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戀愛除了身體基因作祟產生異性的相互需求以外,在最開始混合著荷爾蒙與浪漫的追求之后,其實更多的是一個彼此接納的過程。
從兩個人相近的三觀,到共同語言與生活方式,漸漸擴展到人事交際與社會關系,接納的部分越多,愛情的根基就越牢固,即使褪去了激情也有方方面面地聯結,讓兩人可以繼續陪伴著磕磕絆絆地走下去。
比如秦沐雪答應了韓試,選擇了當一個明星的女朋友,就不可避免地要承擔韓試的特殊性,昨晚的家庭會議雖然被秦媽用霸權結束了,但秦爸提出的顧慮、秦沐雪自己的患得患失,在未來的日子里都可以想象地會不斷遭遇。
而韓試也并不是就占據了多少主動權。
韓試的過往經歷是相對封閉的,造就的性格與韓試所偏好的文學作品主人公或者作家一樣,都是比較自我和敏感的。
就像小王子,就像平原君,以及兩個文學形象的創作者埃克蘇佩里和太宰治,生活上笨拙,情感上熾熱而脆弱。
對世界充滿向往又小心翼翼,一旦敞開心懷就會全心全意,極為容易受傷。
不過幸運的是,韓試的眼睛總是注視著彩色,并沒有跟大庭葉藏一樣打心底里充滿悲觀,感官上無限放大世界的惡意,而是看到了絢麗多姿。
韓試仰面躺在沙發上,打視頻電話過去,好一會兒秦沐雪才接起來。
“在做飯呢。”不等韓試開口,秦沐雪就先解釋了,“歌王今天不應該很忙嗎,你趴沙發上閑著?”
“你好厲害,最年輕的歌王哎,網友都快把你夸出花來了!”
看著秦沐雪笑意盈盈的臉,韓試覺得突然就滿血復活了,昨晚令社交帶來的煩心和焦躁感瞬間不見,就如從烏煙瘴氣的房子里呆久了,走出來聞到了新鮮的空氣里夾著花香,心曠神怡。
屏幕中的秦沐雪系著格子圍裙,頭發挽起扎了個馬尾辮,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拿著鍋鏟,造型別致。
可愛極了。
好賢惠的女盆友,韓試美滋滋地想。
“你男盆友當然厲害,不過我從昨晚就聽了太多贊美了,為了防止我飄起來,你就別再夸了,放心里就行。”
“心里放不下了,現在全裝著菜譜。”
“叔叔阿姨不在家嗎?”韓試笑著問,“你的廚藝怎么樣,什么時候讓我嘗嘗哦。”
“在家呀。”秦沐雪委屈兮兮地說,“平時都是我媽掌廚的,她今天說是新學了一道菜,芹菜溜草莓,我沒忍住吐槽了一句,結果我媽傲嬌了,說不伺候我們了,讓我自己弄午飯…”
“黑暗料理?”韓試樂不可支,看來秦沐雪媽媽也是個有意思的人。
“所以你的廚藝到底行不行哦。”韓試懷疑地說,秦沐雪的十指就不像沾過陽春水的,“以后會不會給我做?”
“勉勉強強?”秦沐雪不太自信地說,“有機會就給你做,但天天做肯定不行,最多隔幾天做一次。”
“就是要多做,你才會漸漸體會到里面的快樂。”
“不要,想得美,一周做一次,不能更多了。”
秦沐雪完全沒意識到兩人的對話中,前提是兩個人都住在一塊過上沒羞沒臊的生活了。
“做嘛。”
“不做。”
一米八幾的撒嬌讓秦沐雪笑彎了眉眼,渾沒感到畫風越來越詭異了。
“沐雪,在跟柿子聊呢?鍋里的菜都快糊了!”
視頻里傳出一個中年女聲的畫外音,韓試猜測應該就是秦媽。
“等下我打給你。”
韓試來不及反應,秦沐雪就慌忙掛斷了。
“啥時候讓柿子來家里坐坐,你剛提了沒?”秦媽靠在廚房門口,探頭探腦地打聽。
秦沐雪手忙腳亂地舞動著鍋鏟沒有回應,秦媽就一個人自言自語:“你三姨二舅媽,聽說你男朋友是大明星,都特別想見見呢,說你可真有眼光,挑了個極優秀的男孩子,放全國都可能是最帥的。”
秦媽的語氣有點小自豪,顯然對準女婿非常滿意。
“但是閨女,作為女孩子你可不能太開放了,不然會讓人家覺得你太隨便,而且太輕易得到的東西會不被珍惜的。”
秦媽微皺了下眉頭,剛剛隱約聽著秦沐雪在電話里商量有些事情頻率,聽得秦媽眼睛都瞪大了。
“媽,你說什么呢,我怎么就太開放了?”秦沐雪把鍋里的青椒炒肉裝盤,一邊對秦媽的話感到莫名其妙。
“閨女呀,媽不是個封建的家長。你們都是成年人了,談戀愛了有時難免會忍不住,媽也理解。”秦媽盡量斟酌著措辭,“尤其柿子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向你提出一些要求也正常。”
“但你可別一迷糊就答應嘍,沖動是魔鬼!一定要真正感覺了才能把自己徹底交出去。”
雖然準女婿不錯,可女兒才是親生的,秦媽在關鍵問題上很拎得清。
秦沐雪剛開始一頭霧水,慢慢回過了味兒,臉一下子變得通紅:“媽,你都說些什么跟什么哦,我心里有數。”
“那就好。”秦媽放下了心似的,正準備轉身離開,忽然又靠在門上不動了。
“排骨先焯下水,去掉血沫腥味。”秦媽邊指揮,邊興致勃勃地繼續嘮嗑,“將來你們估計是要定居在芙蓉市的,芙蓉市挺好的,以柿子家里的條件肯定什么也不缺。要不我和你爸給你們在冰城也買個小房子,你們有空就過來住住?”
“回來的話住家里不就行了?還不如在江城買一個呢,我畢業了說不定要讀研或者留校,有個房子比較方便。”
秦沐雪脫口而出,后知后覺地發現扯太遠了,接下來秦媽是不是連誰帶孩子都快想好了。
“你閨女才十九歲。”秦沐雪沒好氣地說。
“十九歲不小了,過一年就到法定結婚年齡了!”秦媽理所當然地說,“在江城每一個也行,雖說我們家不是大富大貴的,可也不能讓你在經濟上委屈了。”
“媽跟你說,恩愛是一回事,但絕不能依附男人。”
“媽,你最好了,要不還是勞駕您把這菜炒了?”
秦沐雪快被說崩潰了,跟不上老媽的思路。
跟馬上要嫁了一樣。
韓試趴了一會兒沒等來秦沐雪的回撥,又不想動,就繼續躺著劃拉手機。
微博的熱門關于歌王之夜的動態多不勝數,韓試一律略過,盡管被捧上天的是自己,也感受不到多大喜悅。
只能說大家都太閑了,在娛樂消遣上幾乎陷入了病態式的狂歡,寧愿每天圍觀明星的熱鬧,一些雞毛碎皮都能說得大說特說,甚至爭議不停。
翻了二十來分鐘,韓試才突然記起李茹不久前的叮囑,說是記得發個微博回應一下,主要是感謝平臺和觀眾支持。
回到自己的主頁,評論和留言都已經炸了,柿子們歡天喜地敲鑼打鼓的,表達著愛豆獲得歌王之稱的興奮與激動,彩虹屁不要錢地占滿了所有角落。
韓試其實不怎么覺得有必要發微博,感言早就在節目結束時說完了。
猶豫了下韓試最終隨手發了個自拍,加上簡單的配文:
悠閑的日子回來了,跟唱歌一樣令我快樂。
熟悉的味道和配方。
由于睡到了中午,照片里的韓試都一副精神不振的樣子,頭發亂糟糟的,簡直放棄了偶像包袱。
發完韓試就退出了,不用想就知道,無數的柿子們會在線捉人的。
剛好秦沐雪的電話打來了。
兩人漫無目的地聊天,有時沉默著光安靜地看著對方不說話都能傻樂,愣是煲了一個多小時的電話粥。
整個人都變得懶洋洋又軟綿綿的,仿佛所有無意義的閑扯都有了幸福的分量。
直到黑夜痛苦幾個找上了門來。
“柿子,老板,歌王耶,你怎么好意思在家里躺尸,不出去抓緊機會跑業務?”八爺一如往日,咋咋呼呼地帶著賤。
“你們怎么來了?”韓試戀戀不舍地掛了電話,好奇地看向五人。
“今天難得休息一天,開心嘛,就想放松一下嘍。”阿西豪氣地笑了一聲,“可我們現在也大小是個名人啦,不能隨便跑去酒吧之類的地方浪了。”
“大街上認識我們的人可多了,今早上我去吃早餐就差點被堵住了。”阿陽又嘚瑟又苦惱地說著,似乎不適應身份的改變。
如果說迷笛是不分搖滾歌迷知道了信仰的痛苦這么一個樂隊,讓不少觀眾對他們有了一點點印象,那么昨晚的演出,作為站在舞臺上與韓試一起出鏡的樂手,就真的算是一朝成名了。
雖然不至于大紅大火,但也是聲名鵲起了。
“萬一跑外面造成了交通擁堵,就是罪過了。”阿陽賊笑。
痛苦一頭黑線,看著幾個活寶逗趣,不得不阻止三人繼續下去,不然都要飄上天了:“能不能穩重點,寵辱不驚是不能指望你們,至少別得意忘形哈。”
“再說在柿子面前吹自己多受歡迎,你們多大的臉?”
“我們可不敢跟柿子比,老板是個怪物,惹不起。”阿陽笑嘻嘻地說,“就是揚眉吐氣,憋不住嘚瑟,高興壞了。”
阿陽的話讓黑鴨也不由笑了起來:“可以回去再偷著樂。”
“說個正事,柿子。”黑鴨轉頭看向始終微笑著的韓試,“一個是李茹姐說的關于我們的工作安排,要請示你一下。”
“啊?”
幾人在長時間的摸爬打滾后總算混出了頭,作為朋友韓試也挺為他們開心的,聽到黑鴨的話卻又愣了一下。
“就是李茹姐說,我們樂隊如今多少也有一點咖位了,總不能仍然對于所有演出邀約都來者不拒。”黑鴨不太好意思地說,“一些太低檔次的地方,像酒吧開業之類的商演,就不要去了。”
“我們其實只要有演出機會就行,也不覺得多辛苦,或者在意酬勞。”痛苦在邊上補充,“就是李茹姐認為,我們樂隊應該有一個明確的發展規劃,不能像現在一樣盲目。”
說得不怎么清楚,韓試卻明白了兩人的意思,就是將信仰的痛苦作為一支正經的樂隊來管理,就像工作室旗下簽約了一名藝人。
“好事呀。”韓試笑著點點頭,表情寫著不用特意跟我說。
“李茹姐說,我們樂隊應該配備一名正規的經紀人了,現在的助理只能打打雜,別的事情根本無法勝任。這就需要柿子你這個老板的首肯了,而且經紀人,工作室也沒有,得柿子你去找…”
黑鴨一口氣說完,五個人都眼巴巴地看著韓試。
“你們的規劃就和小茹姐商議著來好了,經紀人的事。”韓試有些頭疼,“我也不懂,等下我先找人問問看怎么操作。”
“好的。另外,柿子…”黑鴨猶豫著說,“我們遇到了一個唱歌特別好聽的女孩,想問一下你能不能簽…”
“不是,我開個工作室就是為了方便,讓我不用應付別的工作上的事,可不是真為了當老板的。”韓試哭笑不得,“我可沒想過要簽歌手或者別的藝人的。”
“況且你們口中的女孩,人家愿意簽到柿子工作室嘛?”
“我們跟她確認過了,才來找柿子你說的。”八爺拍著胸脯說,“柿子,我跟你保證,她唱歌絕對很厲害,出道都不難,只要有人提供個機會。”
韓試真納悶了,哪個心大的小姑娘,就愿意簽到自己勢單力孤的工作室來。
既然有實力,去找專業的大娛樂公司不香嗎?
“而且她也同意擔當我們樂隊的主唱,可以簽跟我們一樣待遇的合同,不需要工作室提供什么優渥的條件。”黑鴨又說。
韓試都有些好奇了,感覺幾人口中的女孩就是相中了柿子工作室似得。
“要不柿子,我把人叫到工作室去,你先看看?”阿西試探著問。
幾人明顯都很希冀女孩的加入,不知是被女孩的魅力征服了,還是有一絲絲的野心。
出色的主唱,是能夠將樂隊都帶上一個臺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