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營中校場。
在近百顆極光石的探照下,整個校場如同白晝。
在校場的中央擺放著一張張單人案幾,上面放著各種珍奇瓜果,美酒玉露,每一張案幾前都坐著一名將官,從數量來看,在營地內的將官基本上都到場了。
在將官們的前方,巖耀稅獨自一人坐在上首,手中高舉一只酒杯,神色激動地說道:“諸位,今天從前方傳來了好消息,咱們新上任的陳統領在邊境之地生擒了巫神殿的左神使!這對我們來講是一次巨大的勝利,今日我們要不醉不歸!”
“吼!”將官們士氣大振,歡喜之情溢于言表。
“當然,這次的勝利并不代表我們已經戰勝了巫神殿,所以大家過了今晚要更加努力修煉,有朝一日才能在陳統領的帶領下進軍巫神殿的老巢,把他們一網打盡!”巖耀稅說道。
“吼!一網打盡!一網打盡!”
眾人高聲歡呼。
就在將官們為陳楓高興的時候,一隊人影正有序地穿梭在整個營地之中。
“后面要做的事情都明白了嗎?”走在隊伍前面的零號低聲說道。
“明白了!”身后的修士一個個冒著兇光,顯然都是久經沙場的精悍之輩。
“巫族女子之中修為最高的也不過元嬰初期,你們若是被他們找到機會發出預警,直接提頭來見!”零號再次聲明。
“是!”
“好,三人一組,分頭行動!”
“嘩啦”人群瞬間分散,穿插前往各個營房。
一處營房內,一名身子婀娜的女子默默地收拾著房間內的被褥衣物,眉宇間帶著淡淡的憂愁。
整理完被褥后,女子坐在一旁,伸手失神地摸著脖子上的蝴蝶圖案,那是他們巫族女子成年后必須印上的烙印,說實話為了美觀其實他們都知道,這個圖案并不是假的,而是一只真正的蠱蟲,成人禮對她們來說就是一場被集體寄生的儀式,儀式之后掌權者就可以通過脖子上的蠱蟲控制她們了。
如今潛入營地中的巫族女子幾乎都是被主動安排進來的,目的無非是成為巫族在營地內的眼線罷了,關鍵時刻還能充當秘密武器。
今晚,就是她們發揮自身最大作用的時刻了,在接到命令的時候所有人幾乎都有過一絲的猶豫,但最終全都化為了無比的堅定,這名女子顯然也不例外,她已經做好了下蠱的準備,也堅定了要一同赴死的決心。
“只可惜,你我不是同族”女子輕聲自語。
突然,營房的門被敲響。
“誰?”女子一驚。
“武校尉醉了,我們奉巖副統領的命令把他送回來。”門外傳來一個聲音。
女子不疑有他,快步走到門口將房門打開。
門外兩名修士正一左一右扶著一名低著頭不省人事的漢子。
“今天武大人太開心了,再加上巖副統領的美酒實在是太烈,武校尉還沒喝多少就倒了”其中一人說道,同時三人快速走進房間。
女子關上房門,剛要轉身,就發現身后傳來輕微的破空聲,同時一股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
一瞬間,女子渾身汗毛根根豎起,她有心反抗,但有心算無心之下她如何反應的過來,只聽得‘噗’的一聲輕響,女子的大好頭顱當即滾落在地。
“撲通!”
無頭尸體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鮮血如泉涌一般浸濕了整個地面。
“收拾一下,咱們去下一個營房。”之前裝作醉酒的漢子此時哪里還有半分醉意。
“是!”
幾人隨手清理完地面的血跡和尸體后,安安靜靜地關上房門,往下一家走去。
同樣的事情在營地內多處同時上演,幾乎每半盞茶的功夫就有十余名巫族女子身死當場,她們無一例外都被一擊斃命,所以其他的巫族女子并沒有發覺任何異常。
血腥的一夜在將官們的豪飲和歡聲笑語中逐漸度過。
第二天一早,整個營地安靜地出奇,除了校場上依舊笑聲不斷的將官們,其他人好像都消失不見了一樣。
營地內詭異的氛圍很快就有將官覺察到了。
“今天有點奇怪,我部的那幾個小子怎么到現在還不出營房?”
“咦,被你這么一說,我也覺得有點奇怪,怎么周圍的守衛都不見了?”
這話一下子把旁邊幾個將官的醉意個嚇得瞬間消失,他們突然站起來左右張望,發現真如那人說的,在校場周圍的守衛居然已經不見了蹤影!
“巖統領,發生什么事了?營地內的守衛和將士都去哪了?”一名校尉沉聲問道。
其他人也法決情況不對,紛紛站了起來,同時隱約地提高了自身氣勢,準備隨時發難。
見此情景,巖耀稅知道是瞞不住了,于是站起來清了清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諸位,我知道你們內心有很多疑惑,說實話,我現在心里也在打鼓,昨天我得知陳統領生擒巫神殿左神使的消息是真的,但與這個消息一同傳來的,還有巫神殿即將對我西南要塞發動總攻的具體事宜!”
“嘩!”將官們一下子就炸鍋了。
既然得到了即將總攻的消息,干嘛還把他們拉到這里喝酒?不是應該積極備戰才對嗎?
巖耀稅壓了壓手讓眾人安靜下來。
“你們之中一定有人疑惑我為什么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把大家拉來這邊喝酒對吧?其實巫神殿的具體安排中有一環是針對你們的!”
于是巖耀稅把零號探聽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說給了在場的眾人,誰知場中的將官們一個個神色激動了起來。
“不可能!我與秋兒兩情相悅,她已經答應我不再回望巫族的事情,今生今世都要與我同生共死!我不相信秋兒會害我!”
“我也不信!我與小舒相處二十多年,早就不分彼此,她若是想要害我,哪里需要等到現在,這一定是消息有誤!”
“對,她們雖然是巫族女子,但現在已經一心面向我等,我們不能因為巫神殿的一句話就輕易猜忌”
“我明白了,這些守衛們不見蹤影,都是去圍殺她們了?是也不是!”
“嘩!”人群一下子炸開了鍋,幾個性子急的將官眼看著就要沖回營地。
這時候,校場周圍突然涌現一大批全副武裝的修士,為首的卻是一名身著銀甲的女子,此人正是殺戮了一晚上的零號。
突然出現的隊伍讓那幾個神色沖動的將官很快冷靜了下來。
這里是軍營!若是隨意放肆巖耀稅可是有權將他們直接處決的!就算是宗門也不能多說什么!
零號看著一群將官大步上前。
“我知道你們之中有很多人心存疑惑,但我做事從來都是講證據的。”說著對著身后的人揮了揮手。
緊接著昨夜參與暗殺的小隊成員紛紛走上前來,隨后啟動他們手上的儲物戒,把一具具拼湊完好的尸體丟了出來。
昔日你儂我儂的伴侶尸體突然出現在面前,讓將官們一下子有些難以接受。
“秋兒!”一名漢子悲吼一聲,一下子撲到了一具尸體上面,可以看出那具女尸正是昨夜被三人斬首的那個。
其他將官們與此人相差不大,也都悲痛地找到了自己昔日的伴侶。
趁著在場的將官還沉浸在悲痛中,零號再次開口。
“你們先把自己的憤怒壓下去,我說過我做事從來都是講證據的,這些蠱蟲是我從你們營房里搜出來的,裝蠱蟲的盒子雖然各不相同,但你們應該記得哪一個是你們營房里有過的東西。”零號說著,把自己儲物戒指中的盒子都丟了出去。
跌落在地面的盒子打開后掉出里面已經死掉的蠱蟲。
“如果不是我們昨晚的行動,今天你們已經被眼前這些東西給寄生,到時候昔日的戰友或許就要刀劍相向了!”零號說道。
一眾將官們沉默了,他們之中很多人都看出了盒子的來歷,確實是在自己營房內出現過的,也就是說,實事可能真的是朝夕相伴的女人要害自己于死地!
人群中不少將官的心底都開始發涼,如果不是昨晚的行動,或許這時候躺在地上的冰冷尸體不是這些女子而是他們了!
越想眾人越是發寒,他們之中有些巫族女子一驚跟了二十多年,這個時間不亞于凡人夫妻的小半輩子,本以為這么長時間的朝夕相處他們已經突破了種族隔閡,卻不想這個隔閡不僅沒有突破,反而一直隱藏在兩人看不到的地方!
這就是巫神殿的城府與歹毒嗎?
人群中大部分人都開始相信零號的話了,但總有那么一小部分人不相信零號說的,他們更相信自己的判斷。
“不可能的!秋兒不可能對我下手,一定是你們故意栽贓陷害!我不相信!”
“武校尉,注意你的言辭,如今證據確鑿,你還要歪曲事實?”巖耀稅冷喝道,要不是看在武校尉一直以來殺敵格外勇猛的份上,巖耀稅當場就可以治他的罪了。
然而,失去摯愛的武校尉根本不聽,只是一個勁地說著不相信,就像入了魔怔一般。
見此零號大步走到武校尉面前,蹲下身來看著武校尉的眼睛。
此時武校尉的雙眼已經變得赤紅,兩只眼珠子死死盯著秋兒脖子上的刀痕,嘴里叨念著‘不可能,我不信’。
“武校尉,如果你不信那個盒子,我再給你看一樣東西!”
零號說著,在武校尉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一劍花開了秋兒脖子上的蝴蝶印記。
“你干什么!”反應過來的武校尉當即怒吼出來,身上的氣勢轟然爆發,舉起拳頭對著零號的臉重重砸去,他是真的出離憤怒了!
在場的人紛紛大驚失色,幾個離得近的將官甚至已經再往武校尉這邊沖過來了,他們不想讓昔日的同僚就此犯錯。
然而,武校尉縱使含怒而發,但雙方的實力差距還是太大了,他的拳頭被零號輕輕松松接了下來。
“啪!”
零號面無表情地抓住武校尉的拳頭,同時冰冷而凌厲的聲音傳入武校尉的耳朵。
“低下頭睜大的你狗眼看清楚,她脖子里面一直生存著蠱蟲,若是真的脫離了巫神殿,你以為她體內寄生的蠱蟲會讓她活得這么滋潤?”
武校尉聞言,難以置信地低下頭去,隨即他便看到了在秋兒脖子里面嵌著的一只蠱蟲。
“嗡!”
武校尉的腦子轟然一響,接著便當場暈了過去。
零號沒有理會氣暈過去的武校尉,她站起來后望向四周的將官們,聲音鏗鏘有力:“諸位,巫族女子因為脖子上的蠱蟲存在,所以她們一輩子都不可能脫離巫神殿,要不是昨晚上在斬首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這點,或許我們會被一直蒙在鼓里,現在你們應該也清楚了她們的真面目,所以收起你們的悲傷,不要為一直利用你們的女人浪費感情。”
“在接下來的任何時刻,我們都有可能受到巫神殿的猛烈進攻,所以現在開始,所有人都要聽從巖統領的指揮,在陳統領回來之前盡可能地抵擋巫神殿的攻勢,只要陳統領一回來,巫神殿的所有攻勢都將土崩瓦解!”
眾將士聽到零號的聲音,神色全都凝重了起來,歷來巫神殿都沒有放棄過對西南要塞的攻擊,雖然沒有成功過,但每一次都會造成巨大的傷亡,不想死的話只有全力去戰斗,盡可能快地擊退他們!
見到零號穩住眾人,巖耀稅適時地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諸位,巫神殿的進攻方向無非是從繁物街那個方向沖殺過來,我要你們現在就去北面營地構筑防御工事,盡可能多地布置陣法,其余指揮所與獸欄方向由我和零號分別防守。”
“記住,你們要做的只有堅持!堅持到陳統領回來或者天韻城的支援到達!”
說著,巖耀稅望向東南方向,像是自語又像是安慰一樣:“陳統領應該會先到一步吧。”
“轟!”
一聲巨響突然從繁物街的方向傳了過來,緊接著便是大量陌生的氣息從繁物街的方向沖天而起。
零號眼睛一瞇。
該來的,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