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從疼痛中醒來,發現自己的傷勢已經被人包扎。
“發生了什么?”他抬起頭四處張望著。
他還記得之前發生的事。
襲擊正在出席活動的弦都和神庭的高層,但結果卻是自己人全滅,好不容易逃到了舊都,但自己卻因為傷勢過重而昏迷。
之后的自己,恐怕會被那些舊都的鬣狗們啃噬殆盡,最后什么都不剩下,就這樣毫無意義的死去吧。
但事情有些出乎男人的預料。
他挪動著身體站了起來,看向了窗外:“大學城?”
一個女性走了進來。
“你醒了?”
她帶著溫和的笑容。
“地球人…”
男人的表情變得陰沉。
“你很討厭地球人?”女性問。
“你為什么救我?”男人問。
“沒什么,只是看到了,所以一時興起。”女性回答著,“你的衣服和電視上的很像,你也是襲擊者?為什么要做這種事情?”
對方的詢問,讓男人一陣煩躁。
“地球人又不是惡魔,為什么要敵視地球人呢?”女性好奇的追問。
“地球人不是惡魔,但是你們做的事情和惡魔無異,不,是比惡魔更加可怕。”
男人的傷勢還沒有恢復。
本就是被救回來的將死之人,男人便也沒了隱藏。
“地球不是幫助了很多提拉諾嗎?”
女人扶著男人坐了起來,幫他換了繃帶。
“在地球人出現之前,提拉諾有大大小小數千個國家與城邦,但是自從與地球交流以來,大國開始征伐小國、傳播地球的教育、文化和制度。”男人說,“很多國家消失了。很多傳統也消失了。很多文化、語言和習俗,都消失了。”
“地球的技術,不是在提拉諾無法使用嗎?”女性已經幫他換好了繃帶,然后走到了旁邊。
那里還有另外一個躺著的女性,是男人的同志。
男人有些驚訝,這個地球女人不只是救了自己,還救了其他人。
但是他并不領情。
“但語言可以。你們的思維也可以。我看到很多魔法師來到了弦都,他們被地球的文化迷住了,他們沉迷于便利的機械卻忘記了祖先的傳承,他們不再建造魔法塔,而是在網絡上和人交流;神庭不再祭祀,他們甚至讓圣女出來賣弄。”
“我看到了提拉諾的文明在消失,他們在變成‘提拉諾星球的地球人’。”男人訴說著,“惡魔可以摧毀我們的身體、意志,但是地球人卻在摧毀我們的過去、我們的未來。提拉諾人面對惡魔,會團結一心,但是在地球人面前,他們卻開始接納那種異質卻惡心的東西。”
“提拉諾會被摧毀。緩慢的、平和的、深刻的。或許到了一百年之后,‘提拉諾星球’還會存在,但他們的文化與文明,卻將都被地球所改變。”
“你不喜歡變化?”
“提拉諾人有自己的路。他們會漸漸變得強大,但地球人正在扭曲著這一切。”
男人對地球人沒有仇怨。
但是他知道,地球必須毀滅。
“那你們可要努力了。單純只是刺殺,那可不行。或許應該用更徹底的手段。”這個地球女人一邊給受傷的女刺客更換繃帶,一邊用平靜的話語訴說著異狀的話語,“摧毀他們的自信、扭曲他們的認知、破壞他們的文化。你們要這么做才行。”
“你是什么意思?”這個女人有些異常。
“沒什么。我只是覺得,提拉諾的確是一個非常璀璨的地方。她是那樣的熾熱、那樣的美好,但是,這么美麗的提拉諾,正在被染上地球的顏色…這實在是太糟糕了。”
女人在嘆息著。
“你是誰…?你究竟是誰?”
“我叫成文月。”女人走到了更后面,躺在這里的是一個鼠人,他的傷勢比較嚴重,身上散發著難聞的氣味,但這個名叫成文月的女人,卻絲毫不在意,而是幫他進行治療。
“為什么幫我們?我們是敵人吧。”
“你并不討厭地球人,不是嗎?而我,對所有人一視同仁。為什么幫你也很簡單,因為我喜歡特別的人。”她說,“但你們有著一腔熱血,但還不夠。你們需要更加嚴密的組織、更加強大的魔法和更加偉大的計劃。這還不夠,遠遠不夠。”
她說著不得了的話,但卻不像是一個野心家。
但男人不得不承認,對方說得很正確。
因為他們的確需要一個組織,一個嚴密的、能夠戰斗的組織。
“可就算是有了組織,我們該怎么做才好…”
男人陷入了迷茫。
這一次的行動,讓他認識到了敵人的強大。
嚴密的組織的確很好,但一腔熱血并不能讓敵人躺下。
“那就取得和敵人對等的力量就好了,我們還太渺小。而且我覺得你們需要的不是碾壓敵人,而是需要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不是么?”
“對。如果可以平等的競爭,我愿意。”他這樣說。
“那可就行了。”成文月走了過來,“組織的名字,你們想好了嗎?”
“沒有。”
對方是地球人。
但是她的話語,都觸動了自己的內心。
文明和文明的競爭,應當站在同一個水平之上。
對于男人而言,生命都是對等的,但文明不是。所以地球必須毀滅。
“‘塔林’如何?一個很神圣的名字,也很符合我們的事業,不是么?”
“塔林…”
這是男人家鄉的話語。
一個神圣的詞匯。
但是,現在已經很少有人使用這樣的詞匯了,這是一個冷僻的、幾乎死去的詞匯。
然而在這一刻,這個名字卻成為了他心中的光。
“你不怕我殺了你?”男人艱難的爬了起來。
“為什么要殺我?如果是為了你的理想,那沒有問題。”
對方仿佛毫不在意。
“你叫什么名字?”成文月又問。
“卡洛斯。”男人回答了。
“維護古老而神圣的傳統,傳承那自古以來的偉大意志,驅逐不協調的異質之物。”
“什么?”
“你不覺得,這很適合‘塔林’的理念嗎?”
“嗯,是啊。”
“然后,你們還需要這個。”
她取出了一本筆記本。
“儀式…?”
“對哦,現在需要的是…對等。對吧?”