喝么?”曼達問了一句。
沃姆沒作答,在他的生命中,一些屬于理想和信念的東西破碎了。
“可惜啊,我沒能要來釀酒的配方。”曼達長嘆一聲,拉了把椅子坐下。
忽見沃姆站了起來,拿著羊皮袋子,喝道:“都走吧,打烊了!”
到了這個時間,酒館里只剩下三位客人,一個是曼達,一個是米爾洛,一個是龍格森。
沃姆指著門口道:“把門關上,別讓任何人來打擾我!”
沃姆進了釀酒坊,曼達來到了龍格森身邊。
“真是遺憾,那么好的葡萄酒應該給你嘗一杯,可都被沃姆給拿走了。”
“有什么關系呢?”龍格森笑道,“再好的酒,在我嘴里也只剩下苦澀罷了。”
沃姆曾對曼達說,龍格森有一種特殊的技能,他能在十次呼吸的時間之內讓你的心情變得惡劣,這一特殊技能讓酒館的生意都受到了影響。
曼達感受到了技能的威力,為了避免心情進一步惡劣,他直接進入了主題:
“我來找你,是因為我正在經歷一場戰爭。”
龍格森擺擺手道:“讓我做什么都行,別提打仗,我不會再為任何人打仗。”
“不是讓你去打仗,是讓你給我一些建議,”曼達拿出了一張地圖,“如果是你,你會如何調整布防?”
龍格森盯著地圖看了一會,問道:“這是東南吧?”
曼達點了點頭,指著香藤郡和雀花郡道:“我覺得布防的重點在這里,應該增派兵力。”
龍格森點點頭道:“雀花鎮應該曾兵,至少增兵一倍,把香藤郡的兵力全都撤出來,一個不留。”
曼達愣住了,沒想到他竟然和萊西奧給出了幾乎同樣的答案,曼達原本懷疑萊西奧在信口胡說,又或是受了赫拉的蠱惑在有意添亂,所以才專程來找龍格森做個驗證。
龍格森的戰術比萊西奧還要瘋狂一些,萊西奧建議分兵一半,龍格森竟然建議全都撤出來,曼達實在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而萊西奧也沒給出詳細的解釋。
“你看仔細一點,”曼達指著地圖道,“這里有一條路直通王都,如果巴克恩攻占了香藤郡,接下來的幾個城鎮都沒有阻擋他的能力。”
“我看的很清楚,”龍格森指著另一條路道,“這里還連著妙音城,如果謝爾泰出兵的話,也可以長驅直入攻進東南。”
“那就更應該加派重兵防御。”
“防不住的,”龍格森搖頭道,“你的兵力無法和神罰軍匹敵,也無法和謝爾泰匹敵,香藤郡也沒有堅固的城池,貝薩流設置香藤郡是用來占據要道做生意的,不是用來打仗的,
建議你分兵的將領是一個保守的人,他想通過周圍的村鎮層層設伏,拖慢敵軍的速度,再通過其他城鎮的支援打擊敵軍,敵軍就算占領了香藤郡也無法堅守,經歷過幾次失敗之后自然會撤退,
我建議你不保留任何軍隊是因為敵軍根本不敢對香藤郡出手,如果巴克恩出兵進攻香藤郡,一路暢行無阻,勢必會引起謝爾泰的懷疑。”
說到這里,龍格森在香藤郡和妙音城之間狠狠畫了一道:“你是個會打仗的人,如果你是謝爾泰,發現神罰軍已經逼近香藤郡,你會如何處置?
謝爾泰無法判斷巴克恩會繼續進攻東南還是直搗妙音城,以他的性情勢必會帶兵迎戰,屆時讓埋伏在村鎮的士兵兩邊襲擾,他們之間必將爆發惡戰,接下來,你知道該做些什么。”
接下來該做曼達最喜歡的事,坐收漁利。
當然,這種事情只存在于理論之中。
龍格森接著說道:“巴克恩和謝爾泰都是久經戰陣的人,他們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不會對香藤郡輕易出手,所以香藤郡是安全的,根本不用派兵駐守。”
曼達盯著龍格森看了好久:“確定不想去戰場嗎,大將軍?”
“別再羞辱我,我不是什么大將軍,我是條喪家犬,今晚說的夠多了,別再打擾我了。”
曼達回到了龍隱城,次日天明,他按照龍格森的戰術,讓萊昂德撤走了香藤郡的所有兵力。
萊西奧對此頗感震驚:“這是你想出來的戰術?”
曼達沒有否認。
萊西奧面帶憂色:“戰術是好的,就是太冒險了,還是應該穩妥些。”
曼達深沉一笑:“你知道這戰術的精髓在什么地方?”
萊西奧懶得多說,可看著曼達那高深莫測的樣子,又實在覺得難受。
“你的戰術無非是想利用香藤郡的特殊位置,讓謝爾泰和巴克恩心存顧忌,我告訴你,他們比你老辣的多,如果他們揣度透了對方的心思,一方進攻,另一方觀望,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
曼達沉默許久道:“你很會打仗,龍格森也很會打仗,你們誰更會打仗?”
萊西奧聳聳肩道:“他是大將軍,我只是個文臣而已。”
“何必這么謙虛?”曼達笑道,“我也會打仗,只是打的仗太少,多經歷一些戰爭我未必比你們遜色。”
萊西奧冷笑道:“我喜歡有志向的年輕人。”
曼達指著地圖的角落道:“還記得這座山嗎?”
粗糙的地圖上只畫出了山的一角,但還是被萊西奧認了出來。
“貝格米亞山,當初你曾經在這里安置過一些流民,可這些流民最終都不知所蹤,估計都被你送到了七星城變成了士兵。”
“無憑無據可不能亂說,況且這事也不是我一個人做的,”曼達在貝格米亞山上圈了一筆,“那個人很重要,尤其對巴克恩來說,非常的重要。”
巴克恩正在王宮里處置政務,與前兩位國王相比,他在政務方面要勤勉的多,財務收支,官員任免,爵位封賞…就連一座小鎮少了兩百個金幣的稅金,他都要親自過問。
貼身侍從夏基梭送來了兩封書信,一看信筒,巴克恩稍微愣了一下,這兩封信分別來自謝爾泰和萊昂德,也不知為什么這么巧,兩封信竟然同時送到了王都。
巴克恩給了謝爾態很優厚的條件,在之前的書信中,巴克恩任命謝爾泰為南方守護,允許他占有南方一半的稅收,并承諾共同出兵剿滅西南的叛軍。
本以為這樣的條件就算不能招降謝爾泰,至少也能讓他的態度緩和下來,可沒想到謝爾泰的回信中充斥著“簒奪者”、“弒君者”之類的詞匯,字里行間帶著深深的羞辱和挑釁。
這沒道理,當了這么多年的大公,他不應該是個不明事理的人,巴克恩和謝爾泰沒有出現過太多正面沖突,實在想不通他的敵意從何而來。
巴克恩讓夏基梭叫來了信使,信使的名字叫托蘭西,是巴克恩的老部下。
巴克恩沒寫回信,直接拿出了一個信筒交給了他。
信使拿上信筒準備離開,忽聽巴克恩道:“托蘭西,你跟隨我多久了?”
托蘭西俯身施禮道:“快二十年了,陛下。”
巴克恩點點頭:“一路小心,主會庇佑你。”
托蘭西離開了王宮,夏基梭低聲對巴克恩道:“陛下,您說過今后不再讓托蘭西去東南了。”
德恩科投降之后,身邊的心腹幾乎都被巴克恩殺了,可巴克恩留下了夏基梭。
巴克恩很喜歡夏基梭,他最大的優點是能記住巴克恩說過的每句話。
至于夏基梭的疑問,巴克恩沒有回答,他又拆開了萊昂德的書信,萊昂德語氣比謝爾泰順耳多了,一口一個陛下叫的非常親切。
可除了嘴甜之外,書信中并沒有實際的內容,滿篇都是空洞的奉承和無聊的周旋。
“他的文采好了不少,看來得到了高手的指點,這個高手會是誰呢?”
巴克恩給萊昂德回了一封信,交給了信使,又用特制的羊皮紙寫了一封書信,交給了夏基梭。
夏基梭會意,把書信交給了一名修士,修士來到密室,從籠子里放出了一只兩尺多長,通體漆黑的猛禽。
夜行梟隼,最珍貴的良禽之一,提豐之子,高加索神鷹的后代。
夜行梟隼的飛行速度是信鴿的三倍,在飛行途中不會迷路,不會做無意義的停留,能自動躲避敵害,在夜色之中幾乎不會被任何人察覺。
最重要的是,它有靈性,能夠往返于各地,還能主動搜索它想找的目標,這也注定了它能成為完美的信使。
送走了密信,巴克恩問道:“新的信使訓練好了嗎?”
“選拔了三個人,他們都很優秀,等待您的定奪。”夏基梭知道巴克恩很多疑,單獨舉薦一個人肯定不是明智的選擇。
巴克恩滿意的點了點頭:“不管謝爾泰運氣如何,我都要跟托蘭西說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