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虧了誠實的喬山,否則季云還以為公司的口號是自強不息呢。
“很好,你就帶著這股欠兒登的勁頭演,你演不出來我就弄死你!”
“老板,這詞都是那幫孫子想的,我有這文采么。”
“你有。”季云咬著牙,“你不光有文采,你還十分有膽識。”
“謝謝老板夸獎。”
還能怎么辦呢,喬山只能硬著頭皮接下季云的這聲“夸贊”。
“準備好了么?”
那邊的徐客抽空又改了一遍臺詞,將臺詞本送了過來。
季云抬眼一看,已經見怪不怪了。
喬山有些頭皮發麻,整個本子上沒有一處安生的地方,打印出來的文字幾乎都被紅線劃掉,紅線之外的,則是成片成片的修改版。
草草掃了一眼,已經不知道是第三版還是第四版了。
這卷面要是放到作文考試里,給他五分都嫌多。
“給你們一分鐘背一下臺詞。”徐客看了一眼手表,“沒問題吧?”
喬山剛想提出異議,季云已經率先點了點頭,“沒問題。”
這段一共就五分鐘不到,還有一個特效鏡頭,對話每人不過七八句,這要是記不下來,早點找個廠子上班去吧。
“啊,行!”
喬山也只能訥訥的應了一聲。
“好了,還有四十秒。”
“這就開始了?”喬山再不敢多話,連忙嘴上嘀咕起來。
“龍江水師檢閱,重兵防守,一個姓趙的無名小輩,三招兩式就取了萬喻樓的吃飯家伙,剩下你們幾個不堪一擊的無膽鼠輩。”
季云頭顱不動,視線橫掃,與之對視的幾個群演一一低下頭。
視線回轉,又落在正當中的喬山身上。
這已經是第十一遍了,季云的狀態依舊高昂。
徐客看著監視器里的畫面,嘴里還在猶自嘀咕著,“季云這是什么情況?吃藥了?狀態這么好?”
拍戲本來就是個磨人的工夫,要一次次NG,一次次嘗試。
心理脆弱的演員會在一次次NG中不斷懷疑自己,但是能在這條路上走遠的演員則會一次次的適應節奏,努力向著導演所期盼的方向前進著。
但是季云這種情況他倒是第一次見,他毫不吝嗇的話來講,季云每次的表演都是一百分。
這就特么恐怖,那個小胖子不是他旗下的藝人么?怎么跟仇人似的?
當然,徐客也沒想到喬山其貌不揚的,竟然也是一個好苗子。
自己屢次NG,季云持續施壓,他卻能頂住這股壓力,不斷地調整自己的表演,而且還有種不服輸的態度。
很不錯。
徐客嘴角勾起一絲笑容,這一幕里喬山表演的強勢一些季云的角色才能立得住,季云的角色立得住才能賦予主角危機感,烘托出了氣氛,這部片子不愁不賣座。
“那天萬公公一時失手大意,低估了對手。”
喬山身上有種不太正經的氣質,用他老家話叫吊兒郎當。
他一手摩挲著手中的瓷杯,反斜睥睨起季云,隨著季云語氣的加重,他手上的動作也愈發粗暴,無聲地展示著他心理狀態的起伏。
“低估?”季云輕哼一聲,這也是季云在這一幕中第一次表現出倨傲和冷漠之外的第三種表情。
不屑之色溢于言表,“是低能!”
喬山眼睛一瞇,他已經完全忘記了兩人的身份,全身心的沉浸到這個角色之中。
眼中很辣之色漸濃,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出手。
“東廠幾個所謂高手都讓人屠殺殆盡,司禮監,掌印房,就快輪到你們幾個了。”
“放肆!”
群演站起身,聲如洪鐘。
“坐下。”喬山的語調有些詭異,似乎是壓抑著心頭的憤怒。
身邊一眾東廠侍衛怒目相向,雨化田絲毫沒有將其放在眼里,淡然道:“躲在廟里嘆氣有用么?咱們當官的是要為皇上分憂的。”
嘴上說的冠冕堂皇,可是語氣中絲毫不帶半分恨其不爭的意味。
大家都聽得出來,他想要表露的只有不屑而已。
喬山怒極反笑,身子一探,狹長的雙眼一瞇,真就透露出幾分危險的意味,“西廠算什么東西,你們西廠設立還不到半年...”
攝像機給了他一個手部的特寫,用力的握著茶杯,導致他骨節處有些發白。
“有什么資格,呵!替皇上分憂。”
說的輕描淡寫,手中茶杯卻已經被他甩出。
茶杯在空中一轉,“啪”地一聲摔在季云身前。
瓷片散落一地,細小的碎片甚至都打在了季云的衣襟上。
可他依舊毫無反應。
“卡,保一條,咱們先拍下面一段。”
徐客連忙喊了一聲卡,這段喬山甩出茶杯之后要用上特效鏡頭,以展現出季云武力強大,沒成想喬山直接把真的杯子給扔了出來。
不過他沒喊卡,這段的表演是喬山狀態最好的一次,仿佛靈感之神光顧一般,喬山在小動作的加持下,甚至有和季云分庭抗禮的趨勢。
眼看著他們倆狀態正盛,這沉浸感一跳出來就不太好回去了,他連忙張羅起來,“趕緊調機位,趕緊打板接著拍。”
饒是他的動作已經如此迅速,喬山也有些緩過神來。
他剛剛是真的投入進去了,情不自禁的將茶杯放在手中,并在氣勢最盛的時候順手甩了出去,他都忘了這段是要配特效的。
“老板,沒砸到...”
季云沒有說話,一個眼神將其瞪了回去。
沒有給喬山反應的時間,“你問我西廠算什么東西?”
腳下一踩,本就龜裂后粘在一起的地磚頓時碎裂開,季云腳尖一動,剩下的交給特效。
喬山看著他這莫名其妙的操作,差點笑出聲,不過剛一抬頭,差點又被季云嚇了一激靈。
“現在我就來告訴你。”
季云正面攝像頭,將自己的面目全無保留的奉獻在鏡頭之前,“東廠破不了的案由我西廠來破。”
霍然站起,大氅隨即發出撕風聲,“還有,你挺好,東廠不敢殺的人我殺,東廠不敢管的事我管。”
喬山只感覺對面的季云聲音越來越沉,“一句話,東廠管的了的我要管,東廠管不了的我更要管。”
回身拂袖,季云聲音漸遠,“先斬后奏皇權特許。”
眼看著季云漸漸走遠,喬山終于松了一口氣,沒成想在路口處季云猛地停下腳步。
“夠不夠清楚?”
“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