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一題…臣覺得沒有必要。”王竑拿著試卷向朱祁鈺說道。
“哪一題?我看看。”
朱祁鈺伸出腦袋從堆積如山的資料中伸出,看著王竑手中的試卷,其中有一題被王竑用筆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圈,圈了出來。
朱祁鈺看了一下,那一題是自己昨天晚上迷迷糊糊之下寫的,大致內容就是對衛所制度有和建議,并且詳細說明一下衛所制度的利弊。
這在王竑等人看來,實在是沒有什么必要,畢竟現在衛所制度還是十分不錯的,屯田養兵,不需要國家花太多的錢,能省下來不少呢。
“這一題啊,愛卿還是去問一下五軍都督府的幾位吧,讓他們告訴愛卿,這衛所制度有何不妥之處。”
朱祁鈺不想過多解釋,這東西解釋起來很麻煩,還不如讓他們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王竑疑惑的看著朱祁鈺,想了想就打算真的去一趟五軍都督府,不過還沒出門就被岳正攔了下來,身為武家出生的他。
對于衛所制度有何不妥之處,那簡直就是親生經歷了,畢竟自己家也曾經干過那種事情。
而且關于這件事情,其實早在正統六年時任兵部尚書的王驥就曾經上奏說過,貴州二十衛所所占的良田田、池塘共九十五萬七千六百余畝。
已經成了良田為官豪所占,貧窮軍士無寸地可耕的局面了。
這還不算糟糕,更糟糕的是,正統九年,大寧都司官軍都指揮僉事田禮等人,侵占了屯地四千一百二十七頃有余,但是卻遞年不輸子粒。
各衛所的腐敗早已超乎了那些朝臣的想象了,早在順天城之圍解得時候,順天城內就出現了屯糧高價販賣糧食的現象。
而與其相比,朝廷卻沒有那么多的糧食,朱祁鈺都懷疑各地的糧倉是不是真的都是滿滿的。
還是早就被人掏空了,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只是現在沒法去一一徹查了,人手有些跟不少使用了。
“這是戶部統計的數據,還有五軍都督府給的數據,王大人看一下吧。”岳正拿出一疊文檔遞給了王竑。
王竑接過后翻看了一下,洪武初年至洪武三年十一月,逃亡者軍士人數共計47986人。而至正統三年,逃亡官軍已經達到1633664人。
這還是有記錄的,沒有記錄的可想還有多少,簡直讓人無法想象。
而且在正統二年,招募士兵時,自愿當兵的,整個陜西也就四千二百人,人數簡直少的可憐,那么相對之下江南的則是更少。
“衛所制度已經不能在繼續下去了,這是陛下與我等商量后統一得出的結果,陛下已經令五軍都督府開始徹查各地屯田數量了。”
“如果這時候再不改革的話,那等到府兵們徹底無法可用,腐敗遍地之時,我大明便就如紙糊一般,輕易便可擊破。”
“改革已經迫在眉睫了,瓦剌能打進長城一次,那么就會有第二次,沒有人可以保證,就如陛下所說,長城是大明的最后一道防線,而不是大明的第一道防線!”
聽了岳正的話,王竑皺著眉頭沒有說話,良久才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回到了自己之前的位置上,繼續進行著考題的整理。
“陛下,這一題是?”
王竑剛剛回去沒多久,戶部尚書金濂又走了過來,指著一題向朱祁鈺詢問了起來。
“繁雜的計算方式無法得到普及,所以為商者可以隨意欺騙普通百姓,為官者憑借著繁雜的算法無法更加有效的工作,所以這一題便是為此而出的。”
太祖皇帝不允許民間私修天文歷算,而朱祁鈺卻不打算繼續遵循,雖然愚民政策確實是有好處的,但是也阻礙了進步。
更為重要的是,就算愚民政策也無法阻止一部分內心有反意的家伙,他們只要一行動,就能瞬間拉起一大堆人,這其中多為愚民。
與其這樣讓愚民被他們一次又一次的挑動起來,還不如讓他們自己理智起來,明白什么是對的什么是錯的。
當然,聰明的人多了,會不會有反效果。
那是當然會有的,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世界那么大,不出幾個敗類,難道這里是天堂嗎。
所以反正都會有敗類,那為何要阻止聰明的人前進,就因為幾個敗類就要斷了所有人的路,朱祁鈺覺得這大可不必。
成王敗寇這種東西很正常,至今也沒見哪個王朝可以一直延續下去的,由此可見愚民也不是一個好政策。
不過顯然其它人不是這么想的,最終在金濂和陳循等人的力爭之下,朱祁鈺只得將這一題劃出去了。
與這一題一起被劃去的還有一題,那便是全面開海的問題,因為倭寇的登陸,所以這一題也被劃去了。
理由都是,不符合現階段的利益,觸動太大,可能會致使國家不穩定。
最后忙活了近半個月,試卷算是完成了,不過卻被禮部告知,鄉試恩科波及太廣,今年是無法推行了,只能會試恩科,或者等下一次了。
好吧,朱祁鈺忘了這里現在還沒與鉛活字印刷術,現在依然還在使用泥活字印刷術,質量和操作方面差太多了,更何況還是手工的。
所以想要在八月開考前全部完成并且發到各地,可以說完全不可能的了。
氣的朱祁鈺吃不下飯,很顯然禮部早就知道的,但是之所以沒有跟他說,那是因為他們沒想到朱祁鈺把想法打在鄉試的頭上。
只以為朱祁鈺打算把這些試題出在會試上,結果朱祁鈺竟然想來有史以來第一次鄉試恩科不說,還想在恩科上出這種題目。
這實在是超過了禮部的底線,他們可是知道這種東西要是在鄉試出現會產生什么后果的,這會造成更多的年輕仕子不學無術,鉆營這些奇淫技巧的。
而且鄉試恩科一旦開了,大明官員的質量也將會受到挑戰,所以六部和諸位大學士一致表示反對。
“不能開!絕對不能開!一旦開了就會徹底收不住的!”岳正大聲的喊道。
全然沒注意自己太激動了,口水都噴了朱祁鈺一身,周圍的人也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這岳正實在是太容易激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