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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來信

  天色大亮,季云在桌前醒來。

  別扭的睡姿讓他頓感渾身不舒服,一站起身,全身上下的骨骼都噼啪作響。

  洗漱完畢,他拿出筆記本,撕下其中一頁。

  提筆寫道:“晚餐加量。”

  還在紙下壓了一張紅色鈔票。

  拎著馬扎走到了村子中心。

  他的衣服已經換了一身,是小胖子昨晚送過來的。

  不過寨子小,眾人都熟稔,新鮮面孔出現眾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季云停下腳步,看了看地形,又看了看人群,放下馬扎就坐在了路邊。

  旁邊有幾家婦女聚在一起,見他一屁股坐下,也不由得竊竊私語起來。

  季云視若無睹,拿出筆記本就開始記錄了起來。

  他要找一個錨。

  錨是船的根,在表演上也一樣。

  很多演員在接觸新的角色時都會先找到一個錨,以求讓自己的表演更貼近角色。

  表演這事不是拍腦門,靈光一閃就角色附體。

  大多數演員都會去貼近角色原型來尋找靈感。

  當然,很多極端角色并不能輕易的接近,比如你要飾演一個殺人犯,還能殺倆人來找找手感?

  這時就需要一個錨定物。

  在自己的身邊找到和角色性格相近的人,通過模仿這個人來達到貼近角色的效果。

  很多演員在演同類型的角色時總會給人趨同感,這就是他們挑選的錨定物都是一個人的原因。

  比如程道明飾演的皇帝,雖然在細節之處凸顯差異,可是在整體風格上趨同。

  找好這個對象很重要。

  陳健斌的演技十分的不錯,但是他在飾演皇帝一類的角色時就顯得太過刻意,一句話要頓個三五次,這就是他的錨定對象沒選好。

  殺生中牛結實這個角色的錨定人物很好找。

  你上學時候是不是會遇到那些仗著自己力量強而霸凌他人的人?

  自己覺得自己是大大咧咧,旁人看來就是裝B上癮。

  這點就和牛結實極為相近。

  在觀眾的視角里,他的每一個舉動都是用自己的方式來幫助村民,可是在影片中村民的角度,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惡人。

  一個潑皮。

  季云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靈感紀錄在筆記本上,翻過一頁,又開始聆聽起不遠處幾人的家長里短。

  一天就這么過去了,直到半天沒人來往,他才拎著馬扎向住處走去。

  ......

  晚餐變成了白粥和臘肉。

  碳水化合物和脂肪,很容易增脂。

  季云早上吃了點干糧,一下午滴水未沾。

  不規律的飲食比每餐多吃更容易發胖。

  昏暗的燭火下,季云紀錄的是白天那些人說過的話。

  他仔細回想那些人的口音,自言自語的復述著。

  這種靜謐的環境中,自言自語滋生了心中的孤獨感。

  念了沒兩句,他嘆了一口氣合上筆記本。

  起身走出房門。

  今晚的月亮比較圓,月光的照耀下,外面比屋里更加透亮。

  點燃一根香煙,季云退了兩步倚在門框上。

  放眼望去,四周燈火通明。

  仿佛一串長龍將自己包裹住。

  人生地不熟,甚至還有些排斥。

  季云搖搖頭,輕笑道:“這混的也太慘了。”

  “呼!”

  季云昂著頭,將煙霧吹到天上,籠罩在月亮周圍。

  煙頭扔掉,回身步入屋中。

  半晌,屋中再次響起那蹩腳的方言。

  ......

  季云已經連續在同一個位置坐了一個月。

  他只是靜靜的看著,靜靜的寫著。

  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有的人上前和他搭話,他也是生硬著臉搖搖頭。

  日子久了,那些人還以為他是個啞巴。

  總而言之,一派祥和的寨子里,孤身的季云格格不入。

  季云要的就是這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殺生這個故事就像西游記,牛結實是那個抗爭的孫悟空,同樣的頑劣。

  那種我行我素的感覺深深的烙印在人物的標簽之上。

  “你說他是不是個啞巴?”

  村口的議論聲已經不再偷偷摸摸。

  “十啞九聾,你罵他一句試試。”

  “瓜娃子!你看啷個那!”

  季云瞥了他一眼,將這句罵腔記錄了下來。

  “果然是個傻子!”

  眾人一片哄笑。

  ......

  村民對于季云的怪異舉止已經習以為常了。

  只是有一次一人湊到他的身前,看到他紀錄的文字,這些人才消停了下來。

  他竟然將他們的對話一字不差的記錄了下來。

  毛骨悚然。

  自此之后,他們對于季云就多了一絲戒備。

  不怕壞人,就怕怪人。

  這個消息傳出去,小胖子也再沒有來過他家。

  季云完全喪失了和人交流的機會。

  他想放棄了,這個世外桃源像是一個煉獄,每個人都在冷眼看著他熊熊燃燒。

  這股念頭在他腦海里縈繞不斷,心中一陣陣打鼓。

  猛然,門外傳來噔噔的腳步聲。

  是小胖子。

  “有一封你的信。”

  季云眼中突然閃出一絲光芒,仿佛溺水的人發現了一根救命稻草。

  小胖子將信件塞到季云手里,急忙逃走。

  季云置若罔聞,自顧自地拆開信封,是萬倩的來信。

  沒有多少篇幅,季云打眼一掃就看了個大概。

  “我搬過去了,臭季云!你是不是早就計劃好了,那屋里連墻都沒刷你讓我住哪啊!

  反正你那間房現在已經姓萬了,不接受反駁。什么冰箱,墻紙,餐具,電視...都是我買的!我給你安排了個沙發,就放在衛生間里,以后你就睡那吧。

  我養了只貓,叫小云子,它喜歡在你沙發上撒尿,你回來不許打它!以后它在家里就是二把手了。

  你聽說沒有,博哥現在連吃帶睡都和那頭牛在一起,歐姐說他現在把自己當牛犢子養。不過好像不太順利,那頭牛是外國牛,他倆語言不通。

  我這邊排的話劇很順利,也有幾個劇組和我接洽,上班坐地鐵轉車二十分鐘就能到,不過最近茄子又漲價了,我學著做了幾個菜,能吃但是不太好咽下去...

  季云,我想你了。”

  季云鼻子有些發酸,他深吸一口氣,合上信紙,仔細的撫平褶皺,放在胸口的口袋里。

  等待著他消息的萬倩,失之交臂的最佳男配,前世那渾渾噩噩的二十年。

  失敗比孤獨更難讓人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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