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外,天色已黑,早就過了宵禁時分。
依山盡找了驛站管事,點了些吃的東西。
他們有官署公文,吃喝住都是免費。
若是樂意,甚至還能從驛站領兩匹馬來。
當然,這馬不是送他的,到了下一個驛站,要還的。
漢中府尹給開的這個公文,一路到長安。
等同于這一路上,但凡有驛站的地方,衣食住行皆是免費。
大齊朝廷的公糧,就是這么好吃啊!
只是這公糧,現在全都喂到小白狐肚子里去了。
依山盡撕了一塊烤羊肉,趁著四下無人,往自己領口一放。
那白狐頭一伸,準確無誤的就接住了羊肉,很快又叼著羊肉,縮了回去。
小嘴在那邊撕咬著,發出細微的聲響。
細長的胡須觸碰在依山盡的內襯上,撓的依山盡,稍稍有些心癢癢。
這大齊就和其他的中原王朝一樣,是不允許吃牛的,肉食主要就是吃羊肉。
羊肉腥膻,但不要小瞧了古人的烹飪技術。
抹油之后,灑滿香料,架火上一頓烤!
搖搖欲墜的羊油,金燦燦的通體透亮,紅白的羊肉,烤過之后,又焦又脆。
尤其是那肥中帶瘦,瘦中帶肥的部分,一口下去,那噴香的羊油,就著濃烈的孜然香料,在唇齒之間化開。微辣中帶著鮮香,不膩不膻,外皮焦酥,肉質鮮嫩,直叫人回味無窮。
除了羊肉之外,大齊百姓平日里的主食,還是以米飯和面食為主。
除了湯泡的馎饦,也就是小面疙瘩之外,最常吃的就是大餅了。
炊餅、蒸餅、胡餅、酥餅、煎餅…
難怪師父以前在青山的時候,一天到晚就塞餅給我吃。
不是敷衍,而是大家真的就這么吃的。
小白狐吃了兩次靈傷藥,昏昏沉沉的睡了兩天之后,到的此時才精神不少。
這一精神,胃口就好了。
一斤的羊肉,大半都被她吃了。
依山盡見她吃的七七八八,就對著小白狐說了:
“小白狐啊,我從大灰狼手里保了你,為你療傷,供你吃喝,還用我貞潔肉體為你保暖,你以后可一定要聽話啊,記得早點變啊。”
依山盡半開著玩笑,白狐倒是一臉懵懂模樣,他起了身,帶著白狐正欲回屋。
卻突然聽到身后有人呼喊:
“依道友!依道友!”
是趙主簿。
依山盡見到趙主簿火急火燎的,就知道定然是有情況發生。
他上前迎了兩步,問道:
“有線索了?”
依山盡之所以關心這樁連環殺人案。
主要還是他大學法醫學下來,心里有了一顆揚善懲惡的種子。
當然,揚善懲惡不等于作死,他沒打算去跟妖怪硬碰硬,只是幫忙稍稍調查一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還是沒問題的。
趙主簿快步走了上來,語速極快的說道:
“依道友,又是同樣死法,被殺了一人了,你快去請白仙子,出山吧。”
出什么山?巫山啊?
出不來了,都被我折騰的,累睡著了。
依山盡擺了擺手,說道:
“家師正在修行關鍵節點,此時萬萬不能被打擾,若是妖怪還沒發現,趙主簿帶我前去現場看看就是。”
趙主簿也很快點頭,拱手道:
“既如此,還請依道友,隨我來。”
外面天色漸黑,以至宵禁。
坊間關門的鐘鼓之聲,早已敲過。
依山盡隨著趙主簿一路前行,出了驛館所在坊門。
大街上除了偶爾有些燈籠之外,空無一人,寂靜一片。
不過兩條街后,前方豁然見到一群穿著箭袖窄領緣開胯的圓領袍,腳穿著登云馬靴的男子。
這些人頭戴著巾子,腰間佩刀,還掛著一圈蹀躞帶,帶上另掛著兩把小刀。
從這一身裝扮來看,很容易就能認出來他們的身份。
不良人。
大齊專職偵緝逮捕的官差。
就如同現代的刑警一般。
當然,不良人除了刑警職能之外,還司職特務,對外滲透,對內監察。
按理說,以趙主簿這樣的官職,這些不良人完全沒必要鳥他。
但當趙主簿帶著依山盡過來。
眼前不良人中,立馬就有一人出列,對著趙主簿拱了拱手:
“趙主簿,怎的沒見到白仙子?”
趙主簿一邊走,一邊道:
“白仙子此時正在閉關,不過我請來了白仙子高徒。”
趙主簿望著依山盡,對著他們介紹道:
“這位,便是我先前與你們說過,白日里,只是看了一眼尸體,就破了謀殺親夫案,又能喊出城隍的依道長。”
先前說話的不良人,對著依山盡拱手道:
“原來是依道長,依道長如此年輕,就能斷案緝兇,更有拘神遣將之能,實乃天下英豪啊。在下乃是這漢中不良帥,李國棟。”
依山盡也是拱拱手:
“李帥過獎了,論到斷案緝兇,在下不及李帥分毫啊,更需向李帥學習才是。”
“不敢不敢。”
“該的該的。”
雙方都是技術嫻熟的,對著彼此屁股一陣拍。
拍完之后,開始干事。
不良人們還是非常專業的。
現場早早保護起來。
一個肌肉干癟,眼眶深陷,臉頰瘦弱內凹的男人,被吊在房檐上。
陽氣榨干,大概也就這副模樣了。
不僅如此,在現場四周,還有一股,讓依山盡,覺得頗為古怪,難受的氣息。
這是妖邪崇魅之氣。
“有妖氣?”
依山盡皺著眉頭看向四周。
趙主簿見到依山盡警惕模樣,苦笑著說道:
“還是與先前一般,此地光有妖氣,卻根本沒見到妖怪,屋頂上也都布了不良人,卻根本毫無發現。”
依山盡抬起頭,果然見到四周房頂上,都隱約見到有人站著。
依山盡懷里的小白狐,似乎也聞到了這股妖氣,抬起頭嗅了嗅鼻子。
厭惡的發出“嚶嚶嚶”的聲音,又縮了回去。
依山盡正奇怪著他們為何不將這尸體放下來,就見到不遠處,有一小隊人趕了過來。
領頭的乃是漢中府尹。
看他打扮,顯然是剛剛被從睡夢中喊醒的。
眾人見到漢中府尹到場,紛紛拱手行禮。
漢中府尹也是回禮后,仔細的看了看面前吊著的尸體,隨后對著李國棟說道:
“這尸體無甚妖邪怪異,放下來吧。”
漢中府尹說完,李國棟這才招呼左右,要將那尸體放下來。
卻聽依山盡阻攔說道:
“且慢。”
眾人正奇怪的望著他,卻見到依山盡揚了揚自己的衣擺,認真道:
“還請李帥,命人碰觸尸體繩索時,用布匹,將手裹住,以免破壞了線索,讓這被害男子,無法開口伸冤。”
李國棟聽了一個激靈:
“開口伸冤?”
漢中府尹在旁邊也是眉頭一皺:
“依道友,這人已死,他如何開口啊?”
旁邊的不良人們,也都是一臉疑惑。
只見到火把的火光之下,半邊臉映的發紅,半邊臉卻隱于黑暗之中的依山盡,嘴角微抬,語調低沉的帶笑說道:
“就是死人,開口說的話,才最值得信啊。”
他話音說完,一陣陰風呼呼吹過。
眾人都是打了一個寒顫,只覺得周圍空氣,仿佛都冷了三分。
這位依道長,莫非真能令死人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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